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请安回来,府中的事情胤禛便已经安排的妥当。李氏这段时间记下的账务,也交到了她的手上。身体痊愈,自然而然的也就开始了府中女人每日对她的请安。只要是见面,侧福晋李氏便没有安生的时候。那些明讽暗嘲她都听在耳边,却没有记在心中。只是在这那一次次的讽刺之中,她对胤禛的情感便被不断的消磨。
李氏这么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侧福晋,在这府中的仰仗,也就是他的·宠·爱了。只是这唯一的仰仗太过强大,甚至有时连她这个嫡福晋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乌拉那拉越是不为所动,李氏便对乌拉那拉越是警惕。虽说原来她为了维持嫡福晋的形象,就算是多么嫉恨她,也只能够隐而不发,但是那眼眸中的冷硬与愤怒是骗不了人的。但是现在,那双眼睛中太过澄澈,澄澈到没有任何的负面情感。
这,怎么可能?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将这归结为,经历了那么打的变故,乌拉那拉的手段又涨了几分。李氏唇边的笑容越发的真挚,就算是嫡福晋又能怎样,还不是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这次她能够要了大阿哥的命,下次她便能够要了她的命。她这个嫡福晋,可没有大阿哥的命尊贵。
精致的五官偏偏带着那清风拂柳般柔弱的气息,一个细小的动作便可见那被包裹在粉色衣物下的身子是如何的妖娆多情。这般动人的模样,让周围的女子们都不由的嫉妒。也难怪,这李氏能够得·宠·那么久。
只是,若是这后院之中以色侍人,凭借男子的·宠·爱,又能得几日新?
几日之后,一顶小轿便从四贝勒府侧门抬入。乌拉那拉看着一个方向,那里还是她命人整理出来了一个院落,让新人入住。此次被指给胤禛的人,是一个格格。
康熙43年,钮钴禄氏入藩邸。她是雍正王朝最大的赢家,未来乾隆帝的生母。
“福晋,传晚膳吧,爷今日应该不会再来了。”苏嬷嬷有些怅然的说道,难得最近爷与福晋朝夕相处,眼看着都比得上福晋刚刚嫁入府中的时候。谁料,这个时候府中却入了新人。想来福晋是早有准备了,否则这两日也不会频繁的失神。这秀女大选,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
“传。”乌拉那拉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动作不紧不慢的进食。钮钴禄氏最终会走到哪一步,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谁胜谁负,谁是谁非,她要的不过是一颗帝王的真心。为此她入戏出戏,仿佛徘徊在两个世界之间。
第二日乌拉那拉接受了钮钴禄氏的敬茶,钮钴禄氏虽说是满人,但是只是镶黄旗。面容也算不上多么精致,带着满族女子特有的爽朗气息,看起来倒是一个极为规矩的。不过,乌拉那拉既然身为嫡福晋,对刚刚入府的新人基本训诫还是要有的。
乌拉那拉的面容与气质都趋向于柔和,不过在板起面容来的时候,也是有几分威严的味道。更何况,这不是第一次进入府中的人,她做起这套来也熟门熟路。无非是进了这府中,就好好服侍贝勒爷。原本的乌拉那拉或许还会委婉的说一些让新人老老实实的话,她这里便直接省略了过去。
钮钴禄氏的反应倒也是中规中矩,只是那眼眸中时而闪过的精明,让乌拉那拉看在眼中。果真,她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毫不在意的看着李氏试探着钮钴禄氏,甚至还有几分想要拉拢的意思,尝过了掌控这贝勒府的好处,她显然有些难以放手了。乌拉那拉心中不以为然,她这嫡福晋的位置,还是相当的稳当的。
端坐在首位,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杯中的茶水,唇角笑意妍妍,眼眸甚至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却偏偏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众人呆在房里,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但是却没有人离开。近日爷下朝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福晋这边,她们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虽说新人刚刚入府,至少有三日的·宠·幸。但是,这时被爷看上了,说不定新人的新鲜期过去之后,受爷·宠·幸的就是自己了。
胤禛也果真如众人猜测的那样踏入了房间,看到这一室的莺莺燕燕,也在意料之内。伸手扶起下跪请安的乌拉那拉,以显示自己对她这位嫡福晋的尊敬。与她同坐在首座之上,中间隔着一个茶桌,当真是并肩而立。
那些自持着美貌的女子不断的彰显自己的存在,得到的却是胤禛越发不耐的表情,以及原来越强盛的冷气。那些别有心机的女人,看到这副模样,该散去的也就散去了。很快,这房内便只余下了几人。除了乌拉那拉与胤禛之外,还有两人身边贴身的奴才。
“容雅看着这钮钴禄氏品貌如何。”胤禛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这般问了一句,这品貌如何岂是一个嫡福晋能够随意评价的。
“额娘亲自过目了的人,当然是极好的。”乌拉那拉这般说了一句,似乎感觉自己的回答并不会让眼前的人满意,“妾身看着,这钮钴禄氏很有满族女儿的气势,不骄不躁,中规中矩。”
“难得容雅能够这般评价一个格格。”胤禛感觉自己心口有几分气闷,但是偏偏又不知晓自己在烦躁什么。嫡福晋不嫉不妒的掌管后院,不是他一直以来期望的吗?乌拉那拉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甚至在病愈之后做的更好。
“妾身与钮钴禄氏接触的也不多,评价或许有几分偏颇。”
胤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心中那烦闷的气息却是无法散去。将奴才们奉上的一杯清茶饮尽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去了书房。据说在书房发了不小的火气,当真是‘喜怒不定’。
“福晋为何如此夸奖那钮钴禄氏,虽说她是个满人。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格格而已。”苏嬷嬷有几分的不忒,她的主子这是涨他人士气。
“嬷嬷,我是这府中的嫡福晋,就要有嫡福晋的样子。那些拈酸吃醋,惹人怀疑的话就不便多说了。”乌拉那拉唇边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话语中却是字字诛心。“这是爷的考验,若是我过不去,说不定我这嫡福晋就会慢慢的有名无实了。”
“怎么会?”苏嬷嬷惊呼了一声。
“为何不会?否则爷今日怎会专程来这里问我这么个问题。不过是一个入府的新人而已,就算是花容月貌也不至于在一日之内就把持了爷的心。”乌拉那拉垂了垂眼帘,声音有几分飘渺,“想来是我未见弘晖最后一面,寒了爷的心。若不是因此病重,或许连这最后的机会都没有。”
苏嬷嬷回想着这些时日那位爷的做法,还真是越想越那么回事。虽说爷经常在福晋生病期间探望,但是两人最多的不过是面对面的饮茶,甚至是相望两不语。而且,爷这些行为来的也的确是有几分诡异。
同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想,便是完全不同的答案。苏嬷嬷原本认为那些是贝勒爷对自家主子的尊重,现在想想,却是再令人心寒不过的试探。想到她这几日来的沾沾自喜,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她可是万万不能拖了福晋的后腿!
“嬷嬷不必担心,爷要的是个称职的嫡福晋,我便做一个称职的嫡福晋便是。没有了弘晖,这争争抢抢的还有何用?”乌拉那拉把玩着一串佛珠,心底酸涩的味道升起,如同那份感情一般,不轰轰烈烈,却是绵软却流长。不过,总会消逝的。
“福晋能够这样想就好。”苏嬷嬷见乌拉那拉的眉宇间没有半点勉强,显然并不是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大阿哥这一去,倒是让福晋成熟了些。
“嬷嬷,以后我会是一个称职的嫡福晋。”乌拉那拉语气中带着坚持。
“主子,奴婢自然是相信你的。”苏嬷嬷的称呼是主子,而不是福晋。言语间的信任近乎于盲目。
胤禛在钮钴禄氏院子里呆了三日之后,第四日便宿在了乌拉那拉房里,当真是给足了她面子。之后胤禛便如同往日一般,虽说不上真正的雨露均沾,也称得上是格外祥和。至于有哪位会多上几日,有哪位会少上几日,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其间钮钴禄氏当真是应了乌拉那拉的话,中规中矩,格外的守礼。让原本将她当做眼中钉的人也歇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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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过去,乌拉那拉与胤禛两人仿佛有了默契一般,一个当着最称职的嫡福晋,一个给足了她嫡福晋的面子。每日,依旧喜欢在她院里用晚膳,两人相处倒是越发的融洽自然。
康熙四十八年,胤禛被封为雍亲王。此间朝堂混乱,太子诸皇子为谋夺皇位争斗不断。胤禛信奉佛教,甚至自称‘天下第一闲人’。极尽孝道,暗中却已经与年羹尧等人有了联系。
康熙四十九年,胤禛染上了时疫,原本乌拉那拉要为他侍疾,却被拒绝。乌拉那拉将自己抄录的一本佛经赠送于他,佛经的封面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金色暗纹。虽说历史上晓胤禛绝不会有事,却不知道历史会不会被改变。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不遵从历史。所以,她用自己的力量给予了守护。
最后还是如同史上记载钮钴禄氏留在胤禛身边,而在侍疾结束,回府之前便传回她已有身孕的消息。
乌拉那拉面带微笑的迎接他们回府,仿佛未看到胤禛那隐藏在冰冷的面具之下微不可查的愧疚,或许这一丝薄弱的情感,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时间是感情最大的消磨器,同样也是最有效的增幅剂。
同年十月,侧福晋李氏之子,二阿哥弘昀殇。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系,就不为外人所知了。那拥着她唯一的儿子弘时潸然泪下的人,眼中明明灭灭的却是仇恨的光芒。
康熙五十年,雍亲王府格格钮钴禄氏诞下一子,名为弘历。
同年,雍亲王府格格耿氏诞下一子,名为弘昼。钮钴禄氏与耿氏换子抚养。
康熙五十三年,又是新的一年。时值九龙夺嫡最疯狂的时期,胤禛虽在治理黄河方面有功,颇得康熙心意,但在军事方面依旧较为薄弱,年羹尧态度并不算明确。
胤禛亲自跪求圣旨一封,封年羹尧之妹年氏诗韵为侧福晋。
圣上准。
这也当是喜庆的一年。乌拉那拉抄写着佛经,耳畔苏嬷嬷仿佛是在为她讲故事一般说着那外界的留言,言语间仿佛与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唇边笑意勾起,心中再也无法升起一丝波澜。
‘侧福晋年氏极为貌美,甚得雍亲王之心,特此在圣上面前求娶。’
求封侧福晋,当真是极大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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