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鼻子还挺灵,都发烧了还闻得出来鱼片粥不是她妈做的。
望着她哭哭闹闹不依不饶的模样,贝司瀚是既好笑又觉得头痛。
这要是别的,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只要是她小格子想吃的,再贵再稀有的东西,他都有办法给她弄来。
可眼下她想吃的是她妈叶玲珑做的,就是杀了他,他也弄不来。
要知道叶玲珑可是他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若不是父亲护着,他都恨不得把那践人剥皮抽筋了。
怎么可能去找她,更别说让她帮忙熬一碗鱼片粥了。
这不是难为他嘛!
把抵在她唇边的调羹轻轻往她嘴里撬,贝司瀚头一次耐着性子和颜悦色的哄她道,“小格子,你听我说,这碗粥呢,虽然不是你妈做的,可你知道丁姨的手艺很好,你不是经常也夸她做的菜好吃么?听话,你张嘴尝尝看,我保证你吃了第一口就会嚷着要吃第二口!”
闻着味道就是不对,昏迷中的贝格子扭头摆脸紧闭唇齿就是不肯吃他喂的粥,“妈,你在哪里……我只想吃你做的鱼片粥……妈……”
“小格子,不带你这样的。”贝司瀚被她逼得把调羹放回到碗里,就头痛的扶起了额,“你明知道我和你妈一向水火不容,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我可能去找她帮你煮粥吗?”
贝格子仿佛跟他杠上了一般,抵死不从也就算了,还扁着小嘴吸着鼻子委委屈屈的发出控诉,“妈,你不疼格子……呜呜呜……”
“小格子,不哭了,你听话,好么?”一见她又开始流泪,贝司瀚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她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儿,任谁看了都会心软成一片。
赶紧把粥搁回到*头柜上,他俯身捧起她的脸就用指腹帮她擦起了眼泪,并嘴角噙笑耐心极好的继续哄她,“我发誓,丁姨做的鱼片粥绝对不比你妈做得差,你尝一口,就尝一口,不好吃我再想办法,嗯?”
贝格子根本听不进去,不管不顾的接着控诉,“呜呜呜……妈,你好狠的心,格子只是想吃……想吃一碗你做的粥,你都不帮我做,我还是不是……是不是你的女儿?贝司瀚欺负我,你也不疼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算了……”
“这话说的!”贝司瀚无语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发烧了,“你故意的,对吧?”
说完,他端起鱼片粥,准备接着哄她。
谁知,刚把碗凑近她嘴角,他都还没用调羹去舀粥,她盖在被子里的双手突然伸出去,随便的那么一推,他手里端的并不是很紧的鱼片粥就连同白瓷碗一起反盖在了他身上,紧接着,耳边传来是瓷片摔碎的声音。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好在粥不是很烫,不然胸口非被这不省心的丫头烫伤不可。
这要搁平常,或者再换个人,他早火了。
可对象是她,加上是他有错在先,还错的离谱,他哪里舍得对她发火。
剑眉微蹙的站起身,贝司瀚轻轻拉开身后的椅子,抬手去抚衣服以及裤子上沾染的粥液。
“贝格子,我上辈子是欠了你还是怎样!平常你处处跟我作对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生病了都不老实,非得把我往绝路上逼!”
她一边扇着微湿的衬衫,一边好笑的耸了耸肩,都恨不得曲手敲她一脑瓜子了。
“你想吃谁做的不行,就是让我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亲自给您大小姐下厨都行,就是把厨房烧了,我也会给你煮你想吃的东西。可你现在偏偏给我抬杠,叶玲珑是谁?她是害死我妈的凶手,鸠占鹊巢的第三者,你让我去求她,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任由他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抱怨,浑浑噩噩的贝格子拍着*单,继续哭喊,“妈……”
没听她把话说完,贝司瀚就烦躁的瞪了她一眼,故意提高分贝盖过了她的声音,“不要再叫妈了,头都被你叫大了!叫一声司瀚会死吗?”
“跟你在一起十年的人是我,你就是生病了也该首当其冲叫我的名字!”
“你那个妈一门心思都在司嘉身上,她管过你吗?”
“这么些年,撇开仇恨不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吃的,穿的,用的,你身上哪一样东西不是我给你买的?小到发卡,大到家具,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什么时候含糊过?”
絮絮叨叨的抱怨了一通,怕她回头记起他刚刚说过的话,误以为他是在计较,贝司瀚连忙解释,“我不是在跟你算经济账,我是很不爽你喊了一晚上的妈,你知道吗?”
“小格子,什么时候你在危难最难过的一刻,叫的会是我贝司瀚的名字,嗯?”
说了这么半天,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跟那儿说胡话嚷着要妈呢,恍然想起来她还在发烧,根本听不见,贝司瀚不禁摇头,一阵好笑。
“跟一个发高烧脑子都不清醒的人说这么多,我看病的不是你,是我!”
无语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他转身就朝门外唤道,“来人!”
“先生……”
用人推门进来,刚喊了他一声,就被贝司瀚快言快语给打断了,“把地板打扫一下,完了以后把丁姨叫上来,就说我有事找她,我先去换身衣服,让她稍等片刻。”
说完,他径直朝衣橱走去。
“好的,先生。”佣人点头,快步奔出房间,去楼下洗手间拿扫帚和拖把,顺道叫管家丁姨上来。
贝司瀚换好了衣服从浴室里出来,一推门就撞上了门外候着的丁姨诧异的眼神,“先生,您这是要出去?”
一边扣着西装的袖口,贝司瀚一边点头,“嗯。”
扭头看了一眼*的方向,丁姨无语了,“小姐都还病着,您怎么……”
怕她误会了,贝司瀚本想跟她解释,可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不告诉她他出去做什么,省得她闹心,“我有点急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帮我看着点儿小姐,她情况如果不妙,你立刻个我打电话。”
既然先生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丁姨虽然对他有意见,但还是记着自己的身份,“我知道,先生。小姐交给我,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临出门前,贝司瀚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上的人,并嘱咐丁姨,“对了,她一直跟那儿说胡话,你不用管她。”
“嗯。”丁姨点头。
“那我走了,你上点儿心。”说罢,贝司瀚攥着车钥匙就出了房门,直奔楼下。
“先生慢走!”丁姨站在房间门口目送他消失在了楼梯口,方才带上门,回到*边守候高烧的贝格子。
“可怜的孩子,你又受苦了。”伸手摸了摸贝格子烧得红彤彤的小脸,丁姨布满皱纹的双眼里满是心疼和爱怜,“不过,这次好像您好像真是把先生吓得不轻。我看哪,他对你的心怕是瞒不了多久了。您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有您,你们在一起是天意,可就是不知道老爷和叶……那您母亲会不会同意。按理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应该是可以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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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家别墅。
主卧室里。
“珑儿,你今儿是怎么了?”在听见妻子的叹气声确定她没睡以后,贝家的一家之主贝秉章便够着手臂拧开*头柜上的台灯。
撑着手臂和她一起坐起身,贝秉章纳闷的问,“是睡不着吗?你今晚都不知道翻第几次身了。”
帮他把后背上的枕头正了正,扶着他坐好,叶玲珑拉过他的一只手攥在掌心里,笑着跟他道歉,“对不起,秉章,吵到你了。”
“没有。”反握住她的手并将其带到怀里,贝秉章摇头笑道,“人老了,加上今天睡的早,其实我醒了已经有一会儿了,怕吵到你,一直不敢吱声。要是你刚刚叹气,我还以为你是睡着了无意间翻的身呢。”
最烦他说自己老,叶玲珑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你哪里老了,别瞎说!”
贝秉章好笑,望着她的双眸中溢满了温柔,“明年都六十了,还不老啊!”
叶玲珑不服气的说,“六十怎么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二十五岁的样子!”
“你呀,真是会哄人。”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鼻头,贝秉章笑得一脸幸福,“明知道你是安慰我的,可我还是喜欢听。”
“不是安慰你。”摇头笑了笑,叶玲珑挽着他的胳膊,轻轻把头靠向他肩头,“那是因为当年我初遇你时,你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太迷人,给我的印象太深刻,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回想起当年和她一见钟情的美好回忆,贝秉章情不自禁的偏头,往她乌黑亮丽的头顶轻啄了一下,“我也没想到,我只是在休假期间替当朋友的老师代几天课,竟然会和你相遇。”
顿了顿,攥紧她的小手,他接着说,“在那么多的女学生当中,你不是最漂亮的,但确实眼睛最有神的。”
“还记得吗,珑儿,你那时可真是淘气。总跟我唱反调,我说东,你非要往西。两个女儿都随你,一样的古灵精怪。”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格子。那丫头,我欠她的太多了。”提起大女儿格子,贝秉章脸上的笑容渐渐被忧伤和惆怅取代,“这些年,我一直想弥补,拼命的想对她好,可又怕她看出异样,察觉出她我才是他生父,怕她受不了,我是忍了又忍。”
知道不能认女是他心里的一大遗憾,叶玲珑轻摇他手臂,柔声安慰他道,“秉章,别这么说,你对她够好的了,她自己也一直说十分感谢你。”
苦笑的勾了勾唇,贝秉章还是难辞其咎的摇头,“你就别宽我的心了,说到底还得怪我当年太软弱,是我太怕我妈了,才会被他逼着跟你分手另娶他人。珑儿,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格子,我……我不是个东西!”
说着,他伸手就要给自己一巴掌,被叶玲珑及时的伸手给制止了。
“算了,你也有你的苦衷,我早就不怪你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嫁给你。”紧了紧他的手臂,再把头往他肩上靠了靠,叶玲珑笑着安抚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特别想她。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脑子里跟放电影儿似的,全是她从小到大的画面。”
“想她就去她房间看她啊。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咱们的女儿。”话音一落,贝秉章松开她,翻身就准备下*去三楼看女儿。
“她不在家。”叶玲珑见状,赶紧拉住了他,“你忘了,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了,临走时说过可能今晚不回来。”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拍拍脑门儿,贝秉章禁不住感叹,“到底上了年纪,记性不行了。”
甩开他的衣服,叶玲珑气哼哼的直冲他翻白眼,“再说这种什么老了上年纪之类的话,小心我不理你!”
没辙的摇头笑笑,贝秉章连忙拉过她的手重新攥进掌心里,乐呵呵的跟她道歉,“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你别生气。”
叶玲珑并没真的生气,歪着脑袋沉思了片刻,她一本正经的对贝秉章说,“对了,秉章,瀚儿的婚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他都三十一,我看下个月的订婚直接改成婚礼算了。几个孩子一个二个的都不结婚,抱孙子都没指望。家里要是多个小孩儿,肯定要热闹好多。辰儿也是,回头我去问问看他跟蓝小姐进展如何了。还有格子,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了,你不是说你有个老战友的儿子挺不错的么,赶紧介绍他们认识。至于司嘉,她还小,先让她再玩几年再说。”
伸手便将她揽进了怀里,贝秉章感动的直笑,“珑儿,谢谢你!”
好笑的抬眸望上去,叶玲珑故意装傻充愣,“谢什么?”
在她额头上落下一记轻吻,贝秉章满怀感激的对她说,“你关心司嘉和格子是应该的,可你对瀚儿和辰儿一直视如己出,这让我十分欣慰和感动。辰儿这孩子听话,又很尊重你,我就不说了。可瀚儿对你那么差,你却一直挖空心思的想跟他搞好关系,说实话,我挺心疼你的。”
叶玲珑却受不起的直摇头,清眸的眸子那份无言的愧疚再度弥漫开,“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还跟我见外做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她继续道,“秉章啊,原先,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我没想到几年之后我会再跟你相遇。不管怎么说,慧颖的死虽然不是我直接造成的,但我的确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那时候我们都结婚了,就算是喝醉了不小心才有了格子,可你我背叛各自的配偶是事实。即便后来我带着球偷偷跑了,可再后来,在我丈夫过世以后,我们还是情不自禁的又搞到一起去了。终究,是我们对不起慧颖,对不起两个孩子。一想起这事儿,我就心里就愧疚万分!”
“所以秉章,不要责备瀚儿,他也是太爱他妈妈了才会对我充满敌意,何况他恨我是应该的。”
提起已逝的前妻,贝秉章也是满脸的亏欠,“是啊,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慧颖,欠她的,来生做牛做马我再还她。”
不想话题太过伤感,扯扯胸前的睡衣,叶玲珑笑着将话题转移,“你别看瀚儿他不待见我,但他对两个妹妹疼爱有加。司嘉我就不说了,跟他同根,他对她好无可厚非。可格子,他不知道是那是他亲妹妹呀。格子说了,大哥管她管的可言了,不许她跟来历不明的陌生男生来往呢。估计是怕格子吃亏,你说这哥哥当的多称职。”
得意的挑了挑唇,贝秉章道,“这个儿子,可不是我夸,他呀,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跟辰儿那性子比起来,还是他像我。你看,把公司交给他,他搭理的多好。”
“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他可比强多了。不对,是强太多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叶玲珑以手为梳整理起了自己的头发,“你信不信,要是换了瀚儿,如果慧颖还在,她要不乐意他娶他喜欢的女人,他肯定会据理力争。这孩子,我看他就不是个人命的主儿。”
“你看你看,还说原谅我了,这不是变相的在损我么?”点点手指,贝秉章勾着唇说,“我就知道你们女人的话不能信,明明就在意,还假装说释怀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激动个什么劲!”翻身下了*,叶玲珑汲上拖鞋外套也没披,就往外走去。
贝秉章伸手叫她,“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格子回来没有。”叶玲珑头也没回的答道。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说着,贝秉章掀开被子,放下腿就去穿拖鞋。
停下脚步,扭头朝他看过去,叶玲珑善意的出言制止,“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万一她在,你去……不合适。”
贝秉章不乐意,两道浓眉皱的跟山丘似的,“我看我自己的女儿,怎么就不适合了!”
“她不是不知道嘛!”叶玲珑不想泼他冷水,但事实摆在那里,女儿的感受高于一切,“在她眼里,你就是个继父,继父半夜跑她房里去,你说让她一个大姑娘家的多不好意思。”
“行,我不去!”觉得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贝秉章心有不甘的一屁股坐回到*沿,气得直哼哼,“该死的继父!”
“你别给我甩脸子,谁让你当初不要我的,这是对你的惩罚!”好笑的耸了耸肩,叶玲珑故意气他。
“我……”贝秉章气结,一拳重重的砸在*单上。
“逗你玩的,小气鬼!”对着他气不可止的背影掩鼻笑了笑,叶玲珑转身,朝房门口走去。
“哼!”扭头目送她离开,贝秉章跟个老小孩儿似的好一阵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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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开着几盏壁灯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挣扎了许久的贝司瀚,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朝楼梯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他决定上二楼,冒险去敲父亲和叶玲珑的门。
小格子今天都差点死掉了,不过是想碗她母亲做的粥,这点小小的要求,他想满足她。
她忍气吞声的待在他身边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又不是他吃叶玲珑煮的粥,是给她自己的女儿,他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如此一想,他倒也坦然了。
穿着一身淡紫色睡衣的叶玲珑,来到二楼的楼梯口,刚准备上三楼,去大女儿房间看看她回来没有。
谁知,一只脚刚跨上通往三楼的台阶,就见大儿子贝司瀚从一楼和二楼的转角处上来,她惊讶不已,快速把步子收了回去,站在楼道边儿迎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