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卿语自从那日被这般折腾过后,就得了风寒。
虽然说是初夏的时光,河水终究还是冷的很。
谁都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冰清玉洁看到自己家小姐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可是碍于摄政王的身份在这里放着,她们也不敢多说话。
小姐那身子,到了开春的时候一直会咳嗽,已经好些年没犯毛病了。
以前都是由着两位师傅将养着,谁知道叫王爷给搞成这样了。
冰清玉洁对萧十三那是敢怒不敢言,只好拿着阴司地狱出气。
阴司反正是万年老黑鬼,常年在萧十三那古怪的脾气下都习惯了,冰清玉洁这点小把戏对他来说,还真是不算什么。
但是对地狱来说,冰清玉洁那两个小毛丫头的把戏,那可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变化着,应接不暇啊!
“阴司老黑鬼,老子要先撤了!”
“哎哎哎,我说,你跑什么啊!”冰清十分生气,对付那个阴阳怪气的她不在行,但是对付这个五大三粗的,她可是在行的很。
地狱听到身后的声音,吓得连滚带爬的,跑的飞快。
冰清高兴的拍拍手,能赶跑一个是一个,真是痛快。
“冰清,小姐醒了。”
玉洁赶忙出来,将冰清给叫了回去。
严卿语昏昏沉沉的,脑袋是一个比两个大。
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反反复复的难受着,都不知道过了几日了。
“玉洁,”严卿语抬眸,“几时了?”
“未时了,小姐可是饿了?”玉洁拿了一块毛巾,细细的替严卿语擦拭着。
严卿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冰清端着粥就匆匆赶来。
“小姐小姐,可是饿了?”
严卿语笑了,“正是,念着你的猪肝粥呢!”
冰清笑了,这猪肝粥可是大师傅亲自教的,这平常人家可是对这猪下水根本不屑一顾的很。
只是当初大师傅稀罕得很,而冰清作为严卿语的伙食丫鬟,学会这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这猪肝粥,那更是严卿语的最爱,每次生病,就喜欢喝这碗。
只是这粥碗还未落到这严卿语的手里,就已经被一双修长的大手给拦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萧十三闻着这味,眉头紧皱。
这东西闻着其实味道不错,只是看着有些奇怪,也不像是肉类的东西。
萧十三不知道严卿语被扔到了河里竟然会病了,而且还是这般的严重。
他特意从莫老处讨要了一瓶治风寒的药来,只是刚到,却看到了这么一幕。
冰清的胆子本就是小的很,叫萧十三这般一叫,她的手都下意识的发抖。
“小,小姐——”冰清苦着一张脸,这寻常人家,哪里是愿意吃这等东西的?这要是王爷追究起来,她可真是——
“萧十三,这是我——”
“先别说,”萧十三将那风寒药往她的枕头下一塞,一双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擦过她的脸,“等会儿再听你解释。”
严卿语不解这是何意,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卿语啊!”
只是在这瞬间的转换,门就立马被推开了。
严卿语听到这推门的声音,再看看来人,眉头紧皱。
她来做什么?
原来,来人便是欧阳薇儿,她的身后还跟着欧阳若。
欧阳薇儿在安定侯府的话,几乎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欧阳若当下心里就做了一个决定,就算是为了阿珣,他也不能让安定侯府与临阳侯府就这样倒下。
所以当欧阳薇儿提出要去将严卿语正正经经的接回来的时候,欧阳若的心里那是第一次心甘情愿。
欧阳薇儿那是临阳王府的世子妃,八面玲珑,那手段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比得上的,不然也不会成为临阳王妃最宠爱的儿媳妇了。
她一见到严卿语,便亲热的抓住了她的手,轻轻的为她整理着头发,“可怜见的,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来得晚了!”
这一看,就是病倒了。
她有些不悦的看着欧阳若,他就是这么放任自己的正妻在外面不管不顾的?
欧阳若知道阿姐这是真的不开心了,毕竟阿姐的心里对侯府的名声十分看重。
“还不过来跪下!”欧阳薇儿的话说的很重,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随便给女人下跪?
可是这欧阳若便像是着了魔一般,欧阳薇儿一说,他就重重的跪下了。
“卿语,咱们姐弟三人没有母亲,自幼便是在乳母的喂养下长大的,都说长姐如母,若弟变成如此这般让你受了委屈,全是我这个做阿姐的不好,阿姐给你陪个不是!”
当欧阳若跪下的时候,欧阳薇儿的眼眶红红的,作势也要跟着一起跪下了。
她用余光偷偷扫了一眼严卿语,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这个女人,怎么还不来将她扶起来?难道是真的想要让她跪在她跟前不成?
其实严卿语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心中却无比明白一个道理,眼下欧阳薇儿前来,不过也是为了临阳王府罢了。
她确实能为临阳王府在太妃跟前说上几句话,可是她不想,也不愿。
这些人的死活,与她又是何干?
“冰清,粥呢?”
直到欧阳薇儿的膝盖完全落了地,发出清脆的一阵声响,严卿语才淡淡的对着冰清说了一句。
冰清玉洁两丫头已经完全傻眼了,临阳王世子妃竟然朝着小姐跪下了,侯爷还亲自来请小姐回府。
看那样子,分明就不是装出来的。
小姐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只是在冰清玉洁都想的十分出神的时候,却听到自家小姐说,要喝粥?
她们,听岔了不成?
“小,小姐,你要做什么?”冰清连忙再问了一句,就怕是听错了。
“我说,我要喝粥!”她真的是快饿死了,尤其是这猪肝粥,那是要趁热吃才过瘾。
冰清傻乎乎的这才将粥端了上去,“小姐,这猪肝粥已经凉了,我再去热一热吧!”
“什么?猪肝!”
欧阳薇儿身边的丫鬟震惊了,惊呼出声,“这不是最下等人吃的东西吗?”
就算是她们也不愿吃那东西,觉得十分的脏。
意识到自己说出什么话了,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恐的看着自己家小姐。
欧阳薇儿的眼神不悦,虽然也从心底里瞧不上严卿语手里的吃食,但是她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欧阳若看着她似乎并未对那丫鬟的话有多在意,反而是吃的十分欢快,他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一股异样。
这个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要说她是毫无规矩,可是她却又是太妃跟前的红人,无人能取代。
可要说她是京都第一贵女,可眼下吃的却是那猪下水,这哪里是一个女子能做的出来的事情?
“若弟——”欧阳薇儿的心里已经气炸了,还从来没有谁敢让她跪在这地上这么久,就算是宫里的几位娘娘,她都不曾这般见礼。
为了安定侯府和临阳王府,她只能忍了,他们来日方长,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夫人,从前都是本侯的不是,本侯来请你回府,从今天开始本侯会将你当做妻子对待,侯府一切以你为主,除了你,再没人有资格生下本侯的嫡长子!”
这算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也是子嗣的承诺。
寻常女人,那早就是高兴坏了。
母凭子贵,那她就是安定侯府无法撼动的女主人了。
只是却听得头顶的严卿语说了一句,“冰清,为什么只有一碗?”
冰清跟玉洁现在此刻哪里还敢动一下?
这欧阳家的两位大人物都来了,还跪在了小姐跟前,而自家小姐竟然还在要吃的。
“小,小姐,没了,就剩下这么一碗。”冰清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回着。
严卿语的眼睛里都是失望,“你啊,就是太听话了!”
太听大师傅的话了,她那嘴馋的性子可是随了二师父一块儿的。
“严卿语!”
欧阳若万万没想到,他的这般讨好,竟然却成了一个笑话。
他心知自己这一步是自取其辱,却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连阿姐一块折辱了。
欧阳若哪里知道,严卿语在宫里的时候便已经遇到过欧阳薇儿了,她那时是高高在上的临阳王世子妃,眼中容不得任何的人,更何况她这个弃妇?
“在呢,听得见,没聋!”
严卿语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有些事情上,她的脾气还是十分的像二师父的,可能就是当乖乖女当久了,偶尔也想顽劣一遍。
欧阳薇儿几乎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了,这还是严卿语吗?简直不敢相信!
她是万万没想到,原本在太妃跟前乖巧玲珑的严卿语,竟然还会这样的一面。
“你你你你——”欧阳薇儿的手抖,指着严卿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卿语知道欧阳薇儿肯定是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只是这本就是自己的模样,在太妃跟前也是如此,只是她们不知道内情的人总以为太妃喜欢的是循规蹈矩的自己罢了。
“玉洁,替世子妃拿条凳子来,虽然我现在是郡主的位份了,但是还是当不起世子妃这样的大礼啊!”严卿语凉凉的说着,她这是在讽刺他们姐弟俩,利用的是现在的身份而已。
欧阳若是又羞又恼,纵然是现在受辱,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
冰清其实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小姐对侯爷要这般的刻薄?还有这世子妃,那也是小姐的姑姐,这要是得罪了她,好像没什么好果子能吃。
“小姐,我去奉茶。”
欧阳薇儿张张嘴,却觉得自己的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要是说不用茶了,那就是跟严卿语过不去。
她从来都没觉得这么憋屈过,如果不是有事要求着她,她也不必如此。
萧十三在房梁顶上看着这一幕,她倒是有魄力的很,竟然叫安定侯跟临阳世子妃双双给她跪下了,偏偏她还受的理所当然的!
只是他刚刚是不是没听错?她说自己的位份太小了?
“卿语啊,若弟,好歹也是你的夫君,你这般让他跪着,怕是,不大合适吧?”欧阳薇儿笑眯眯的说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虽然若弟有错在先,这跪也跪了,确实不该如此。
“世子妃,我有说过,让他来跪这儿了吗?”严卿语觉得这姐弟,可真是有意思。
不请自来的,是他们。
下跪的,也是他们。
现在要求起身的,还是他们。
她有说过任何的话吗?
“严卿语,你大可不必如此,你若是在乎本侯娶了晴儿这一事,那也是改也改不了了!”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将晴儿休弃,就算是严卿语要重回安定侯府,那也一样。
“若弟!”欧阳薇儿紧张的看着严卿语,“这是你来认错的态度吗?”
严卿语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可真真是好笑至极。
“安定侯,你该不会认为我是为了那个女人与你置气?”严卿语朝着冰清招招手,她着实是不喜欢自己的闺房叫人给闯了,她现在穿着一件单衣,还面对这场景,十分的不舒服。
“卿语——”
“世子妃不必说什么,卿语自请下堂,不是为了那个女人。”
冰清将一件披风挂在了严卿语的身上,严卿语这才松了口气。
“那你缘何不肯回府?”欧阳若的心里砰砰的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要得到某个答案一般。
严卿语拢了拢自己的身子,“卿语心中并无侯爷,自然不用将时光浪费在侯爷身上!”
欧阳若听了这话,猛地将身子倒在了地上,万分不敢相信。
她说,她对他无意?
只是这话要是换了别人,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这是严卿语说的话,她的心里只有那个叫做余青的人。
欧阳若腾的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只是她还不答应,就只能讲条件了。
“你若是能够助安定侯府与临阳王府在此事中脱身,休书,本侯给你!”
欧阳若说完这话,欧阳薇儿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般。
“休书?欧阳若,你疯了!”
这休书,休的可不是严卿语,而是太妃的脸面啊!
“休书?”
严卿语仔细的回味着这两个字,但是她似乎并不需要别人来休了自己。
“安定侯,你以为我能做到让安定侯府跟临阳王府从此事中脱身,那么的为何不能做到向太妃娘娘求一道懿旨,解除我们的婚事呢?”
这休书,她还真是不屑的很!
“你!”
欧阳若跟欧阳薇儿这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真的碰到一个钉子了,那是软硬不吃!
“阿姐,我们走,她不回去,我们自然有办法的很!”欧阳若上前来一把拉住了欧阳薇儿的手,作势就要走。
只是欧阳薇儿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重重的呵斥道,“胡闹!你先出去!”
“阿姐,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咱们走。”
欧阳若有几分读书人的骨气,也是不愿低头之人,更何况他还是天之骄子。
“出去!”
欧阳薇儿冷斥一声,将欧阳若给赶了出去。
欧阳若的心里十分不爽,只是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严卿语,本妃十分的不喜欢你!”
直到欧阳若完完全全出去了,欧阳薇儿这才彻彻底底的翻了脸。
她看着严卿语,就像是一只想要吃人的老虎一般。
严卿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就知道,她是不会这么简单的人物。
“凭什么,你就这么轻松得了太妃的喜欢,我就算是做尽了一切讨好他的事情,她就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欧阳薇儿气,身为临阳王的儿媳妇,她只有比别人做的更加优秀,才能当得起这个名分,不叫其他人抓住了把柄取笑她一番。
只是她做的再好,太妃却从不正眼瞧她一次,甚至连奖励都是十分平淡。
“你到底是使了什么阴招?才让太妃娘娘对你如此另眼相看?”欧阳若一步步逼近,高高在上的瞧着严卿语,似乎是要将严卿语给看穿了一般。
严卿语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阴招?”
她初识太妃那会儿,她可还只是一个在庙里诵经念佛的老人,因为在山上待着,身边也没有一个认伺候着,跌倒在路上。
她采药路过,将她带上山后,自此后她们倒是来往的密切,经常在山涧饮茶谈笑,颇为投缘。
只是这段渊源,就在太妃回宫后,就此搁下了。
严卿语也并未刻意提起此事,对她来说,这不过就是一次的偶然机会。
太妃知道严卿语是一个聪明人,得知她的身份之后,她便有心想要调教这个丫头,为的就是能够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世人皆知严卿语颇有心计,深得太妃宠爱,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份典故。
“算了,本妃前来,不是为了和你谈论如何讨得太妃喜爱的,本妃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欧阳薇儿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会有不为所动的人,只要她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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