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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玛丽塔 下(1 / 1)

回到寝宫,她没有召唤任何侍女,而是亲自脱去华丽的服饰,摘下那顶王冠,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件普通贵妇的服饰,同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魔纹布袋,沉甸甸的布袋发出清脆的响声,金币,还有别的。她悄然走出门,低着头穿过一条有一条回廊,又经过花园和厨房,来到王宫墙角处的一个狭窄的小门。她抬起头让守卫看见她的脸,卫兵连忙低头然后识趣的让开路。

她很快就来到目的地,一座低矮的塔楼,百年前这里曾住着一位疯癫的贵族,他在这里里手刃了他的生母和所有兄弟,这座塔楼也就此荒废,人们说贵族的阴魂依然居住在里面,就连乞丐也不敢在这儿过夜,而现在,这里却藏着玛丽塔最大的砝码。

她迈步走进破败的大门里,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霉味,就像尸体腐烂的臭味。胃液被这臭味搅的不住翻腾,她这才想起来早上也是因为克拉吉伯爵的尸体而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穿过脏乱不堪的厅堂,她继续向里走,积满灰尘的窗户根本无法让光线透进来。她有些害怕,但马上便斥责自己为何害怕,害怕的人没有赢得权力战争的可能。

“王后殿下,嘻嘻。”一个低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还带着尖锐的“咝咝”声。

玛丽塔猛的回头,但却空无一人,她吞咽唾沫来缓解紧张,自己明明知道那是谁,为什么还会被这声音吓到呢。“格尔罗,你给我出来。”她愠道。

“我就在这里呢,嘻嘻。”这一次声音在正前方。

她连忙将脸转回来,一个瘦骨嶙峋的矮小男人站在前方的一块空地上咯咯直笑,他的模样几乎无法算作人类,脑袋夹在高高耸起的肩膀之间,深凹的双眼瞪得滚圆带着恐怖的笑意,上咧的嘴角几乎快要撕破整张脸,身子和手臂被一块黑色的破布包裹着,只露出两条如木棍一般细的腿,整个人活像一只收起翅膀的蝙蝠。

怪物,玛丽塔在心里骂,她厌恶的瞪了男人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一旁,她不想看那张丑陋的脸,比克拉吉伯爵的尸体好看不到哪里去。但这家伙是个巫师,她需要他的力量,尽管那力量属于魔鬼。

“尊贵,啧啧,尊贵美丽的王后殿下,真高兴能为您效劳。”丑陋的巫师低着头,发出神经质的笑声。

被这种人恭维是莫大的耻辱,她恨不得撕烂那张嘴,但不是现在。“我更希望你说些有用的东西。”她不得不同他说话。

“嘻嘻。”巫师带着诡异的笑走上前,但突然露出作呕的表情,他在玛丽塔的身边嗅了嗅,“夜茉莉花露的臭味,恶心的味道,呃呃,蛊惑心神的味道。”他吐了口口水在地上,然后用身上脏兮兮的破布抹了抹鼻子。

不识货的脏家伙,这可是比黄金还贵的东西。玛丽特倒庆幸香味让那怪物不愿靠近,她可不想让那脏兮兮的爪子碰到自己身上任何地方。

巫师又嗅了嗅,嬉笑着说:“你在害怕。”

在这家伙面前没有秘密,她很清楚格尔罗的能力,就像最初这怪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和目的一样。“我需要那药水,现在就要。”她直入主题,不想再多绕什么圈子。

“你在害怕。”巫师又重复了一遍,好像生怕不会触动她的恼怒,“当然,药水,我有的是,我有的是,不过你要的那种嘛,也有,当然也有。”

“那就快给我。”玛丽塔压低了嗓子,仿佛怕被别人听见,可四周哪里会有别人呢。

“跟我来吧。”巫师咯咯直笑,然后引着她向前走,时不时的回过头偷笑着说:“来吧,嘻嘻,你在害怕。”

她确实在害怕,她从未这么深入的走进这诡异的塔楼,而现在这个怪物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她害怕这怪物,但失去权力的代价会更惨,所以她并未让思绪影响自己的双腿。

穿过两三个房间,一个狭窄的洞口隐藏在角落,如果不是格尔罗拿开挡在上面的木板,她根本无法再这暗淡的光线下发现它。洞口的高度和巫师的身高差不多,但玛丽塔却得弯下腰前行,弯曲的隧道挡住了最后一丝光线,耳边只有脚步和石子滚动的声音。

“你又害怕了。”怪物又嚷嚷开。

“我没有。”她终于忍不住回答。

“你在害怕。”依旧是这一句,玛丽塔懒得搭理,她一言不发的跟着。隧道很长,不知是否是因为黑暗和恐惧增加了它的长度,这让她想起梦里的阶梯,也许这个隧道也没有长度,到时候她会被困在里面。她想退缩,但耳边又传来怪物的嘲笑。不能害怕,不能退缩,她告诉自己,继续在黑暗的隧道里摸索。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一道鲜红色的荧光在前方出口处闪烁,同时还有一股浓烈的味道传过来,她知道那是什么的味道。

“来吧,王后殿下。”巫师已经钻了出去,站在光芒中对依旧在隧道里的玛丽塔说,“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来拿吧。”

她把眼睛瞪的滚圆,就像眼前的这个怪物一样,紧闭的双唇把畏惧都吞到肚子里,她小心的滑出双腿,接着是身子,最后是脑袋。

血,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血,偌大的房间里淌满了鲜血,刺鼻的腥味让她脑袋发胀,忍不住一口吐在地上,呕出来的只有胃液。她觉得嗓子里一阵烧灼的疼痛,但这无法缓解其他部位的不适,尤其是双脚,它们都浸泡在血水里。

“嘻嘻,你害怕哦。”巫师嘲笑个没完,还用力的嗅了一口,十分享受的咧嘴直笑。

“怪物,快把东西给我。”玛丽塔叫道,她想马上离开这里,在拿到药水之后。

“当然。”巫师拿手捂着嘴,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看,我们的王后生气了,啧啧,我得赶紧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他一面说一面在房间里来回跑动,粘稠的血液粘在他赤裸的双脚上,和他下一次落地的血液融合,并发出“啪啪”的击水声。

她的目光随着巫师在房间里摆动,尽量不去留意悬浮在半空中的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也不去管墙壁四周泛着绿色荧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巫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趟,有事抓一把长在墙根的草,有时候从地上捡起一个罐子,但这些他都随手丢弃,直到他找到一枚亮丽的红宝石戒指,才小跑着回到她的旁边。

“找到了,兄弟的精魄哟,找到了。”他笑嘻嘻的念叨。

“快给我。”玛丽塔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吼叫。

巫师却仿佛没听到,他的目光盯着戒指,仔细的观赏,猛然间红宝石化作一团流动的血液,环绕在巫师如鸟爪般肮脏的手中。“哈,就是这个。”格尔罗发出鬼叫声,一团火焰同时燃起,点燃了鲜血,光芒闪耀,但随后便化作一团白色的烟雾。“给你,王后殿下。”巫师的掌心里一颗滚圆的红色晶体,可以看见里面有液体在不断流动。

玛丽塔伸出手去抓它,但巫师却猛然间握紧拳头。“殿下,我让你不再害怕。”

怪物在向她索要报酬,当然,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口袋,巫师一把抢了过去解开上面的绳子,然后全部向外倾倒。

如巴掌大的赤色魔蜥骨节、黑色的海晶石、天青色螺纹粉琉璃,这都是格尔罗提出的报酬,她还特别在袋子里额外放了一百枚金币。它们统统落在血液里,巫师的眼眶瞪的更大些,贪婪的俯下身仔细的辨识他所要的东西,却对闪闪发亮的金币视而不见。

“啊,很好,王后殿下,很好,您真是信守诺言,嘿嘿。”巫师站起身,肩膀不停抖动,更为夸张的笑容撕裂了嘴角,一些血液渗了出来。

玛丽特不想再和这个怪物在这里多呆一刻,她接过红色晶石,匆忙的转过身,艰难的向隧道爬去。“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否则我要了你的舌头。”临走时她扭过头威胁说。

“当然。”巫师的整张嘴已经涂满了鲜血,“另外,为了您的金币,我再额外给您占卜一次,嘻嘻,怎样。”

占卜?这勾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她保持离去的姿势,只是扭头望着格尔罗双手举过头顶念念有词,一团血液从地上升起,慢慢膨胀成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巫师把两只手放在上面,十指划过,一个幻想慢慢的抖动,像鬼魅一样扭曲着逐渐成形。

“仔细看,殿下,仔细看,就要出现了。”

巫师的声音如同某种奇幻的乐曲,玛丽特只觉得另一种舒适的眩晕感替代了难受的感觉,水晶球如同在召唤她,幻象似乎想要让她明白上面。于是她瞪大了眼睛,深深的凝望,血,她的眼中只有这鲜血。

终于,她能看清楚了。

在血红之中,一个看不清脸的长发女人头戴王冠,身着长袍,端坐于王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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