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赍新城内。
已经三天了,曹豹焦急地踱来踱去,对方将领曹仁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每天耀武扬威地大摇大摆开过来,在外面骂一天就又开回去,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眼看日近黄昏,曹豹刚想眼睁睁地看对方回营,咬了咬牙“忍了”的念头还没冒出来,对方突然阵脚大乱。
“什么,有人袭营?敌人援军这么快就来了?快撤军,别管那些辎重了!”曹仁面色大变,指挥着乱哄哄的军队往回急赶,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只留下一地散乱的粮草、大旗和其他辎重,在夕阳的反射下显得十分耀眼。
曹豹看得有些傻眼。
等等,再等等,眼看一个时辰过去了,援军难道真的来了:“兄弟们,给我出城追!”
几千人早憋不住了,城里断了两天粮,郯城的运粮队一直被阻在城外,眼下有东西吃了谁还耐得住性子,出了城各自向粮草方向奔去。
“将军,前面似乎也有敌方的辎重留下。”
“兄弟们,大家一鼓作气攻破敌营,和援军一起把敌人杀回老家去!”曹豹众军一路抬着战利品,一路追杀过去。
此时天已摸黑,曹豹号召众人diǎn起火把,不觉到了一处树林前,每个军士此刻俱是身负重物,曹豹自己马背上也放了两包粮食,刚要号召众军继续行进,前面忽有斥候来报:“将军,曹营大乱,敌军正和一股不知名的军队混战在一起。”
“胜负之势如何。”毕竟是军国大事曹豹也不敢太过大意。
“未见分晓。”
“再探!”
“是!”
不一会儿,第二队斥候回报:“敌军已弃营而走,友军自称是青州田楷属下。”
曹豹大喜,即刻传令全军进发。
黑暗中,几千人盔甲不整地临近襄赍新城下:“我是曹豹将军,刚才中了敌人埋伏,快开城门,后面追兵就快来了!”
守城兵士见火把下依稀是曹豹模样,赶紧下令开门。
对方军队进了一半,突然大呼起来:“主公有令,不放一人出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杀声四起,襄赍新城顿时成了人间炼狱。
彼时曹军已将城四面围定,侥幸出得城门者皆被剁为肉泥,余众只好拼死一战,倒也使曹军损失不少人。
曹豹遥望见城内火光冲天,顾不得背上中的那一箭的痛楚,带着手下几百残兵败将向回奔去。
刚才行进到林子深处,自己刚意识到区区一个田楷怎么就能打败曹操,突然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大股伏兵,一阵乱箭瞎射接着又一通刀剑戟矛胡砍,搞得自己的军队死伤一大半,他也是杀了一条血路才逃了出来,幸好对方没追来。
临近城下,还没开口叫城门,守城兵士竟先说话了:“是曹豹将军吗?刚才有股敌军来犯被我等击退了,我们马上开城门!”
曹豹早憋了一肚子气,也没多想就要进城门。
“放!”黑暗中不知谁一声令下,城门前的徐州兵被四面八方的飞矢射成了刺猬。
曹豹此时才如梦初醒,几十人保着他再次杀了出来,曹豹的心理防线被完全击溃,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一个劲往郯城奔,没过多久遇上了前来接应的糜芳,他看看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想到临行前陶大人的吩咐,惶恐无地,举剑就要自刎,却被糜芳愤怒地制止了。
“现在死真是便宜你了,跟我回去听候大人发落!”
经过将近二十天的倍道行军,刘备的五千人马总算赶到了徐州城外。
孔融、田楷已经先在城外扎营,接应了他们,言说前些日子襄賷新城失陷经过,刘备听了叹道:“陶公祖仁人君子,不意受此无辜之冤。”
孔融道:“曹军势大,操又是善于用兵之人,我们不能贸然作战,先观其动静,然后进兵。”
刘备道:“备有五千人马,军容虽盛,恐怕粮少难以持久,备愿与弟等杀奔曹营,借机入城去见陶使君商议。”
孔融笑道:“也好,我令军士在寨外多设鹿角,内中潜伏弓弩手,坚守不战。”
安顿好一切,刘备诸人率军转过城东,刚刚扎下营寨,不多时,一支军队鼓噪而来,只见马军步军如潮似浪,当头一员大将勒马高叫:“何处狂徒,敢在此下寨!”
刘备看了看敌军阵势道:“此人打着‘乐’字旗号,想必便是曹操手下大将乐进乐文谦,我闻乐进乃是曹营名将,三弟可上去刹一刹他的威风。”
张飞答应一声:“得令!”便拍马挺矛而出。
两马相交,高下自分,乐进立即被张飞那绵绵不绝的气势震慑住了,虽然每一招都接得上,但似乎每一招都处于下风,而且对方故意消耗自己的体力,不可恋战,主公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形,撤!
刘备向后一招,全军立即乘势追杀,赶无多远,忽见前方尘头大起,原来是曹操闻听乐进刚才被这里突然出现的人马杀得大败,因此引着诸将杀奔而来。
两军对圆处,各自引兵射住阵脚,曹操自立于门旗下,两边大将依次排开:夏侯渊、曹仁、乐进,戏志才此时正坐镇襄賷与孔融田楷对峙——知道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来进攻自己,所以也不作准备。
张飞胜了一阵,纵马在两军前空地上大喝:“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夏侯渊见了不忿,挥刀便向前:“无名下辈,焉敢放肆!”
刀枪相交,夏侯渊方知对方非等闲人物,你来我往,斗了几个回合竟未见胜负,而且还渐渐落于下风,两军各自大骇。
“张飞在荥阳曾独斗吕布三十余合才显吃力,不想妙才竟然在这个张飞手下连十个回合都走不到!”曹操暗叹一声,脑子里霎时转过许多想法。
“待我助夏侯将军一臂之力。”乐进驰马而出,与夏侯渊双战张飞,张飞抖擞精神,居然越战越酣,丝毫不落下风,二人大骇,这张飞武艺真是叫人吃惊万分!
曹操示意曹仁,曹仁会意,便也上前助战,刚冲到夏侯渊和乐进身边,不防一箭破空袭来,曹仁慌忙闪开,这一箭射得还挺友好,到曹仁跟前时已经没了力道。
“什么人?”曹仁知道对方一定没有尽全力,否则这支箭现在已经插在他的身上了。
只见不远之处,一人刚搁起弓箭,双手持戟,酣战于曹军战阵之中,混战之中不失洒脱之气,金鞍宝马,白袍银铠,风度翩翩,仪态万千,令人心驰神往。
“敌将可通姓名!”曹仁中气十足地喝问来将。
“东莱太史慈!”来将淡然道,言语里一股子不屑。
曹操脸上阴晴不定,因为他看见看出万人敌的关羽还没有出场!这会却又冒出来了一个太史慈!
“这个陶谦也真是的,这么多人全来保护他了,不知道说他幸福还是可怜!”
那边乐进与夏侯渊已经败下阵来了,曹操无奈,只得先鸣金收兵。
“你究竟是谁?”虽然搞得曹军仓皇退去,可刘备的脸上不喜反忧。
“难道刘使君以为我是奸细?”太史慈看着对面面色不善的刘备,知道他肯定在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曹操势力不弱,为何壮士一来,曹操就退兵了?这当如何解释?”刘备不紧不慢的说道,刚才战场之上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之事是曹军的诡计,不是吗?”太史慈笑笑,他也无法解释这种种的巧合,真相大白之前他只能就事论事。
“此话怎讲?”刘备继续问道。
“使君今有一疑而我可令使君不疑有三:一,若我是奸细,不会在曹操攻打徐州时便料知北海之围;二,若我是奸细,一箭取使君人头并非难事,可我没有这么做,我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匹马从家乡而来共助陶府君守护徐州,那使君又如何解释呢?敌人不过是想离间我军之心以便从中渔利,此时我们应团结一致而非相互猜疑,我命诚然不足惜,可惜的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刘备深深被太史慈的辩才折服了,恍然大悟的说:“备之不明乃至于此!”边说还边拉着要冲过来的张飞。
话刚说完只见徐州城门大开,原来城上望见红旗白字“汝南刘玄德”的旗号,知道是援军,前来迎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城。
虽然因为战乱大街上已很少看得见人影,但林立的店铺装修豪华的酒楼客栈还是可以让人想象得到平日的情景。
陶谦领着众文武官员夹道欢迎,刘备从诸人中一眼便认出了陶谦:最老,最憔悴,一脸皱纹,熬了不知几个通宵的眼满布着血丝,深深凹了下去,不过还是对着刘备打起了精神来:
“久闻玄德清名,今得来援,真徐州幸事!”
“陶公过誉了!备何敢当?公受不白之冤,天下凡明是非曲直者皆欲来援也,何独备耳?”
“玄德休得过谦,远来劳苦,还请府衙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