第二日一早,昨晚给子剑输送功力劳累过度,又酒足饭饱的断尘子,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剧烈的破风声和打斗声扰醒了。
一定是三位爱徒,在进行摸底考试呢。
咦,这是什么香味?
馋虫立起,断尘子急忙翻身下炕,这个历尽沧桑的百岁老人一边披衣,一边急寻。
小石窗台边,只见那供奉着玉娇凤灵位的石桌上,放着一只特大的瓷壳大保温杯。
那印着红色龙凤呈祥图案的保温杯旁,搁着一只青花汤勺,还有一碟甜蒜和一碟油泼辣酱。
这个多才多艺,玲珑剔透的玉女精灵,究竟还有多少厨艺绝学没有施展?
此时,这酱香,竟是一种奇特的香味,恐怕没有几十种草药调味品,根本无法合成。
急不可待的伸手揭开保温杯盖,断尘子的口水,突然兀自直流。
断尘子急忙用轻轻掌风,将那香味招至鼻中。
香,太香了,又是一种从未品尝过的香味。
这是一大保温杯热气腾腾,浮着翠绿的香菜和碎木耳的羊肉泡馍。
哈哈,趁他们三个正打得不亦乐乎,无人监管,今天终于不用被那凶巴巴彤丫头揪住白胡子,强迫拉去洗脸刷牙了。
断尘子忙把那碟辣子酱加入碗里,然后轻轻一搅,那米黄色香喷喷的羊肉汤里,立刻漂起了一层,红红的香椒油。
赶紧先喝一口。
哇,看上去有些油腻的浓汤,不但没有一点油腻感,反是一种清香之气。
再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软糯嫩红的羊肉,马上满嘴流油满口生香。
一边猛吞大嚼,一边用勺子搅了一下,大块大块的,厚厚的一层羊肉下面,还有一层珍珠般的白碎馍。
面对这肉烂汤浓,肥而不腻,香气四溢的早餐,断尘子连凳子都不用,直接低头弯着腰,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
终于,馋虫被压下去一半后,断尘子又夹起一瓣酱蒜丢入嘴里,轻轻一咬,又是一种奇妙的酸甜辣香,立即充满他的老唇黄齿之间。
再挖大一勺已经吸满奇香的碎馍,自己喂自己,然后喝一口浓汤,美味呀,太美味了!
吃着,吃着,断尘子竟流出了两行浑浊的老泪。
自从没了挚爱娇娇,眼前这三个月,是他百年大漠,孤寂生涯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
不久,便要和这三个青春洋溢,开心果一样的孩子别离,让他怎能不伤感呢!
终于,断尘子打着幸福的饱嗝,擦了一下泪痕,撩帘而出,立即一股朝气朴面。
清晨的西北大漠,此刻像被水洗过似的清爽透彻。
天空,是碧蓝碧蓝的,没有一丝云彩,远处,温柔的沙丘,铺展到视线所能到及的极限。
清新脱俗的空气里,对面的红崖山腰中,那块巨大的浅红色绝壁,在层层叠叠的四季常青松中,还是那么惹人神往。
那红色石壁上的十多个看上去似篆非篆,若隶非隶,非镌非刻,横不成列,竖不成行,大者如斗,小者如升,古朴苍劲的神秘天书,在刚刚升起的朝阳下,好像有些与众不同的异常显眼。
山脚下,那碧波荡漾的大地池里,此刻水气氤氲,隐约还听得池中,传来几声鹤鸟长鸣。
一连串的娇喝声中,断尘子含笑望去。
寒子剑正和铁芸嫣甘彤彤在那块空地上打架,因缠斗而产生的一团沙尘薄雾,已将他三人团团围绕。
断尘子捻了一下短须渡步近前,只见寒子剑手里捏着一根纤细松枝,才用一个驻足后仰,轻松拨开铁芸嫣的银柄铁长花枪后,甘彤彤那根凌厉的翠玉打狗棒,已经离他的大屁屁不足一寸了。
一个敏捷的空翻弹跳,寒子剑躲开这狠狠一揍后,他在空中大声笑道:“哈哈,两个臭丫头,你们真把我当狗打了吗?”
“嘿嘿,打,打,彤彤不许客气,给我狠狠打这个只会招架,舍不得还手的大癞皮狗。”
说着,铁芸嫣优美的一个转身回眸,她利用甘彤彤的掩护,风情万种的突然偷袭,又一招凶狠的‘枪爆狼王头’那柄带着劲风的枪头,毫不留情的朝子剑前脑门刺了过去。
这回寒子剑没躲没让,等铁芸嫣那银光闪闪的枪头,已经到了眼前一分时,他先缓缓举手,竖起食中二指,然后才单手将那细松枝绕到身后,挡开了甘彤彤那直击后胸的打狗棒。
竟被寒子剑用二指就捏住了抢头,铁芸嫣急忙想往回抽抢,可凭她使上吃奶的劲,枪头却像被钉进了花岗岩里纹丝不动。
两个小娇母老虎几击不中,甚至连寒子剑的衣服都没挨到,此刻都已经恼得面红耳赤。
只见铁芸嫣睫毛一翘,大睛一眨,顽皮的将头一歪,朝此刻正在寒子剑背后的甘彤彤,使了一个坏坏的眼神。
甘彤彤立即心领神会,劈头盖脸的轮棒就是一顿狂舞猛抽。
“子剑小心了!”娇喝一声后,铁芸嫣狠狠一跺脚,配合着甘彤彤的攻势,一边银枪飞舞,一边大叫:
“一扎眉心你别躲!
二扎人中不留情!
三扎脑门揍傻瓜!
四扎双臂求抱抱!
五扎前胸左右膛!
六扎下膀穿裆走!
七扎金鸡乱点头!
八扎银蛇刺咽喉!
九扎五虎短门枪!
十扎回马敌难防!
……”
此时,只见铁芸嫣用飘逸的步型,手中银枪如风,枪枪灵巧果断,枪枪朝寒子剑的咽喉,胸部,腰部,做最猛烈的攻击。
那边,甘彤彤也不甘示弱,越战越勇。
只见她她已经用上了打狗棒的挑,封,转,绊,引,戳,缠,劈字决,一招更比一招凶狠凌厉,也一边打,一边兴奋得着大喊大叫:
“乱捣小狗窝!
挑拨大狗爪!
痛击肥狗臀!
幼犬揣红球!
獒口巧夺骨!
落水打坏狗!
棒打大狗头!
穷巷追色狗!
……”
此刻,只见甘彤彤用稳健的步伐,手中玉棒似电,棒棒雄浑犀利,棒棒朝寒子剑的后脑,裆部,胯部,做最凌厉的杀伐。
混战中,又是近两百个回合过去了,铁芸嫣和甘彤彤虽是面不改色气不喘,但仍却未有一丝战果。
寒子剑呢,仍然是只守不攻,只见他上下飞腾,翻滚跌扑,游如龙蛇,左右避让,一直未能让两个丫头触他分毫。
打斗场外,看着三位爱徒的精彩纷呈,断尘子早已老脸开花,他手抓二锅头举瓶自饮,开心得盘膝而坐,还不时给铁芸嫣和甘彤彤指点一二。
场内久攻不下,铁芸嫣又是一个娇燕凌云,大喝一声后飞身而起,先使出了精髓绝招,用两招密不透风的‘凤凰三点头’和‘夺命回马枪’,向嬉皮笑脸的寒子剑扑了上去。
甘彤彤其实比铁芸嫣更着急,这一会见姐姐终于使出了绝招,自然不能落后,也是一个鲤鱼打挺,用玉石俱焚般狂风暴雨,用一招‘横揍猛獒腰’和一招‘汇仁毒肾宝’,向寒子剑冲了过去。
寒子剑立即腹背受敌,铁芸嫣猛点他的左侧太阳穴,甘彤彤疾刺寒子剑的右腰肾门穴。
她二人,此刻表面上是一左一右联手狂功,暗地里却另蓄杀招,已将前后左右整个控制,企图不让寒子剑有丝毫闪避的余地。
“两个野丫头,小心了!”
就在那一刹间,只见寒子剑仰天长啸,狂喝一声后,手中松枝已势若细龙飞腾,绕身挥舞,冲空而起。
这是‘天罡脉冲剑’的中一式‘傲龙腾云’,剑身挥舞之处,真气动荡,破空生啸。
说时迟,那时快,寒子剑手里的松枝和银枪玉棒猛然交击。
只听一片金属声后,铁芸嫣和甘彤彤似乎抵抗不住那松枝震出的一股剑气,二人的兵器一齐向外荡开,险些脱手飞出。
只见她二人的身形,亦是微微一倾,踉跄着,颠出好几步后,才能得以收势。
明知已不敌,但哪里肯就这样罢兵,抹了一下脑门细汗后,铁芸嫣又朝甘彤彤一点头,二人竟又一起顽强的朴了回来。
豪爽的哈哈大笑中,这回寒子剑主动迎了上去,绝学再施,那丝毫未损的松枝,顺势先横劈左边攻来的玉家银花枪,紧接着又一旋身,松枝一摆一缩,反扫右边的打狗翠玉棒。
这一招霸道无比的‘苍龙摆尾’,果然可憾山岳,又有断尘子的百年功力加入,此时被寒子剑使将出来,就更是威力倍增了。
只见寒子剑高身再飞,手中枝尾一摆时,一片灼热的剑风中,一串铮铮龙吟之音绕空而来。
顿时,剑气笼罩下的比武场中,热浪袭人,飞沙走尘。
数秒后,寒子剑才缓缓纳气而止,他那手中松枝收势之处,二十多米外,一颗碗口粗的松树,立即轰然一声,已被拦腰截断,飞入千米峡谷。
“啊!”
“啊!”
两声娇呼声中,再看两个丫头时,铁芸嫣和甘彤彤已经双双仰飞,一屁股坐到十来米之外的一块厚草坪上去了。
不堪一击的吃了败仗,甘彤彤气呼呼的拍拍小屁屁,从草坪上爬起来后,却将小火儿发给了断尘子。
“师傅,您快去给我们报仇,揍子剑一顿,否则就不许你喝酒,不给你做好吃的了,”突然抢走断尘子手中酒瓶,甘彤彤嘟着小嘴嘴,一脸的委屈。
断尘子朝天抚须一乐:“哈哈!此剑已成利器,乃老夫此生幸事,只可惜,我不能给子剑一件绝世兵器,我那把破剑,从此要大漠中孤寂万年了。”
将断尘子扶起,寒子剑默默无语着敬立跟前,心酸得三躬到底。
一阵悠扬的驼铃传来,大家开心得一起转头望去,一个驼队已到山脚。
那是潘家父子,又来送给养了。
花痴般的送了满眼柔情加得意给寒子剑后,铁芸嫣挽着断尘子的无手断臂,乐道:
“师傅,今天是您的一百一十八岁生日,客人和寿礼已到,徒儿要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为您庆生。”
欢乐声里,天空却兀起异像,万里无云中,突然雷鸣电闪,一道来自天外的赤电,直击红崖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