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汹涌,洪浪滔天,以滚滚之势奔向宛城。
而此刻张郃带人几乎刚刚出城,他不由得神色一紧,对部下们道:“看来孙坚将军那里出意外了,沮授先生想必会安排城中百姓退往内城的吧,而敌军势必会乘舟船趁势攻进城中,为了给城里自己人争取撤退时间,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底下士兵一齐回应:“将军尽管吩咐!”
张郃道:“会水的都随我来,不会水的前去破坏敌军东南十里外的粮仓!”
时间不等人,人马立即自动分做两支,一支浩浩荡荡前去敌军粮仓了,而剩下的数百人,张郃命令再分做四队,每队百余人,张郃交代道:“此去虽然有死无生,但也要去,目的就是凿沉敌军的舟船,不管有多少,都统统给我拆碎了喂鱼,就算是战斗至一兵一卒,也不能后退!”
张郃说出这话,众军士一时有些犹豫。
张郃见状大怒,一下扯掉上衣,精赤着上身,将黑龙枪插在身后,拔出随身的匕首来,赫然说道:“驱驰千里,所为何时,正是不惜此身,为保全宛城安危而来,但有一个顾惜性命的,现在便可以离开!”
众军被张郃的激情感染到,纷纷脱了上衣,齐喝道:“愿与将军同生死共进退!”
“好,走!”张郃只说了这两个字,将匕首衔在口中,一个猛子,扎进了洪水之中。
众军士也学着张郃,纷纷入水,向其他敌军方向游去。
宛城北门外,负责攻城的淳于琼此刻气喘吁吁,他刚刚与那个实力变态的徐晃恶斗了一番,本来仗着自己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徐晃又是一个毛头小子,淳于琼根本没有在意,却不料一交手,淳于琼便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若不是他的马快,只怕现在已经去向阎王爷报道了。
“呼呼,出了一身的臭汗,左右,快把我带的好酒取来!”淳于琼一回营便瘫坐在帐中,吵着嚷着要喝酒。
副将为难地嗫嚅道:“将军,那个,荀攸大人担心您喝酒误事,刚刚派人来,将您的酒都给收缴了!”
“什么?”淳于琼一个屁股坐了起来,满脸怒气,“荀攸好大的胆子,官位在我之下,如何敢这样放肆,真是反了他了!”
淳于琼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喝酒,用他的话说,不能不吃饭,但是却不能不喝酒,只不过他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虽然是逢酒必喝,却也是逢喝必醉,逢醉必睡,逢睡必误大事,这个在洛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粮仓里明明有那么多的好酒,不让我觊觎也就算了,这下连我自己的钱买的酒都给收缴,这个荀攸是真把自己当成三军统帅了吗?”
淳于琼嘴里骂骂咧咧,立即披挂出帐上马,就要亲自去刘表营中找荀攸问个明白,底下副将拉也拉不住。
正拉扯间,忽然听得一阵巨响,淳于琼吃了一惊,只见远处一阵白浪,足足有几丈之高,呼啸而来,淳于琼看呆了,口中喃喃:“发生,什么事请了?”
水势虽然大,可幸淳于琼已经事先按照命令将大营驻扎在了高处,因此并不曾对大营有所损害。
但是宛城就不一样了。
淳于琼放眼望去,只见几里之外的宛城如一座海上孤岛一样,静静漂浮在水面之上,此时大雨瓢泼,雨幕连绵,雾气氤氲,令人仿佛置身仙境。
但淳于琼可没有醉心于这片仙境的意思,他嘀咕了一句道:“奇怪,刘表这个家伙怎么提前发动水攻了,而且也不知会我一声,如果我反应迟一会,肯定就会被喂鱼了!”
众将士听到声音,也是纷纷出帐围观,看见宛城四面被水围困,几乎与城墙持平了,个个喝彩叫好:“哈哈,这下不用咱们攻打,宛城自己就会被淹没了!”
淳于琼这个时候反倒冷静了:“瞎起什么哄?立即准备船只,咱们乘舟攻入城内,不能落在了其他人的后面!”
一时之间,淳于琼命人将从军需营领出的二百余艘小船都拖入水中,每船二十余人,准备攻进宛城去。
可是清点了船只之后淳于琼才发现,小船居然只有一百只了!
“奇怪,怎么会少了一半之多?”军需官也纳闷了。
淳于琼大怒着喝道:“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发呆,一定是有人偷工减料,来满足自己的荷包,其他各门情况估计也是和咱们一样的!”
“可是将军现在怎么办?”众副将愁眉不展地看向淳于琼。
淳于琼大手一挥:“这有什么,每条船上四十人不就行了?”
“啊?”众将士有些无语,这些船毕竟是小船,多一倍的人,不仅行驶不快,还有可能翻船。
“将军三思,不如留一半人马在营中,一半攻城,以防敌军有诈!”
“有什么诈!哼,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如何能放过,都像这般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成大事?上船!”
四千余人只得听令登上这一百余艘小船,果然吃水线过了警戒线,一个个颤颤巍巍地驶向宛城,加之风大雨大,小船似乎随时会沉没一般,船上之人还要不断朝外面排水才能勉强保持安全。
淳于琼也有点后悔,可是现在他明白,回头已经是来不及了,这个时候掉头回去再开拔回来,只怕城里面的财宝女人都被抢光了,因此他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前进了。
那少掉的一百余艘小船正是张郃带人偷偷拖走的,他将船只安置在了城外西北某处隐蔽所在,又反身泅水而来,偷偷摸到了淳于琼船队的下面。
“将军,还不动手吗?”几个憋气时间短的士兵红着脸,冲张郃比划着手势问道。
张郃摇摇头,也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很明显:“现在水位还太浅,等到了深水处再动手不迟!”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张郃带人也跟着淳于琼的船队行进到了水深三四丈高的地方,淳于琼自然是看着宛城越来越近,却不知道危险就在脚下。
“笃笃”众人忽然听见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传来。
“什么声音?”淳于琼也听到了,而且这声音正是他乘坐的这条战船发出的。
“嘭——哗”忽然一声巨响传来,附近的一条船底木板碎裂好多处,大量河水倒灌进来,船上的士兵们一阵哗然,立即都慌张了,个个大喊:“船漏了,船漏了!”
淳于琼一惊,看向出事的船只,只见出事的船只上的士兵纷纷落入了水中,转瞬之间,船只已经灌进去了一半的水,还没有落水的士兵还在拼命地朝外排水,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很快的,船只便沉入了水中。
“救命!”这些士兵本来就大多不会水,是被淳于琼赶着上了船,现在出事落水,自然争相在水里扑腾,但是水势何等湍急,那些士兵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救命就被冲得不见人影了。
可是还没有等众人安定下来,刚才那阵笃笃声音再度响起,而且比之前还要剧烈,几乎每条船都在颤动,很快的,如同第一条出事的船只一样,相继有半数的船只都漏了水,大量洪水倒灌,顷刻便被滔天巨浪吞没。
“大家不要慌,抓紧木板!”到了这个时候,淳于琼就是再傻也知道水里有古怪了,他拔出剑来,厉声喝道。
不过众人只顾着在水里扑腾,哪里听得到淳于琼的喊话,忽然一声巨响,淳于琼的主船也翻了,淳于琼落入水中,也是一阵挣扎,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了船底有人!
那些人各个口衔匕首,手里拿着斧锤等物事,动作极为娴熟地在每条船的下方凿洞,见到人落水,立即手持匕首蜂拥而上,以最快的速度结果那些反应慢的士兵性命,然后身形迅捷地集结到另一条船底去,继续做同样的事情。
“可恶,居然真的有人在搞鬼!”淳于琼大怒喝道,立刻大喊着让没有被凿沉的数十艘舟船加紧水底的戒备,自己也趁势上了船,比之前更加谨慎了,他淳于琼宁愿被酒淹死,也不愿被水淹死。
就在这时,附近水面突然冒出数十个人头来,各个手持被水浸湿了的弓箭,瞄准淳于琼所在的船只之上,嗖嗖嗖射去。
“啊!”几声惨叫过后,船上的人立即死伤了一大片,淳于琼立即命弓箭手反击,但对手放了一波箭雨便潜入水中消失不见,倒白白浪费了淳于琼人马好多箭支。
淳于琼脸色铁青,冷喝一声问道:“我军损失多少?”
“报,报告将军,损失战船七十余艘,落水伤亡者近两千余人,另有五百余人失踪!”
淳于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么说,我军只有一千五百余人了?”
计点伤亡人数的士兵没有说话,但是却沉重的点了点头。
“便是这一千五百人连同你,都别想进得宛城之中!”
猛然之间,一声暴喝,张颌赤着上身,从水里跳出,跃到淳于琼面前,拔出背后黑龙枪来,炯炯有神的眸子里尽显着熊熊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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