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野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人,却随口讲了个小故事。? 中?文?? w?w?w?.88?1?zw.古时候有个财主老了,膝下有四个儿子各展本领,准备争夺遗产,有一天老大被人打了一闷棍死了,隔几天老二又遭遇了暗算,只是侥幸没死。这事儿不是老四就是老三做的。仔细推敲,不难现老三的嫌疑还稍稍大过了老四。
许慕野不愧是爱茶之人,连品个茶都有好大讲究,先是净面洗手,然后又在客厅里放了一盒沉香,最后才正襟危坐取茶汤一碗细细品味。与其说是品,不如说是一种仪式。
许慕野说品茶有六个步骤,第一步叫做:赏泽起舞。没喝之前先欣赏汤色,心驰神往的样子说道:“茶因品种不一,色也各异,或碧如温玉,或暖似琥珀,或深比玄石,茶色又在杯中分上、中、下三层。观杯中茶色,看热烟袅袅而上,萦绕之间,有轻香沁人,如佳人在前,令人欲邀而交之。”
顾天佑端着空茶杯,道:“您的境界太高,我只知道渴了喝水,茶水也凑合解渴。”
许慕野微微一笑,说:“我对茶艺之道的喜爱就好像你对武道的喜爱一样,修行有得,体会到了其中的真趣,自然会变的虔诚,做人做事其实也通此理,越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便越能做的得心应手,越是跟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事,相互促进帮扶才能成事。”
顾天佑道:“您这么一说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我自问觉悟还没达到能跟您和邹大嗯,阿姨,嘿嘿,就是还没达到能跟您二位志同道合的地步。”
许慕野呵呵大笑,道:“这个海波呀,真是把你当成毛脚女婿了,连辈分都跟你掰扯清楚了。”
蒋菲笑道:“爸,你们两个聊着,我去后面帮我妈张罗张罗。”
许慕野点点头,道:“去吧,剩下的七步我自己慢慢弄。”
蒋菲起身去了后边,许慕野走到她刚才的位置,正襟危坐,不慌不忙的将杯子放在鼻子前细细的嗅了嗅,这叫闻香识茶。君子之间,交淡如水,情浓似茗。良朋相交以茗会友,静闻茶香,品味的不仅仅是茶的品阶,更是凝聚在茶韵里,沏茶人的一番工夫。闻香,是识茶,更是识人。仿佛沁人心脾的知己,在色泽诱人的暖茶中,静候您的品读。
许慕野借茶喻人,双手托杯递到顾天佑面前,道:“天佑,你闻闻这个味道,谈一谈有什么感觉。”
顾天佑双手接过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先前没留意,此刻细嗅之后现这香气之中大有门道,入鼻似有腐气,入窍后化作沉香,通畅舒坦,精神都为之一振,再细细体会,竟似乎百香交集妙不可言。不由赞了句:“妙哉!”又道:“百味交汇,味味含香。”
许慕野道:“沉不下来的人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妙处的,所以我说你是个很难得的年轻人。”
顾天佑点点头,一个人的修养可以通过许多方面提高,自己的明王不动身有八成火候,精神修养还要更胜一筹,所谓沉得住气,其实正是精神修养精深的一种体现。通常而言,年纪越大的人在这方面境界越高。
许慕野继续他的茶艺之道,第三步叫做苍龙入宫。甘霖在口,稍稍一咽,便打开咽喉,热流直奔于深腹之处,烧至丹田,泉有俗语“茶烧烫着腰”。这一口,有苍龙逐日之势,故名为“苍龙入宫”。
顾天佑按照他说的步骤品了一口,果然有点意思。笑道:“这个说法还真贴切。”
许慕野道:“茶艺之道是至诚之道,没有直入中宫,通畅肺腑的胆略豪气便品不出这种感觉来。”
顾天佑苦笑道:“您这是要把我捧上天,然后再摔成肉饼。”
许慕野哈哈大笑,指着顾天佑道:“你呀,就是太惫懒一些,能做事却不愿任事。”
顾天佑揉揉鼻子,道:“跟您一起聊天太费脑子,喝个茶都能让您搞出几分煮茶论英雄的意思来,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许慕野道:“我难道说的还不够直接吗?”
顾天佑正色道:“响鼓不用重锤,您二位的意思我明白,天佑城那边的事情我同意跟外事局合作,这边大秦州的计划我也会全力以赴来运作,从今起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许慕野神情凝重,点点头,微微抬手示意道:“继续品茶。”解释道:第四步叫做温床暖玉。一口过后,舌已滋润,喉亦舒展,甘露初尝而又滚滚而逝,于是再啜一口,聚于舌内,翻滚而下间,有如温玉在口,散于口腔之中,令人唇齿留暖,津泽生香。
顾天佑按照他说的又品了一大口,渐渐咂摸出味道来,赞不绝口道:“还真是跟您说的一模一样的感觉。”
许慕野道:“还有两步,咱们一鼓作气走完!”
第五步叫香消玉蕴,二口过后,手中茶宜在第三口喝完。一口乃“喝”,二口是“喜”,三口为“品”,四口便是“呕”了,这是古人造字精妙的体现,也是品功夫茶的功夫所在。三口过后,茶香已充分扩散,遍布于鼻腔、口腔、体腔。但滚烫感也随之而来,霎时间消除了遍体的香味,只存留暖玉流转后不舍的感觉。
第六步叫归阁凝香,与茶的交流,在一品之间,饮罢送杯盏回茶盘,似有不舍。然热感过后,忽有一阵清香自肺腑而上,缠绕口舌之间。见对坐友人,回味茶韵里淡淡的情怀。会心一笑,开口便如兰芝绽放,舒展胸怀,畅吐心声,人生几何!
许慕野一边说着,一边一丝不苟的按照每个步骤品着茶,最后说道:天道人道,万事万物都是各有其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我看来,不是立场问题,而是品性问题。两个品性高贵的人很容易会成为朋友,这叫君子之交,两个品性低下的人也很容易成为朋友,这叫臭味相投。我和海波一致认为,你是一个品性高雅不拘小节的性情男儿,我们之间先前的矛盾只有利益之争,而无正邪之分,不存在不可调和的原则问题,你说是不是这样?
顾天佑想了想,从认识并接触邹海波以来,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又一想,管他说的对不对,当前局势下,天佑城的地下基地势在必建,如果研究出东西来,自己想要独占也不可能,跟外事局合作在秦州建厂的确是最合适的选择。人在江湖漂,就好似逆水行舟,若不进便只有退。可如果现在退了,那些追随自己的人又该如何?
饭做好了,顾天佑陪着许慕野喝了几杯酒,许慕野对酒非常有节制,只是浅酌两小杯枸杞泡制的陈年茅台。酒桌上聊的都是家常话,邹海波说了一些关于海滨小时候的事情,偶尔提到几句她另外一个弟弟,如今正在西南直辖市山城,担任电视台长的邹海涛。
顾天佑其实一直想问的是建邺大酒店里的谋杀案是不是跟邹海波有关。但很显然邹海波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所以一直东拉西扯的不给顾天佑问出来的机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顾天佑眼见该谈的都谈了,人家不想谈的事情连问都不给机会问,再留下去也没什么味道便提出告辞,许慕野夫妇也并不过多挽留,邹海波代表许慕野亲自送到大门外。
从许宅出来,顾天佑并不急于回家,蒋菲也想随便溜达溜达。俩人手拉手跟所有恋爱中的年轻人一样,信马由缰闲逛着,同时随意的聊着天。
顾天佑想起蒋菲先前说起过可以帮忙搭一座桥让自己联系到龙兴会的人,于是便提起这事儿来。蒋菲想了想,说:“建邺城里就有一家跟龙兴会有直接密切关系的公司,不过我也没接触过,只是以前听安安说起过,这个公司是做进出口生意的,老板叫赵卓群,是张望京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顾天佑道:“这就够了,只要他能帮我找到王宪就成。”
蒋菲道:“那你还不如直接找孙京飞呢,他可是陈芝寒的亲儿子,肯定知道怎么联络他妈妈吧。”
顾天佑摇头道:“他也是孙明申的儿子,找他帮忙的风险太高,我宁愿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蒋菲叹道:“可惜安安被识破了,不然倒也没什么难的。”
说话间,俩人不知不觉已走出很远,赫然现脚下的地方距离子琪的医院没有几步路了。蒋菲说:“子琪姐早上说她今天好像有个大手术,难度非常大,至少要十个小时以上那种,左右没什么事,咱们过去瞧瞧她吧,估计小龙女也在那里等着接她下班呢。”
十个小时以上的大手术?多半是比较复杂的剥离手术。顾天佑心中想着会是什么样的手术需要这么长时间,脚下跟着蒋菲信步来到医院。果然在停车场看到了小龙女驾驶的路虎车。
上楼来到院长办公室,小龙女正在桌上摆阵,弄了几大张洋馅饼吃的正香甜。头也不抬说:“子琪姐姐正给一个小女孩儿做个什么剥离切除手术,听说是下午两点开始的,这都快十个小时了。”
顾天佑问道:“知不知道在哪呢?我去看看。”
小龙女摆手道:“不用去看啦,在这里就什么都能看到。”说着,一指6子琪办公桌上的电脑,招手道:“来吧,手术室内外情况都看得到。”
顾天佑凑过去,先看到的画面是手术室内的,只见6子琪正全副武装站在手术台前,手执伽马刀配合着显微镜正在给一个小孩子做手术,看样子切割的部位距离脊柱神经根区域非常近。料想这样的手术一时半刻完事不了,便示意小龙女把画面切换到手术室外,镜头一转,画面里出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面目焦灼,看样子是孩子的母亲。
就在这时,画面下方忽然走过一个人,来到女人面前,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顾天佑刹那间便认出了此人正是昨晚刺杀许慕野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