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又是中秋月圆之时,草庐院中,江白扫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伊长林、吕缺和阡百陌三人后,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后,对伊长林问道:“长林,何为修行之道?”
伊长林见江白问自己,于是便起身走到江白面前,行手行礼鞠了一躬后,这才镇定自若地答道:“修行之道,一为修心、二为修性、三为修德、四为修智、五为修气。”
江白听此点了下头,示意伊长林继续。
“修心者,不为已欲所惑、不为富贵迷眼,以净心明众生苦乐,知众生苦乐而求我道,道行所处为我问心无愧。”
伊长林稍微顿了顿:“修性者,不自怜、不自欺,不沉于情网肉欢,不执于果报得偿,能克已而不乱、能明理而不妄,知天道以为尺,纠性之于正。”
“修德者,不守独财、不纵小宵,严知已行、不责他人,行以表率、不以言伤,知同理明进退,守大义轻名利,以和正之风解苦怨之重。”
“修智者,明君子之智、轻小人之智,不以已欲而用智,智之处,求道也;道阻不畅、以智开之,天昏无明、以智启之;上智者解众生苦怨,中智者解已道之惑,下智者求温而存,无智者纵欲任为。”
“修气者,当明顺阻之道,气顺者,则五骸通畅、神清智明,自无忧无苦、自空灵能感宇宙万般;气阻者,则五识逆行、神昏智乱,自怨恨难解,而乱一切修行,终自坠无尽鬼道。”
伊长林全部说完后,又朝江白鞠了一躬,江白轻捋了下胡子说道:“嗯,长林你退下吧。”江白说着又将眼光看向吕缺道:“吕缺,你对修智怎么看?”
吕缺一听伊长林问自己了,连忙从板凳上跳起,学着伊长林的样子给江白鞠了一躬后,略显紧张地回答:“修智,我们就要修君子之智,要学习那些能成为苍生百姓点路明灯的智慧,不能学那些只为满足自己欲望的小人智慧。”吕缺说完,马上又给江白鞠了一躬。
“嗯。”听完吕缺的解释后,江白又望向阡百陌问道:“百陌,那你对修智又是怎么看的?”
阡百陌闻声后,也一把从板凳上跳起,上前给江白鞠了一躬后说道:“修智首先就要修生存之智,只有让自己活好了,才能去修心、修性、修德、修气;然后就是要学小人之智,这样才能用小人之智对付小人之智,等小人之智都对付完了,自然就只剩下君子之智了。”
听到阡百陌的解释,江白的脸色不由地沉了下来,口气也变得严厉问道:“你如此小人行径,如何又能保证只剩下君子之智。”
“因为有伊师兄在啊。”阡百陌傻笑地挠着后脑说道:“只要我们把小人之智都对付没了,那这世上不就只剩下伊师兄的君子之智了。”
“嗯。”听完阡百陌的解释,江白先是愣了片刻,转而不由地笑道:“哈哈,你个小滑头。”说着江白便站了起来,重新平复下心情后对三人说道:“吕缺、百陌,你们今年也已满八岁,可以去书院正式读书了。”江白边说边从袖子中拿出一张木牌;“吕缺,为师已经帮你在麓羽书院报名了,明早就会有人来接你,这块是麓羽书院的书牌你收好。”说着就将木牌递向吕缺,吕缺见此急忙上前接过了木牌。
江白在将木牌交给吕缺后,又对阡百陌说道:“百陌,明天你爹爹就会来接你回庄上,你也回房收收拾拾行李吧。”江白说完便不在理会三人,转身直径往书房走去。
伊长林见此,便让还没回过神的吕缺和阡百陌先回房间,自己则是将院中的板凳、油灯等杂物都归置好后,这才朝房间走去。
等伊长林打开房门,就见吕缺和阡百陌正傻傻地坐在通铺上,而两人见伊长林进来后,都忙跳下通铺跑到伊长林身边,眼中都分别打着泪光问道:“伊师兄,师父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看着两个满脸楚楚可怜的师弟,伊长林轻抚着他们的头说道:“师父这是要让你们去书院读书,只有读了书以后才能变成厉害的人。”
“可、可是,去读书的话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伊师兄了。”吕缺说着依然不舍地紧抱伊长林边磨蹭边强忍着哭腔。
“怎么会。”伊长林见到两位师弟依然满脸哭容,便牵着两人的手说道:“师兄以后也要去都京参加举试的,你们只要好好读书考上会生后,我们以后自然就能在都京见面了。”对于两个对时间和科考还没有具体观念的八岁儿童来说,一听只要考上会生就能在见到伊长林,原本的哀愁之感也随之消减,跟着伊长林爬上了通铺,随后又在伊长林的安抚下,两人分别在两侧依偎着伊长林睡去。而此时的伊长林虽然脸上轻松,但毕竟还是少年心性,一想到需要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再见到两位师弟,心中随之也生起哀伤之感,只能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伸手将两人抱的更紧了。
次日,伊长林帮两人收拾完行李后,又拿出最剩不多的家用,像村上的猎户、农户买了新鲜的蔬菜、野味,然后又亲自去河边抓了只大鱼,为两位师弟准备了丰盛的送别午餐。
午后,阡旺终于牵着一辆牛车过来,为了避免离别时的哀伤,伊长林特意在饭菜中加入了虫眠草,因此吕缺和阡百陌这时都已经进入沉睡当中,阡旺在和江白寒喧几句后,就将三串用红纸包的铜币和几包礼盒交给伊长林,然后便抱着沉睡的阡百陌及行李转身离去。等阡旺离开后大约近一个时辰,一辆飞泽驹车停在了草庐前,车夫打开车门,一个身穿灰色夫子袍的中年男子走出车厢,随之就见江白抱着吕缺走了出来,其后是拎着行李的伊长林。
那个中年男子在见到江白后,便上前鞠了一躬后恭敬地说道:“学生拜见老师。”
“不必多礼。”江白风清云淡地回了一句后,便将怀中的吕缺交给中年男子道:“范尧,此子以后的修行、学业就全靠你了。”
“老师放心,学生必不会辜负老师的重托。”
“好了,天气不早,你们快启程吧。”江白说着,一旁的伊长林快步跑到车厢前将行李放入车厢中,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范尧道:“范师兄,吕师弟从小就有易咳的问题,这里面是药方和需要忌避的地方。”
“伊师弟费心了。”范尧接过信后说道:“为兄一定会照顾好吕师弟的,伊师弟以后尽可放心;伊师弟此时正是修行关键,日后不可在为这等小事分心,当全心于修行和课业之上。”
“是,师弟当紧记范师兄教诲。”伊长林说着朝范尧行了个礼,范尧见此,点了点头示意后,便不在多言抱着吕缺上了车厢,一旁的车夫快速上前关好车门,就驾着飞泽驹远去。
看着远去的车厢,伊长林不由地再次升起惆怅之感;这时江白走到伊长林身边厉声说道:“长林,你忘了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吗?”
顿时被惊醒的伊长林,急忙惶恐地跪下;“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了。”
“嗯。”江白见此,再次恢复慈爱地扶起伊长林;“为师知你此时正是少年心性,最易受这些情怨愁离所困,但你要知道修行一道,当要忍心绝性,切不可再为这等烦俗之事而徒费心力、自阻修行之路。”
“是师父。”
看着依然低头的伊长林,江白也就不在多劝直接说道:“好了,你也回去收拾下行李,大概两三天后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说完,江白便不在理会伊长林转身走回草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