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恋在一家小餐厅吃饭时自杀,她或许想着这是县城的最后一餐,此后她就要带着心中的秘密远走天涯。
当听见警铃声将步行街围住时,她知道这一餐不但是县城的最后一餐,而且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餐。
所以在自杀之前,她慢慢的吃完了面前的菜。
在她生前坐的那张桌子上,点的饭菜已经被吃完。
随后,她掏出张海的照片来仔细的端量着这张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脸。
当警察蜂拥进来时,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凄惨的笑容,带着赴死的决然,紧攥着爱人的照片,将筷子狠狠插进自己的喉咙。
她绝对不能活着,她又忍着剧痛将另外一根筷子插进自己的心脏位置。
尸体上,嘴角那凄惨的笑容永远凝固,手里紧攥的照片让民警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无法拿下来。
最后,照片被民警扯成两片,一段凄惨唯美的三角恋关系彻底结束。
“让围观的人放下手机,不听劝的全给我砸了。”
我转过身去,冲着身旁的民警说。
有人叫嚣着:“我没犯法,我只是路过这里,你凭什么要砸我的手机,你有证据说我照照片么?警察了不起?”
他们举着手中的手机,对着屏幕上那张血淋淋的照片嚷嚷道。
“咣”一声,我抢过这个人的苹果手机,狠狠砸在脚下,又踩了几脚。
我终于知道自己恨记者的原因,每一个凶杀现场都有他们的身影,就犹如这些举着手机拍照的人。
在他们心里想着的,兴许是该如何将这新闻取一个吸引人求的标题,从而赚取人气。
在他们眼里,死的不是人,而是让自己吸引眼球的工具。
当看见悲痛的亲人不知所措的摇晃着尸体时,他们心中所想的就是特写该如何拍才能更完美?
在连续砸了几个手机后,人群纷纷装起自己的手机生怕被我摔碎,在他们看来这一条人命还不如自己的这个手机值钱。
“刚才动手打人的,全部抓过去,以袭警罪立案调查。”
听见我这么说,那些个被摔碎手机的人面面相觑,没了声音。
欧夜来到现场后,我满脸羞愧的冲她说道:“徒弟,啥也不说,我欠你的。”
因为这个案子,欧夜好几天没能睡上一觉,别看她那双眼睛随时冒着精神劲儿,要说有多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欧夜摆摆手,擦掉脑门上的冷汗,说:“少矫情,咱两这关系心里都明白着呢。”
似乎是不想多说无关的话,欧夜来到现场后一直拧紧了眉头。
“这死者到底是想隐瞒什么秘密?一只筷子插在喉咙,正中气管,另一支筷子更是插穿了自己的心脏。”
猴子说:“有什么问题么?”
谁知道欧夜居然让猴子自己掐自己的嘴唇,虽然说不知道她有啥用意,不过还是当场照做。
俩儿指头一用力,猴子顿时倒吸了口凉气,直说疼。
闻言,欧夜这才点点头,笑眯眯的说:“破案,我不如你们,但在人体构造这方面你再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紧接着,欧夜指着南宫恋的尸体说:“自杀和他杀不同,他杀的话你根本不知道凶手会什么时候动手,攻击你什么部位,所以他杀的人往往都是一阵剧痛过后就能解脱。”
“自杀,你大脑能够清楚的预判到自己会攻击自己什么的部位,所以那个部位的痛感神经会无限放大。”
“一个自杀的人,要忍受无休止的折磨,特别是自杀后还不能立马死去的人。这就是很多自杀的人为什么选择上吊,割腕,跳楼等等,因为这些自杀方法不是很痛苦。”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一试,用相同的力气打自己一拳,别人打在你身上或许不怎么疼,但是自己打在自己身上,绝对能让你疼上一个多钟头。”
猴子和我当场试了下,相同的力气,猴子打我一拳,疼,但过会儿就没啥感觉了。
自己打自己一拳,那种疼痛好像被放大一般,疼得我直咧嘴。
欧夜解释说:“给你们解释这么多,就是想让你们知道这个死者生前用这种方法自杀,需要多大的毅力?”
“我粗略的看了眼尸体外部,第一根筷子是插在喉咙上,相隔五六分钟,第二根筷子这才插在自己心脏位置,那种折磨,不亚于凌迟。”
凶手对于南宫恋非常重要。
案子浮出水面,只要调查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份,就能推理出她维护的那个凶手。
林彦儿说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得出去缓一口气。
南宫恋的自杀,很像古代最常见的殉情方法。
一个浪漫到骨子里面的女人。
一个痴情到灵魂里面的女人。
她的自杀,将浪漫发挥到了极致。
欧夜事后在她胃里发现一张写着诗的纸条。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
江水为竭,
冬雷阵阵,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决。”
沾血字迹凄惨唯美,就像古代恋人之间的约定,除非巍峨山川消失不见,除非滔滔长江干涸,除非炎炎夏日纷飞白雪,除非天与地相接,这样我才敢把对你的情意抛弃。
不难想象出,当张海被凶杀的那一天,她深夜里面一个人跪在墓碑前面。
流泪的那一秒,亦是心中流血。
纵然心中前言无语,倾诉的对象也只是一块冰冷冷的墓碑。
一个痴情如此的女人,在心爱男人死后,是怎么样支撑过那段黑暗的时间。
特别是她愿意将心里面的恨意隐藏起来,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庇护那个凶手。
自杀或许也是她结束这段恋情的另外一个方法。
当林彦儿看完这首诗后,她慢慢的说:“乃敢与君绝,绝的不止是情,还有命。”
从南宫恋胃里取出来的纸条,成为这世界上曾经有过一段铭心恋爱的最后证据。
解剖尸体后,我们把她送到火化场火化后,葬到张海的墓旁边。
只是我们很意外,有人曾经在那里高价买了三个墓位,第一个是张海,第二个是南宫恋,那么第三个是谁?
我站在墓位边上看了一会儿,顿时有些苦笑起来:“我们不用去逮那个凶手了,第三个墓位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现在他应该是还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吧?”
他们几人紧紧看着我。
而我却突然接到莫名的电话:“能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么?我要完成南宫恋,张海以及全所上下的一个愿望。”
没想到这个电话竟然是高翔打来的……
……
2015年初,一个衣服破烂披头散发的乞丐跪在县府门口的一辆领导车前面。
这辆车内的领导位置很大,今天他过来走访,县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不料刚从县府出来就差点撞到一名乞丐。
乞丐喊着:“当年俺给红军缝过衣服,煮过饭,柔过窝窝头,还给他们照看过伤员,一名首长临走前对俺说有困难找领导,俺家娃子被人贩拐了,求求青天大老爷给俺做主。”
县府门口挂着一副横幅,上面写着:天大地大百姓最大,一切服务以百姓为主。
那辆领导车在乞丐面前停了下,随后绕开乞丐离开了县府,门口送行的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让人把这个乞丐打远些。
乞丐掏出一块类似勋章的铁牌子,哭着说:“俺当年曾经得过优秀奖,这是当年首长奖励俺的勋章牌子,说这块牌子就代表领导。”
那人把乞丐手里的铁牌子丢到垃圾桶,揪着乞丐的头发往外面轰,这才发现这个乞丐是个老太又臭又脏的老太。
这人站在原地想了会儿,跑到小卖铺买了瓶矿泉水和面包递给老太,悄悄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
这些小动作被县府门口的人看见,结果这个买矿泉水和面包的人被降了级,分到县城的辖区派出所里面。
从此以后,辖区派出所门口多了一名乞丐。
每天早上都有一个人提着豆浆和包子来上班,而他每次都要把早点分给这乞丐一半。
“你说,这年头都是好人最倒霉么?”
林彦儿这样问我,这个问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开着车子就往辖区派出所开去,我们并没有把找出凶手的消息公布出去,所以整个县城都以为这件案子还没有侦破。
我们在门口等了会儿,到下班时,看到高翔从派出所里面走出来,和门口这名老太说些什么?
作为养病的法医来说,按理由他应该在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说一会儿,高翔起身离开,我们悄悄跟在后面。
“你说,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先后杀了七八个人?”
我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车子里面有些安静,我两随后没有在说话,根据领导的命令,只要高翔还在视线里面就继续监视他,一旦离开视线,那么就立马逮捕。
不过看高翔的样子,他似乎不准备逃跑。
到现在我愈发相信那三个墓位就是高翔买的,当他杀死张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提前购买三个墓位。
第三个墓位就是他给自己留下的,等他办完这件事情后,就会去那个地方。
就像他说的:坏人,应该先进监狱,在进地狱。
当跟踪到高翔住所的时候,我有些吃惊,地方居然是一所平房。
现在张海一家被残杀,那个女人也在吃饭的时候用筷子自杀,高翔如果有情有义的话,那么下一件事情就是自杀。
至于上头下达的逮捕令被我们自动忽略,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这些事情我自认做不出来。
一整夜时间,这所平房的灯光全部亮着,半夜里面我好像听见痛哭声从里面传来,一直持续到六点多钟才安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