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持久并且牢固的爱情,会不会有那么一些,像徒刑?
“顾天佑,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条路?”方乐儿指着前方的路:“再往前就是建邺城区,穿过两个区,就是建邺警官学院,迈过那道门,你就算正式步入那一行了,在这之前,我想最后再确定一次你的想法。??? ? w1w1w1.?8?18z?w?.?c?om”
卧龙塘闭门闲居这几年经常会思索未来要走哪条路。那时候总会想起在秦州监狱的人和事。想的最多的是龙爷和江妈妈,接着是老政委何蔚然,苗世凡,爆破组长,老不死,偶尔也会想起其他一些接触过的犯人。这些人当中,有的看似穷凶极恶,其实却是古道热肠的汉子,有的外表风度翩翩骨子里却是残忍无比。
我从出生起就跟这些人打交道,小时候不懂事,稀里糊涂的就活过来了。后来在卧龙塘那几年读了些书,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再想起那时候的人和事,就有了新的看法。
那时我常想,他们当中有几个真的是罪大恶极?又有多少是因为道义所在有所必为进去的?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而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根本不配在那里继续生存。
在那些人当中,有许多人曾经帮助过我,教会我在里头生存的技能,甚至保护我,就我所见,他们当中没有几个是绝对的坏人,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是含冤入狱。而另外还有一些人,却是真正的罪大恶极,这部分人每次看到我的时候总是试图要伤害我,苗世凡跟我是,在他们这种人眼中无父无母无亲朋,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可是到最后,这两种人最后却得到了一样的惩罚,生活在一个地方,吃一样的食物,睡一样的铺,甚至他们中有的人反而比前者活的更舒坦。
这些错误是怎么造成的?
因为这些想法,所以我不会去选择做个太平富贵人。我想做一个警察。不仅是因为当初的江妈妈是那么的希望我能走上正道,也不只是为了从小许下的成为龙爷那样的英雄好汉的梦想。我还要替顾宇飞报仇,要让那些在当年以卑鄙手段整垮卧龙塘的人付出代价。除了这些,我还希望自己能尽我所能的减少一些类似的错误。
面对方乐儿的质询,顾天佑谈了很多,在入学前,对心爱的女人,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方乐儿将顾天佑抱在怀中,幽幽道:“你这个坏家伙,明明知道人家担心什么,偏偏就不肯给人家一个痛快话,你要做龙爷那样的大英雄我当然不会反对,可我记得你曾告诉我说龙爷讨了四个老婆,这一点你是不是也要学?”
顾天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因为嘴巴被她用手捂住了。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之前我一直想听你说出来,可现在我忽然不想听了,因为对我来说,只要知道你走出这一步不是因为她就够了。”方乐儿双手捧着顾天佑的脸颊:“还记得我说过的,我永远都不要成为你的难题,所以我不想看你被承诺束缚,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承诺的,我相信,只要命运不想拆散我们,你就不会离开我。”
顾天佑先把方乐儿送到建大,然后驾车拉着戴亚楠来到警官学院门前。这一路同行算是跟她结了仇,把她平安送达目的地后,顾天佑自认为完成了戴晓楼交给的任务,如无必要,从此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扯。
新生入学登记处前正排着长龙,多数都是学生家长顶着个大太阳站在那儿。
当下,大学生就业难已成共识,考警校当警察成了一条就业相对有保障的出路。以本省几乎冠绝全国的高考平均水平,警官学院那条刚到二本线的录取线根本不是事儿。千帆万舸争一渡,最终能能够抵达这里的,没有几个是清白简单的。绝大多数生员不是像戴亚楠这种家学渊源的,就是那些小官小宦和具备一定社会能量的家庭的孩子。
顾天佑也是靠着铁校长给力才混了个保送的名额,但这个保送只是保证学习水平达到了进入这里学习的条件,而警官学院因为其未来职业的特殊性,相比普通大学还多了一道政审环节,在政审这个环节里,铁校长也没多大挥余地。幸好还有名震本省警界的戴队长愿意出面助一臂之力。
至于那个挡住了绝大多数身世清白好儿女的体检门槛,对顾天佑并不构成威胁。要过这关,除了身体结构彪悍外,最最最重要的是,要嘛荷包里也有货,要嘛上头有人帮打招呼。这二者顾天佑都不缺。
顾天佑单枪匹马,几乎什么行李都没带,登记签到后领了张入学流程表。这张记录详细甚至琐碎的列表上第一件事是先交费,住宿费9oo,每学年;生活用品费8oo元,后面还有括号标记多退少补。之后是军训伙食费7oo,警.服置装费15oo同样也标明了多退少补。填写一份个人简历,特别要求必须自报血型,连同身份证,户口本等必要资料一并交至教务处。
从迈过这道门槛的一刻起,那身老虎皮就算穿在身上了。顾天佑想着童年时代那些传奇经历,想起那些羡慕狱警戎装的岁月,心中小小的感慨了一下。正要迈步进门,忽听身后脚步声甚急,回头正好看到戴晓楼的闺女急匆匆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只顾着你自己呀,我怎么办啊?”
“什么叫你怎么办?”
“我爸不是说什么事都包在你身上了吗?”
顾天佑瞅了瞅那些太阳下的家长,又看了看那些树荫下的年轻人,恍然有所领悟。她虽然独立,但也只是相对于同龄的少男少女,说到底毕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十八岁女孩儿。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求学,在这阵势前摸不着头绪也是难免。
“包在我身上可以,不过我是你什么人啊,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知道吗?”
“大家都是一届的,你还真打算让我今后见你就喊叔叔啊。”戴亚楠面露难色,商量道:“要不我还是喊你哥哥吧。”
顾天佑没搭理她,把头转向别处,拿着那张入学流程表就要往里走。身后戴亚楠一跺脚:“好吧,好吧,顾叔叔,帮帮忙,告诉我该怎么做。”
“该带的身份资料,入学通知书都带齐了吧?”
“带了。”戴亚楠把沉重的行李箱交到单手,一拍随身的包包。
“去那边排队,把准备好的资料交给负责登记签到那人,从他那领一张入学流程表,然后去那边交费,别忘记拿上交费证明单,再去到教务处办入学登记手续。”低头看了一眼流程表,接着道:“之后就是安排住宿和班级。”
“登记不是需要家长陪着吗?”
“你看我需要了吗?”
“你是叔叔辈呀,都能跟戴队一起讨论案情了,自然不算数。”戴亚楠一副会意的样子,冲着顾天佑一扬头,挤眉弄眼道:“再说,你不是早把路子都趟平了吗,这学上不上对你来说都一样的嘛。”
顾天佑故意冷着脸:“你先前在车上不是还鄙视我走后门这事儿。”
“哎,我鄙视管什么用,你不还是把我同学的保送名额占去了,还是说点实在的吧,你刚才说办入学手续还得交费是吧?”戴亚楠的态度整个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儿,客气程度接近谦卑:“那个,我爸爸给我带的钱有数,其中一部份我打算用来给我妈买药的,如果要交的钱很多,我怕不够钱买药了,你看你能不能?”
草,什么登记需要家长陪伴呀,都是借口,原来重点在这儿呢。
老戴的媳妇是排球队出身,早年运动伤病积累,中年以后旧疾复不良于行多年,老戴偶尔说起家事,总没口子的夸闺女,说这丫头如何如何乖巧懂事,中学时便帮他撑起了这个家,采买做饭照顾母亲,活脱脱一当代小喜儿。怎么到了老子这里就成了刁钻市侩的地主婆了?
顾天佑一动不动看着她,不置可否。
“你不是顾叔叔嘛,我爸让你代表他送我入学,那你就算是我家长了,你看看别人的家长都是怎么做的,你照做不就成了。”她越说声音越低,看来脸皮挺厚,底气却不大足。
“你知道,我爸挣的是死工资,我们家用钱的地方又特别多,尤其是我妈的病,坐轮椅都八年了,每年的治疗费就得几万块钱,我听说建邺这边的大医院里有几种特效药,秦州那边买不到的,所以我就想”
“行了,冲老戴这钱我给你出了,包括你要买的特效药,我也找人帮你买回来,老戴给你的生活费你留着自己花吧。”
“真的!”戴亚楠闻言大喜过望,一张笑脸欣喜成了西蓝花,满脸都是笑模样。看在眼中是那样纯粹真实,甚至让顾天佑觉着有些刺眼。
“还有,这钱可不可以算我先欠你的,不要让我爸知道,你也晓得他那人有多古板,要是他肯接受别人的钱,我们家也不至于困难到这地步,他一向都不愿意欠人家的,我妈病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因为钱的事情求过谁,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或许这才是老戴的闺女该有的本色吧。
“嗯,明白,你不希望老戴因为这点钱在我面前矮一头,放心吧,这事儿我保证不告诉他,你看这样行不,钱是我借给你的,回头我给你找点活儿干,做好了就算你还我钱了。”
“什么活儿?要是很辛苦的话,可不可以多给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