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这才想起,老叟、鱼娘和柴智还在上面等他们。【无弹窗.】
不等她坐起来安慰老叟两句,老叟又说:柴智气得跑回去了哈,我拉不住!你们两个秀恩爱也不看看地方!颜卿啊,你也笑得太大声了,柴智听见你笑,心如刀割,气就扭头跑了……唉,你们两个啊!……
就在老叟添油加醋的形容柴智的悲痛时,鱼娘也从上面跳下来了。她伸手推了老叟的脑袋一下,骂道:叫你下来叫人,你就能扯这些没用的话扯一个时辰,我要是不下来,你是不是准备说到天亮!
哪有一个时辰……老叟摸着被推的头,委屈的瘪了瘪嘴。本来还想再辩解两句,看见鱼娘瞪他,只好缩头不说话。
鱼娘对着老叟凶巴巴的,一转头看阮依依时,立刻变温柔了。
颜卿将阮依依扶起,走到鱼娘面前,虽然没有说客套的感谢的话,但鱼娘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他的真挚谢意。
阮依依听到说柴智走了,也没心套话,特别是在这种场合之下,要她说客套话,跟要她的命差不多。
再说,柴智也宠她的。她知道,柴智根本不想听这些客套话,但柴智想要的,她又给不了。
阮依依急得眼珠子乱转,看到桌上还有一个酒杯,便走了过去,倒了一杯清酒,正准备一饮而尽时,一只大手,将那酒杯抢了过去。
知道自己快要当娘了,还喝酒!柴智的语气重了点,阮依依却笑得很明媚。
柴智还在发火: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有营养的一样不吃,跟谁学坏了,在这里喝酒!
阮依依嘟起嘴,委屈的说:跟你学的……是你喝酒,我才跟着学的。师傅……
师傅怎么了?柴智见阮依依停了一下,追问她:说啊!
师傅喝茶,我喝药,只有你喝酒……所以是跟你学的!阮依依壮着胆子说,她见柴智展颜一笑,这才敢笑。
阮依依本来就是个打蛇蛇上棍的娃,见柴智的脸绷得不象刚才那样紧,便蹬鼻子上脸的拉着柴智要他坐下来好好说话。柴智也没僵持,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下来,他将阮依依手里的那杯酒拿了过来,一口喝光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喝。
阮依依见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冷了下来,尴尬的咳嗽两声之后,正在编排着腹稿,想着先说什么后说什么,重点是什么,又怎么避就重轻,越想越复杂,想到最后,突然觉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不必来道谢,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柴智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把阮依依觉得有可能该说的东西,全都堵了回去。
阮依依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你也不必愧疚,什么生意都能做,只是感情,没有办法衡量。
阮依依的头,垂得更低。
柴智站起身,拿来一个画卷轴,推到了阮依依的眼皮子底下。
阮依依展开一看,原来,是圣旨。上面写了一堆的废话,阮依依只看到一句,朝廷愿意把榷茶权交给柴家。
假如你还是觉得愧疚,这东西,或许能令你好受点。柴智重新坐了下来,说道:你们回来之前,从宫里送出来的。你师傅,在治皇后的时候,只向她提了这一个要求。如今,皇后无恙,皇上的病情稳定,渐有好转,皇后感恩,就立刻下了这道圣旨。
阮依依觉得,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真正的废话。
她如果坚持说感谢,柴智会拿圣旨来说话。如果她还是觉得愧疚,柴智依然会拿圣旨说话。但要她假装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有圣旨就好,阮依依又过不了自己这关。她无法把这五年看成一场交易,她知道,柴智也做不到。
圣旨,只不过是柴智用来安慰她的道具。
阮依依用一根手指头,将世人敬仰的圣旨,拨来拨去,无聊的玩弄着。
还记得我柴家的先人柴卿吗?柴智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小声说道:知道我每次看到那幅画时,是什么想法吗?
阮依依摇头。
我一直很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支撑了她的一生。我曾经在心底嘲笑过她,虽然她是我柴家先人,但我觉得她很傻。不但傻,还特别的笨。世间的爱,至于让她如此付出吗?柴智轻蔑的笑,他在笑话柴卿,也在笑话自己:原来,是我傻,我不懂,才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
阮依依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说话。她无话可话。
柴智又拿出一样东西,阮依依一看,竟是那个京都名门闺秀的名单。
你说说看,我柴智,配得上她们吗?柴智醉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自信了。
阮依依从未听他说过喜欢上哪家女孩,更没有听他说过要娶谁。现在,他突然的拿出这个提亲名单来,还问他能不能配上她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阮依依一定会以为,是别人戴了柴智的人皮面具来蒙她。
阮依依陪着笑脸,伸手想把那名单拿走。柴智一把按住,他的手掌,按在阮依依的手背上。
阮依依尴尬的想抽出来,但柴智按得太用力,她根本拿不出来。阮依依别扭的看着他,柴智淡淡一笑,突然,说道:这东西,用酒配,味道应该不错。
说完,柴智头一仰,一颗药丸和着烈酒,全都咽了进去。
阮依依的泪,潸然落下。
她分明看见,柴智吃下去的,是被扔在草丛再也找不到的那颗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