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唐翩跹弯腰捡拖鞋的一刻,火眼金睛的连俢肆就觉察出了她的动机。
不过,他并没躲。
反而勾着一脸无限期待的笑,不疾不徐的放下了手里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唐翩跹是练家子出身,扔东西的角度和命中率自然是毋庸置疑。
连俢肆有机会闪躲却不躲,无法避免的中招。
其中一只拖鞋正好砸中他的脑袋,还一只从他脸上掉下去。
夏季的凉拖要比冬天的棉拖重,加上距离那么远,何况某人的力气又大,其实砸过来挺疼的。
只是,脸上和脑袋再痛,都抵不过此刻弥漫在他心里的幸福和激动。
他有女儿了,亚米居然是他的女儿。
在跹跹没到之前,他脑海里漂浮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真的是太意外了,没想到他萍水相逢的小不点儿居然是他嫡亲的骨肉。
不得不说,命运这东西真是太玄乎了。
还以为他会闪过去,或者精准的接住她砸过去的拖鞋,以他的身手完全不在话下,可没想到他居然纹丝不动,愣是受了她两拖鞋,唐翩跹疑惑的直闪眸,想不通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到底是她在乎的人,心里或多或少会担心他刚刚有没有被砸痛,如此一来,胸腔里的气焰也就消散了不少。
来到连俢肆面前站定,唐翩跹表示不理解的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躲?”
狭长的凤眼迷成一条好看的缝隙,连俢肆扬起脸庞,凝着她怒气席卷的小脸,薄唇微勾的冲他笑,“我犯贱呗!”
猜不透他眼下的语气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自嘲,唐翩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墙上的欧式摆钟指针移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时间在无涯的荒野里静静地流淌。
连俢肆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定定的望着她,一眨不眨。
那样深邃中透着淡淡忧伤以及浓浓深情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看透,看到她灵魂深处里去一般。
很想拉过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像以前那样由着她躺坐在他怀里。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你摸我的发,我挠你的鼻梁。
可连俢肆知道,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谁让他们中间隔着一条命,许博年的死是她心里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而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围着他转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了,他要学会尊重她。
当然,在*上除外。
他是道上混,接触的世界太过肮脏。
无需他人多言,他自己都承认,在*上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她。
但是下了*就不一样了,他已经开始学着尊重她。
一别经年,她已经褪去了青涩,染了璀璨的光华,现在出去都被人唤作‘许总裁’。
说实话,看见她那么荏弱的肩膀扛起了许氏那么沉重的胆子,他是既心疼又为之自豪。
他的跹跹是真的长大了,都可能管理一个集团了。
能文能武,貌美如花,心地那么善良,关键还那么爱她,有妻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即便两个人不在一起,彼此对对方的爱已经穿透时空的限制,越过仇恨的海洋。
何况,现在他有女儿了,他是真的觉得人生也不是那么的糟。
问了他半天他不回话也就算了,还一直用着让她看了心慌成一片的眼神盯着她看,发呆,唐翩跹气急之下,伸出脚尖就往他小腿上提了一下,“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吗?”
在她那一脚下回过神来,连俢肆敛下眸底异样的情绪,换上一贯只对她才会展现的嬉皮笑脸的一面,“之前在电话里我就跟你说过了,我喜欢被你打,喜欢被你虐。只要是你动手,我一点还手的*都没有。不管是你小时候,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心甘情愿的被你打,被你骂。”
不想跟他讨论这些没意义的话题,唐翩跹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之后话锋陡转,开始秋后算账,“连俢肆,你真是够可以,从头到尾你接触亚米都是有目的的,为的就是打探我的情况,在MSN上套我的话,对么?”
连俢肆挑唇轻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信么?”
唐翩跹冷嗤一声,反问他,“你觉得呢?”
“应该不会信吧。”连俢肆笑着答。
唐翩跹不齿的口吻,“明知故问!”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我跟亚米认识,以前我觉得是偶遇,是缘分,到了今天我才知道,根本就是命中注定!”敛了敛眉,连俢肆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显然,话里有话。
不太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感觉意有所指,唐翩跹不解的拧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薄唇微微抿了几下,连俢肆一五一十的跟她坦白,“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亚米的小婶婶就是你。我认出你,是那次我们约在广场见面,你有事先离开了,亚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因为按的是免提,我一下子就听出了你的声音。跹跹,你知道当我知道你和亚米的关系以后,我就躲惊讶吗?我觉得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妙不可言,这样都能遇到,我们不在一起说得过去吗?”
结合他的话,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唐翩跹顿悟,“难怪当时我和亚米聊的好好的,电话突然中断,原来是被你给挂断的!”
连俢肆点头,“没错。因为太震惊,太惊喜,也是怕你认出我的声音,我才当机立断的把电话给挂了。”
感觉得出他没撒谎,但一想起自己稀里糊涂的被他套了不少心里话,唐翩跹就怒不可止,“就算我相信你,你不是故意接近亚米,你在网上套我话的行为也卑鄙至极!”
耸肩一笑,连俢肆大方承认自己的罪行,“是有点卑鄙,可是不这样我怎么能把你的心里话逼出来!”
唐翩跹违心的否认,辩解,“那些不是心里话,只是心情不好诉苦乱说的,你不要误会!”
猜到了她会这么说,连俢肆无语的冷笑出声,“到底是心里话还是诉苦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懒得跟你争。”说不过他,唐翩跹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连俢肆,你明明在家,为什么要骗我你在海上,耍我好玩么?”
连俢肆得意的挑唇,“当然好玩,我就是想惹怒你,要不然我现在怎么能看见昔日的小豹子。跹跹,你知道吗,你刚刚拿拖鞋砸我的样子好美,好性感,一下子就让我回到了从前。”
“以前,每次我跟女人出去约会厮混,回来晚了,迎接我的总是一双儿童码的拖鞋。而且我发现,刚刚被你砸中的那一刻,我的心境和以前被你砸的时候是一样的,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还希望你更暴力一点。原来,你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看来我真是有恋童癖。”
“看你的样子气挺大的,一双拖鞋应该不足以令你消气吧?”
“来来来,不用客气,全身上下随便你打,我要是皱一下眉我就不是你的阿寺。下手重点,不要客气,最好把我打成半身不遂,我就可以趁机赖上你了。”
说着,连俢肆言笑晏晏的拉过她的手,把她往自己面前带了点,并把她的掌心捏成拳头,带着往他脸上砸。
慌忙把手抽回去,唐翩跹冷笑着剜他,“连俢肆,你不要脸的程度如果排第二,估计没人敢排第一!”
明知是挖苦,连俢肆也不怒,反而笑得丰神俊朗,“谢谢你的谬赞。”
深知这家伙就是个无赖,再跟他耗下去保不准又会被吃干|抹|净,既然她答应了湛天丞,会回去,在两个人离婚之前不会再给他戴绿帽子,她就不会再食言,遂冷着脸问他,“亚米在哪里?!”
“她已经睡了。”连俢肆弹了弹耳朵,语气淡淡的。
“那我去抱她,我要带她回去!”话音一落,唐翩跹转身就准备上楼去。
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她,大掌从她腋下划过去,成功的从后面抱住她,将其牢牢的锁在怀里,连俢肆把下巴枕向她肩上,唇边噙着抹温柔的笑,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抱小的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抱一下大的?”
唐翩跹一心只想掰开他的大掌,也就没在意他方才说的话别有玄机,“王八蛋,你松手!”
交叠在她小腹上的掌心用力收紧,一想到那个地方曾经是漪儿的栖息地,连俢肆就激动不已,“抱够了自己会松手!”
好想跟她说一句:跹跹,谢谢你,帮我孕育了那么可爱又聪明的糯米!
掰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掰开他的大掌,唐翩跹沮丧的扶额,果断放弃。
正准备问他到底想怎样,耳边就传来他一本严肃的声音,“唐翩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扭过便是一记冷眼射过去,唐翩跹恨恨的说,“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在他心里,其实他始终不相信她作为孩子的母亲会和湛天丞一起骗自己,但连俢肆还是想亲自求证,如果她也不知道,自然是最好,但如果她也参与了这件事,他饶不了她。
“告诉我,漪儿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不是为了摆脱我,和湛天丞那个瘪三一起故技重施,怕我纠缠你,故意骗我说孩子不在了,嗯?”
还以为他要问什么,没想到是这个,唐翩跹挑唇就是一声冷笑,居然他真是不可理喻,漪儿都离开人世四年多了,难道他不知道吗,“你有病吧,连俢肆!”
连俢肆恼火的反驳了一句,“遇上你,我他妈正常过我吗?”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冒出这个想法,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无语的摇了摇头,唐翩跹试着跟他解释,话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不免扭头,好笑的问他,“你该不会是以为亚米是漪儿吧?”
连俢肆戏谑的勾唇,继续试探她,“月份虽然不对,但是年份差不多,出生年月日是可以作假的,我那么喜欢亚米,亚米也喜欢我,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拜托,亚米是湛天丞表哥的女儿,你不要乱认!我理解你想女儿想疯了的心情,但是连俢肆,漪儿她真的走了……我不怪你去澳洲,只是有点怨你,当初为什么要坚持保我,你应该保漪儿……我宁愿漪儿活着,也不要承受失去她的痛!连俢肆,不是只有你思念漪儿,我也一样。每次看见亚米,我都会想,如果漪儿或者应该也有她这么大了,应该也会跟她一样可爱……”
话还没说完,被他害得想起那个有缘无分的孩子,唐翩跹就捶胸顿足伤心的轻戳起来。
见她那么难过,应该不是装的,连俢肆随即松开她,再缓缓把她的身体转过来。
一只轻摁住她因为哭泣而轻颤的肩膀,另一只掌心抬起轻抚她呜咽的泪颜,他渐渐扯开唇角,很轻的声音问,“如果我告诉你,漪儿还活着,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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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不好意思,但是是为了加更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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