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仓促,还望高府君见谅!”刘备面上微微一红,拱手权当谢罪。
高燚叹气一声:“如果玄德公当时告诉我,我至少有足够时间调拨兵马,现在,只能吓唬吓唬曹操了!他偷袭我舅舅的兖州,难道我就不想报仇吗?”
“那么我们就坐以待毙吗?”刘备问。
“当然不是了!”高燚陷入沉思,曹操是什么人谁都清楚得很,他现在怕是顾忌自己的存在而没有下决心把这里一锅端,但如果自己一直跟他较真,他也许会真的出杀招的。
那么,自己也有杀招!
“敌军此去显然别有深意,目下城外只剩我一支孤军,而曹操似乎并不急于消灭我军,肯定在策划着将我们一网打尽的阴谋,只要赶跑我们,攻城反而不是什么问题,敌人现在佯攻西门,只派小部队来叫阵,高府君可有什么看法?”刘备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高燚的到来而好了多少,他匆匆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高燚身上,显然连日来他已同其他人研究过无数次方案却没什么完胜把握。
高燚没有回应他,而是貌似很轻松地拍着张飞肩膀说:“张将军,听说曹操在下邳为他死去的父亲建了座曹公祠,过两天我们一起毁了它,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张飞注意力全放在高燚腰间的酒葫芦上面了,根本没有听到高燚在说什么。
“喂,跟你说正经事呢,怎么一diǎn也不上心?”高燚见到这样,立即把酒葫芦捂住了。
“好好,过两天跟高府君一起去下邳挖曹公祠,真受不了你!”张飞说完又想去瞧那个酒葫芦,高燚已经递了过来。
“还是高府君了解我!”张飞笑道接过,拔开盖子便朝嘴里灌,跟喝水一样,把个高燚看得直心疼,这可是上等佳酿啊!
“高府君似乎已有胜算了呀!”关羽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错!”高燚盯着关羽的脸仔细地看,很为自己现在能从容地周旋于这些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之间而自豪,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摇摇头摆脱这样古怪的想法,继续顺着刚才的话说下去,“曹军固然剽悍勇猛,能征惯战,又有粮草为继,但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diǎn。”
“什么?”帐内的人一齐发问。
“民心!”高燚肯定地说道,谁都知道曹操的兖州刺史是怎么当上的,当初刘岱与鲍信先后战死,陈宫和其他看好曹操的人力挺的,可是在兖州曹操的作风很**,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也不过分,边让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曹操只是名义上的兖州刺史,他名下的那些太守们其实都自成一派,说不定现在兖州已经蠢蠢欲动了,严重的可能有了叛乱。”
“什么意思?”众人又问。
高燚表示很无语,这diǎn利害关系都看不透还自称英雄,正要解释给他们听,却被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
“报!我军四面八方突然被敌军包围,与城中联系也被封锁……”一个哨兵身上插了许多箭,跌跌撞撞地奔进来,话才说一半便倒地而死,栽在高燚的身边,他慌忙一把扶住,探了探鼻息:“已经断气了!”
众人骇然。
行军号角狼噑般响起,外面的天空霎时升腾起无数烟火,不用多想,曹军肯定将外面已经团团包围起来了,看来和高燚判断的一样,曹操终于要全歼刘备了。
刘备神情立即变得坚毅无比,他面对眼前的将士们做最后的动员:“我们从汝南来到这里,为了仁义与曹军相持这么多日日夜夜,现在面临的将是一场死战,刘备无能,不能带各位冲出重围与家中父老妻儿相聚,我不会强迫各位的去留,但我刘备会遵行来时的诺言,奋战至死……”
呵呵,挺会鼓舞人心的,因为高燚已经看见士兵们的群情激昂了。
刘备无限悲凉地望向高燚,大概也希望高燚对那些士兵们鼓舞鼓舞,毕竟他们也曾经算是高燚的手下,却意外地看见了高燚若无其事的表情,不由有些微微吃惊,“高府君,你?”
“玄德公有必死之心我十分钦佩,但恐怕事情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高燚不以为然地说。
“这话什么意思?”刘备疑惑不已。
“我刚才已说过了,民心!曹操为何急于立刻攻下徐州?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兖州民心不稳,不稳则恐战持久,久则生变,此其一;曹操新任兖州刺史,民生凋敝,却大兴兵革,战事连月,消耗庞大,若天有变,必有天灾,此其二;曹操此人为官异于常人,早年便以非常手段施政,虽有成效,却忽略与其他官员和睦,故今若有天灾,必连**。州郡县叛乱亦未可知,此其三也,有此三害,操安敢不虑?”
刘备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暗暗佩服高燚的分析能力,却仍不解道:“可如今曹军之势必不会因此三害而即刻退军,高府君一定已经有了好计策了吧?”
“这就要靠玄德公再向曹操修书劝和,化干戈为玉帛!”
“前次已经修下送去,并无起色呀!”
“时不同,势不同啊,况且这封书信修下后,必得一舌辩之人送往曹营。”
“可有人选?”
“非我莫属!”高燚笑眯眯地望了眼众人,然后说道。
这个时候,也只有自己了,怎么说他也是曹操的师弟,况且陈宫、徐庶、吕布、郭嘉、孙坚等人在兖州的布置也应该差不多了,就差自己来走这最关键的一步棋了。
“可是……”刘备还在犹豫。
“没有可是了,一州安危胜于一人安危,玄德公不必多虑了,我还有事交代别人,书修下后速交与我!”
高燚转过身向前走去,却没注意到刘备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两颗硕大的泪滴在眼眶里打着转像是战场上诀别的挚友们那样将高燚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个遍,似乎他要永远记住他的样子,似乎这将是他看她的最后一眼,最后有些不忿地地偏过头,用一种很特别的口气说:“此次之事,过在于我,怎么可以让高府君来替我承担后果?”
“难道玄德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高燚转回身问,才看到刘备的神情,不禁被他吓了一跳。
“如果你的方法也不行呢?”刘备又问道
“高府君忘了一diǎn,我可是与曹操是师兄弟,他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害我不成?”
刘备放心不下道:“曹操前与令舅袁术将军起衅,何尝估计过与高府君的同门之谊?这样依然是太危险了?”
“有危险才有挑战啊,相信我,事情没你们想象得那么糟糕。”高燚简直都快被刘备感动得流下眼泪来了,他扬起头,看看外面,“快没时间了,大家分头准备!”
“高府君豪杰也,备自愧弗如!”刘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地走向大帐,揭开布帘要进去时才沉声道,“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刘备这么严肃的言行让高燚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吊儿郎当的。
高燚来到大帐外,望着一个个别后初聚又即将面临分离的熟悉的陌生的面孔,禁不住心头涌起千言万语,良久才对张飞说出一句玩笑话:“不能跟张将军一起去挖曹公祠了,到时卖力diǎn,把我那份也算上去。”
“高老弟,你想清楚了?你为了保全我们,我们很感动,但是你死了也白死啊!”
“这是什么话,就这么想着咒我死吗?”
张飞一个激灵,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头:“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才是自己想听到的话,高燚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对着下面士兵们说道:“各位保重!”
“高将军保重!”众士兵们哄然道。
高燚转向太史慈:“太史将军,有件事要拜托你,也只有你才能办得好!”
“什么事?高府君请说!”
“先容我问一问,此战过后,太史将军有何打算?”
“家母说不久前收到同乡刘繇来信,他已经被朝廷任命为扬州牧,书信邀我前去帮他训练军队!”
“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可是我要告诉太史将军的是,我的部将管亥已经悄悄到扬州去了!”
“原来传言是真的,管亥当真是高府君的部众?”他一惊。
“很惊讶吗?我一diǎn都不奇怪,早在巨鹿之时,张角就已经遗命他的部众奉我为新主了,我高燚不是为了赏赐就把这些反贼押送朝廷的卑鄙小人,乱贼就是乱贼,那些迂腐的人太多,我们不能因为他们就随随便便把自己命运交给他人。时值乱世,天下无所谓正义无所谓不义,但是身份所限,又不能公开承认,这才给了曹操崛起的机会,我现在十分后悔,便让管亥分兵一支,已经埋伏在泰山一带,但是缺一员干将带领,此人非太史将军莫能当着,愿将军勿辞!今日若无幸得脱此难,吾等各安天命,以雪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之志,若有幸,望将军伏击曹操之后,就带领人马南下与管亥会合,将扬州纳入手中以为进而图霸天下退而据险闭守的基业。”
“……”太史慈沉思不语,这不是短时间能做出的决定。
“我知道扬州牧刘繇是大哥的乡人,可是放眼天下,不可以小情而坏大义,刘繇智术短浅就算我们不取扬州,日后也必为他人所取,目下各路诸侯忙于在北方攻城略地,正是我们发展的大好时机。既然管亥认了我做主公,我也应尽一份心力,为他们寻一处好归宿。”
“好,这件事我可以答应府君,等府君回来以后,我便可以离开了吧?”
“不,我要留在曹营中!”
“什么?”
“不必担心我,曹操不会加害我的,而且就算我想走,他也拦不住我,其实这次我去曹营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那府君就更不要去呀!”
“没办法,天下间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我,如果不做diǎn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还怎么服众?何况这才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