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并不知道曹操刚入城便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他此刻只想着尽快将洛阳的道理清理出来,以便军队通行,但是在看到洛阳的凄惨景象之后,他却改变了主意,分兵清理遇难百姓起来,听说皇宫还有几处大火未曾熄灭,便与程普带了少数人前往救火。
到得皇宫之时,只见原来这里是有几处堆放木料的货仓,因此大火持续燃烧,看那阵势,随时有可能蔓延到其他地方去。
孙坚当即对手下下令道:“不要在这里发愣了,快去找找周围有没有什么水井,立即打水来救火!”
“诺!”众人不敢怠慢,立即四散而去了。
此时夜色已经渐渐加重,孙坚看着面前熊熊大火,不由叹息一声:“不想四百年汉家天下,如今就这样毁于一旦,可惜以前张温不听我的劝告,如果他那是杀了董卓,如何会有今日?”
身后程普嘴角蠕动一下:“将军何必叹息,有的命数是注定的,汉家衰落,并不是某个人的过错,难道不知道盛极而衰,月盈则亏的道理吗?世事无常,昔日秦始皇自命始皇帝,寓意秦朝能够千秋万世,最后呢,还不是因为暴*政二世而亡,就连本朝一直所用的玉玺,也是秦始皇自制的玉玺,这可真是极大的讽刺!”
这时猛虎营的士兵们纷纷用水桶提着水来了,原来这附近就有好几口水井,想必也是考虑到救火之用而打的。
众人一齐将水泼了,又分批回去去打水,整个过程有条不紊,火势也渐渐小了下去。
孙坚的表情却依然是刚才那样凝重,他接着程普的话道:“先生真是博学,不单武艺过人,竟然还知道如此多的典故,孙某实在佩服!”
程普呵呵而笑,摸着自己的胡须:“这并不算什么,在我们家乡,人人都知道这个典故,不过还有一个典故,将军肯定不知道!”
“哦?”孙坚被程普这么一说,不由得起了一些兴趣,他转身看着程普问道,“孙某也算是读过一些书的,不知道先生要说的是什么有趣的典故?”
程普咳嗽了一下,接着说道:“人人都知道张良密谋刺杀秦始皇那次是在东巡时,但秦始皇东巡的原因,则是因为浪淘沙这个地方落了一颗陨石,上面写着秦始皇将于某年某月某日死,秦始皇当时得知大怒,便杀光了浪淘沙附近百里的所有人,之后他依然不肯干休,听说玉能驱逐邪气,便命工匠将灭六国之时俘获的赵国珍品和氏璧雕琢成了传国玉玺,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孙坚听得点头:“秦始皇杀人的事我知道,玉玺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想不到这两件事竟然还有联系的,真是令人吃惊!”
程普笑道:“然而即使如此,秦朝最后还是灭亡了,有趣的是,秦始皇死的时间,恰好与那颗陨石上所写时间完全吻合,倒也实在耐人寻味!”
孙坚转过身去,叹息一声道:“是啊,孙某现在明白先生所说的命数了!”
这时火势终于被扑灭了,不过打水的士兵们却是在远处一片议论纷纷。
孙坚看到,不由怒斥道:“在这里议论什么?难道忘记了猛虎营的规矩了吗?”
士兵们立即停止了一轮,一个副将却是上前对孙坚道:“将军,东南一处水井下面发出五色光芒,实在是不可思议,不知道是何缘故,因此我等在此议论!”
孙坚与程普立即带人前来士兵所说之处,果然远远就望见一片五色光芒淡淡发亮,直映得附近都光华满地,二人微微诧异,立即快步赶了过去。
一群猛虎营的士兵已经站在那里了,只不过也对这一奇特景象惊诧万分。
光芒是从一个不起眼的水井发出的,上面原先还压着一块石头,士兵们就是在搬开石头要取水的时候发现这异常光芒的。
孙坚走到井边,与程普对望了一眼,探头向井中看去,竟然看见水面波光粼粼之下,赫然有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而她手中似乎捧着什么东西,五色光芒就是从这东西里面发出来的。
“打捞上来!”孙坚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立即对士兵们下令道。
“诺!”一众猛虎营人马之中,立即便挑出一个水性好的,把绳索系在了自己身上,跳入井中,潜入井底,将这女子打捞了上来。
而程普立即对其他士兵们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立即将这附近封锁了起来。
孙坚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他眼见士兵将这女子打捞上来,放置水井旁,不成想这女子竟然面容姣好,有如活着一般,身上衣服华丽鲜艳,显然是某个公主。
不过孙坚的注意力自然是这个公主手中的盒子,早有士兵取了过来,打开来看。
这不看不要紧,在场之人一齐惊呼出声:
“玉玺!”
虽然孙坚等人从未见过玉玺,但是上面的八个字是都认得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程普欣然长笑:“真是巧合了,刚刚我们还在谈论这传国玉玺,想不到竟然真的有缘让我们见到它了!”
短暂吃惊过后,孙坚回过神来:“主公已经将少帝营救回了宛城,虽然宛城那里有几个公卿在,但是主公考虑到此事的重要性,因此令我等不可声张,大约是打算除掉董卓之后,将其所立皇帝迎回,然后禅位给少帝,如今我们若是将此玉玺送到宛城去,何愁日后迎立之事名不正言不顺?”
程普点头:“不过为今之计,必须封锁这个消息,不然其他诸侯一定以为是将军想要独自私吞玉玺,觊觎神器了!”
孙坚深以为然,于是重新将玉玺收好,这才发现这玉玺居然有一个角是金子镶上去的,看起来十分古怪,不禁诧异道:“咦,这玉玺怎么缺了一个角?难道是假的?”
程普笑笑:“将军此言差矣,这是昔日王莽乱政,太皇太后恨而以玉玺砸他,却撞到了柱子上,崩坏一角,后来便命良匠以金镶其一角,金镶玉的典故便是由此而来,后人不知这一典故,若是第一次见到,肯定以为是假的了!”
孙坚笑着收了起来玉玺,问向程普:“奇怪,先生为何如此博学,难道这些秘史,也是独独只在先生家乡流传的?”
程普摇头:“非也,只是我曾经帮助太常卿金旋整理过朝廷的典籍,无意见到,所以都记住了!”
孙坚愣怔了一下:“金旋?莫非便是那个误传嵩山将要地震,而引十常侍中计之人?”
“正是此人,呵呵,不瞒将军,程某之所以能来到主公军中效力,也是这个金旋的功劳,他本来也想投靠主公的,但是董卓乱政,人心惶惶,他只好辞官到京兆尹家中避难去了!”
“嗯,日后一定要见见这个奇人,不过现在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孙坚目视了一下在场之人,沉声喝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诺!”
然而孙坚却不知道,这些人之人,有一个是刘备的人,他见到孙坚打捞出玉玺来,竟然自己收起,又密令士兵不许声张,知道事关重大,立即前去向刘备汇报了。
“事情就是这样,孙坚藏匿玉玺,欲图不轨!”那士兵向正在清理废墟中的百姓尸体的刘备说了,眼神里却是闪烁着贪婪的神色,意图很是明显,这个消息,足够刘备给他把官职连升几级了。
“竟有此事?”关羽凤眼微睁,几乎难以相信这种事会出自孙坚之手。
张飞冷哼一声,手起一矛,将身旁的木柱打断了:“我说高燚讨伐董卓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早就盯上这个玉玺,然后好自立为皇帝吧!”
“翼德不可胡言乱语!”刘备一面听着,神色并不起波澜,而是静静将清理出来的一具尸体摆在地上放好,对那个报信的士兵道,“此事尚不知真假,待我亲自前去问个明白,你且将这些尸体好生安葬!”
“啊?”这个士兵听了刘备的话不禁失望之极,不给升官也就算了,怎么还要继续干累活?
不过他可不敢反抗刘备的意思,看见刘备与关张带着人向着孙坚所在地而去了,他恼怒地踢踢地上的尸体恨恨道:“谁管埋你,自己在这里呆着吧,老子要去向那个袁绍盟主告密去,就不信没有大官做!”
孙坚整理好了一切,迅速将猛虎营人马集结起来,这时郭嘉派了传令,说在西门外遇到一只董卓人马,郭嘉想要将这支人马全部留下来,因此来请孙坚从南门出城去,迂回到敌军之后截断归路,两相夹击。
“呵呵,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仗可打!”孙坚立即对程普道,“先生带一千人留守洛阳,以防有贼人袭击,我自带剩下人马,前去与郭嘉相助!”
程普慨然应诺:“将军放心,有我在,定保此地无事!”
于是孙坚带了人马,火速向洛阳南门赶去,将要出得城门之时,忽然闪出一彪人马来,拦住去路,孙坚睁眼而看,正是刘备三人,便在马上一拱手:“我现下正有紧急军情要处理,三位为何拦住去路!”
张飞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被刘备拦住了,他平静问道:“不知道有什么军情,刘备愿为将军代劳!”
孙坚奇怪刘备的话,也不在意:“不麻烦了,是董卓有一股残余,就在城外,郭嘉军师生恐不悉数歼灭,便会再害百姓,便命我率军前往阻击!”
张飞实在耐不住,冷笑着挺矛指着孙坚:“编,接着编,董卓早就跑的没影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残余,就算是有,你为什么不走西门,却走南门?是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吗?说,是不是你藏匿了玉玺,欲图不轨!”
“额!”孙坚微微惊诧,这件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刘备这里来了?
刘备冲孙坚一拱手:“孙将军,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既然发现了玉玺,就应该交出来,袁绍将军现为联军盟主,玉玺自然是应该由他来保管,待日后从董卓手中救回了陛下,再将玉玺归还陛下才是!”
孙坚一阵无语,他冷冷道:“不错,我是找到了玉玺,但是说我想要私吞玉玺,这个罪名是不是也太无中生有了些?给袁绍?刘备将军是不是糊涂了?他是盟主不假,但是我孙坚可不认!他身为盟主,却只是喊喊口号,他明知自己叔父有难,又何曾派出个一兵一卒与董卓军短兵相接?他的弟弟袁术都比强,至少袁术在鲁阳已经同董卓部将大战了几次,这玉玺,我自然要交给我家主公高燚来保管,刘备将军即便信不过我孙坚,至少不能信不过我家主公吧?”
说完这话,孙坚目光转向关羽:“关将军,难道不肯为孙某说句公道话吗?”
关羽沉默了一下,继而道:“兄长所言是有些偏颇,但是孙将军所为也有不当之处,单凭孙将军一席话,似乎难以说服我等!”
张飞却是挺矛早出,口中厉喝一声:“既然说话说不明白,那就用让俺老张用这根点钢矛说个明白好了!”
言说之间,张飞已经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策马便到了猛虎营战阵之中,几个猛虎营士兵素知张飞之勇,但他们自然不可能看着主将孙坚受难,于是立即一起发喊,左右驰援而出,将张飞围了起来。
张飞如何布置猛虎营的厉害,但他可非泛泛之辈,当即挺矛横扫,气势凛然不可敌,几个呼吸之间,猛虎营士兵已经有好些落了马。
刘备面色一变,想不到张飞居然如此莽撞便冲了去,当即在阵前高呼:“翼德住手,不可伤人!”
这话听在孙坚耳中,无异于是一种耻辱一般,他铿地一声拔出古锭刀,号令猛虎营人马:“让这厮见识见识我们猛虎营的厉害!”
“诺!”众人应了一声,立即结成一个环形阵势来,每一处都是三人为组,一人持盾,一人持刀,一人绰矛,将张飞的退路堵得死死,密不透风。
张飞圆瞪着环眼,环视着这个诡异的阵势,狐疑了一下,继而挺矛便要突围而出,却想起刘备的告诫,便将丈八蛇矛掉了个头,以枪柄为锋刃,在原地打着转,连续敲落了好几人的头盔,可以想见若是他真要下死手,这些人必定是要丢了性命的。
任是如此,孙坚可没法打算给张飞留情,立即对军中喝令:“绊马索,上!”
话音方落,早有几人手里盘好了绳索,立即两人一组,纵横列阵,身形各个如飞一般,便要去绊张飞的坐骑。
刘备不想猛虎营却是有这么多手段的,当即告诫张飞:“翼德小心!”
张飞也早看见了那些人,他只冷笑一声,这些人固然厉害,但他张飞的丈八长矛可不是一个摆设,不能杀人,总不能不让割绳子吧?
心念及此,张飞立时挺矛沉喝一声,几个横扫之间,威势凛凛,抖擞如风似火,矛尖所过之处,绊马索条条都应声而断,数百人一时之间竟然奈何不得张飞半分。
“果然是与吕布匹敌的猛将啊,真是厉害!”孙坚眼见张飞在自己猛虎营重围之下依然游刃有余,而且张飞根本都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出来,这样的人物,说是万人敌都不为过!
这时突然一件物事被扔到了张飞马前,张飞以为还是绊马索飞来,正要挺矛割断,却蓦地被自己坐骑掀翻在了地上,那坐骑似乎是受惊了一般,就连张飞也喝止不住,他冲散猛虎营人群,直向着刘备军人马方向而去。
蓦地一个套马索飞来,稳稳套在了张飞坐骑的脖子上,众人回视而看,只见一人策马手里正紧紧拽着套马索的另一头,一面疾驰一面不时收紧手中绳索,不多时,张飞的坐骑总算安静下来。
刘备看清来人,不由一阵惊喜:“夏侯博将军,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奉刘备之命与简雍留守平原的夏侯博,他到得刘备面前,下马而拜,脸上却是苦笑的神情:“不单是末将来了,便是宪和先生也来了,主公走了之后,平原便遭到黄巾贼管亥的偷袭而陷落了,我二人无奈,只得带领残余数百人马,前来寻主公所在,还望主公治罪!”
刘备吃惊了一下,视线看向远处,只见道路不远,简雍带着数百人鼓噪而来:“主公,真是抱歉,平原被我这个酒鬼给丢了!”
“你们没事就好!”刘备打量着二人,面上却是看不到半点忧愁神色:“管亥势大,你等并不是他的对手,平原既然丢了,日后再找机会夺回来就是了!”
“喝!”
突然猛虎营内一阵炸雷般的吼声响起,原来是陷阵其中的张飞没了坐骑,冲突不出,于是暴喝一声,吼声之大,竟然把包围他的数百猛虎营士兵都给惊得懵在当场不知所措了!
孙坚吃惊了,这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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