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我进了陵南一中。一个能改变我,甚至是所有人命运的地方。入学那天,父母送我来学校办理入学手续。
果然是,陵南县最好的学校啊。
校门从左到右至少有30步吧,我只这样猜,不会傻到真的去走走看。大门也是现代化的自动门,两旁各有一个门卫,负责着门阀的开启。门上有一个红色的警示灯,一闪一闪的,好不洋气。大门旁边有一个小门专供行人出入,我们自然而然的从小门进去了。可总是止不住地去看那些开车带孩子进出的家长,趾高气扬。
还来不及看清学校的样子,就来到所在班级报到。班主任姓高,是个30多岁的男人,年纪轻轻的便有些秃顶,我心想祖国的花朵果真是让他操碎了心。高老师在前门跟一些学生家长谈论着什么,话题总是离不开“我家孩子”。我们从后门经过,我看见班里已经聚集了许多高一新生,他们还是便装的打扮,光鲜亮丽的有些刺眼。而此时的我,黯淡无光。这里面会有多少人是花钱进来的呢?
我沉浸在一种自卑中,难以自拔。猛然间,我听到了母亲高八度的声音,让我一下子从一个地狱跳到另一个火坑。“您就是高老师吧,您好!我是XXX的家长···”
瞧吧,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我们这孩子啊,胆小话又少,但是学习特别认真,您得多关照着点啊。”母亲谄媚地说到。
似乎是见惯了这类家长,高老师的反应十分专业。“您放心吧,家长们都不容易,都是为了孩子,既然您把孩子交到我的手里了,我肯定得用心把他们带好。咱陵南一中您也知道,上大学啊不成问题。”
母亲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便也放下心来,开始跟着其他家长闲聊,好像他们多熟一样,我没有再看下去。
从学校里领了脸盆、热水壶、蚊帐这些必备的生活用具以后,母亲帮我收拾了床位,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贤妻良母。我想,这一刻,我还是爱着她的。如果她没有在这个时候扫兴的话。
“睡觉的时候,自己小心着点,别把例假弄在床单上,学校不比家里,你自己洗不了。”
我听到了寝室里女孩们使劲憋着的笑声,明亮又刺耳。
她真是我的克星,不是吗?
打点好一切,我送爸妈出了校门。这是学校的老校门,据说学校和共和国一天出生,老校门也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这么多年虽然破旧不堪,但依然有着年长者的威严。就在前两年,学校建了新大门,华丽又多金,只是不管是去班级还是去宿舍楼都不方便,所以很多学生还是选择从老校门进出。校领导自然也发现了这个弊端,于是召开全校动员大会,高一高二的走读生必须从新大门进出。自然,高三那个特权群体向来不在动员范围内。只是,谁还没有读高三的那一天呢。
据说,这个学校出过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三线的演员、二线的歌星,还有一些没上线的小龙套。自然这些都被学校当成了反面教材积极推广。但谁都有衣锦还乡的时候,深明大义的领导班子绝不会错过这个可以扬名的机会,都想就此宣传陵南一中的美名。但对于一些天真烂漫又爱幻想的少男少女们来说,这些“反面教材”让他们深信,童话故事可能不是骗人的。
还有传说,学校是建在一片坟地上的。有心的孩子在半夜里还会听到莫名其妙的哭泣声,甚至还总有女孩子无缘无故的失踪,之后被一位张姓校长背了回来。自然,这都是添油加醋的谣言。事实上,每个学校都有一个关乎坟地的传说。
我跟爸妈在校门口道了离别,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知心话。可看见旁边一个女孩被妈妈搂进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许是我妈发现了什么,便也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儿,无非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名言警句,之后就各奔了东西。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想他们大抵也是如此。只是在年幼的记忆中,母亲曾经那么地宝贝过我,这让我对她依然充满幻想。
旁边的那个女孩子也依依不舍地往回走,三步两回头。我想,这样的姿势我做不出来。泪水还挂在她的脸上,哭的理所应当。
可此时,我却不顾旁人的眼光,大大的笑了出来。谁还没有个理所应当的时候呢。其实,我也是会流泪的。
校园主干道路的两侧种满了不知名的树木,在微风的挑逗下摇曳生姿。我告诉我自己这叫香樟树,因为一些缠绵悱恻的校园故事中总会出现这个名字的树。至于它的真正身份,无关紧要。
旁边的篮球场上,高年级的男孩子们正张扬地打着篮球。不知是放松自己,还是娱乐旁边大呼小叫的女孩子们。其中一个女孩正高喊着一个男生的名字,要知道有这种女生的地方必定有帅哥,事实确实如此。
我只看了他一眼,便记在了心里。
我听那些女孩叫他,池兮。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把校服穿的那样好看。相比白衬衫,校服更经得起考验。
只见他从队友手里接过了球,越过障碍,三步上篮。
嗬!
没进。
可还是引起了女孩子们的尖叫,瞧吧,帅哥的魅力总是势不可挡。
我没再看下去,循着香樟的气息,沿原路走回寝室。我得适应这里,我只这样想。
2005年,九月,天高云远。
我16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