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惊变(1 / 1)

“王爷修建这地宫,也是神机营众将领一致要求,朝廷已经停止了对神机营的所有补寄,米粮兵器全都断了,其实神机营已经断了命脉。所以大家想修建这个地宫,在这个养鸡场的掩护下,铸造一些兵器。”越龙城沉声说道。

我听完越龙城这番话,又看了看朱棣,他态度自然,并没有什么不耐,我知道自己说什么话也改变不了朱棣渐渐走上靖难的步伐,便再次咽回了想要说出的话----朱棣一直都有野心,当年朱元璋尚且健在的时候,他为了壮大神机营,便敢私自从交趾购买火药,现在私下里铸造几件兵器,简直不算什么。

朱棣眯着眼睛一直看着我,道,“我见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拼命忍了回去的样子,赫连先生到底有什么指示,本王倒是愿闻其详。”

越龙城见朱棣跟我在一起一点也没有王爷的架子,甚至还愿意时不时跟我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便跟着笑了笑,也把眼睛瞄向了我。被他们两人一齐盯着,我倒不能不说话了,便扯出一点笑容,“你们俩一个王爷,一个前锦衣卫副指挥使,天大的事都经历过,我一个弱女子,能给你们什么指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了。”

朱棣听我这么一说,哑然失笑,朝外望了望,“时候不早,咱们回去吧。”

与越龙城道别之后,我们又顺着井口回到地道。走地道的时候,我问朱棣,除了我与越龙城以及神机营中的那些人,还有谁只懂他是装疯卖傻的,朱棣笑了笑,说三保也是昨日才得知,还有一个人不便瞒他,我问他是谁,他说是他派在朱允炆身边的而一个眼线,名唤葛诚的也知道。

我啧啧嘴,他做得这样隐秘,王府中,上至徐云华下至所有丫鬟小厮也都全部瞒住了,只怕朱允炆那些探子传回京城的话,也就十足可信了。

这次朱棣并没有带我回原来的那个斗室,我们直接从另一个出口回到了王府花园后的一块假山之中。这下我才真的不得不感叹这地宫挖的鬼斧神工了,这出口就在这里,但是任谁也不会发现,连我这几日日日寻找机关,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朱棣见我讷然,笑道,“快回去吧,咱们还得继续演戏。”

我与他分头回屋,故意耽搁了一会才去找朱棣,看到三保的时候,三保微微给使了个眼色,便又恢复了一副为主人焦急的模样,我不禁在心中敬佩三保实乃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之人。朱棣又已经将身上弄得脏污不堪,眼神空洞,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全然一副疯汉的模样,对我的到来视若无睹,我心里暗笑,这人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来得,若是道现代,只怕能拿个奥斯卡影帝了。也难过朱棣一开始的时候要瞒着我,因为我发现当你确认了真相以后,再想和原先一样的心态去面对他,就十分困难了,我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态,又作出一副忧虑的样子,走到他跟前,对三保问道,“王爷还是一点好转都没有吗?”

“还是老样子。”我们话音还未落地,朱棣又已经将床上的帐子全部扯开,怪模怪样的全部裹在身上往外跑去,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张昺每天都派人跟着朱棣,朱棣在大街上也是更加放浪形骸,全不顾狼狈,疯疯傻傻惹人怜。

如此反复几日,京中果然传来好消息!朱允炆命徐辉祖将三个世子放回!朱棣带着三保和我在地宫里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兴奋不已。只是没两天,我却接到李景隆的一封信,信中他主要是问我朱棣如今怎么样了,我想他一定也是听到了朱棣疯癫的事情,十分挂怀才会写信来,朱棣十分感念,但是依旧跟我说现在还不是跟李景隆摊牌的时候,姑且叫他也担着心吧。只是李景隆最后还说了一件事,让朱棣恼怒不已。

原来他说,朱允炆在得知朱棣得了严重的失心疯之后,考量再三,决定放了燕王府的三个世子,可是当着徐辉祖的面下令放人的时候,徐辉祖却道,“皇上若要成全自己友爱兄弟的名声,其余两个世子放回倒是无所谓,只是二世子朱高煦凶猛异常,暴戾不堪,对自己此番被禁十分不服,存了一肚子的怨气,若是这样放回去,后患无穷。”

朱允炆却对这话不以为然,认为朱棣已经疯了,自己拿下燕王府拿下神机营势在必得,莫说朱高煦不过是个世子,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还能厉害得过我这个一朝天子去?便依旧一意孤行的将三个世子全都放回。

朱棣捧着信冷笑半天,对我和三保道,“你们瞧瞧吗,真该把这信给云华瞧瞧。”

我和三保尴尬,也只笑笑作罢。不过徐云华自得知自己的孩子被放回以后,精神却是好了大半,也顾不上担心朱棣还痴傻不堪了,每日命人忙着给三个世子又是做新衣裳,又是准备他们喜欢吃的食物,又是准备火盆子让他们回来祛除霉气,忙得不亦乐乎。我心中知道,她其实心里也是苦,不过是借着这样忙碌忘却朱棣的疯癫罢了。

十多日之后,以朱高炽为首,三个世子全部回归。不过望之形容,一个个风尘仆仆,瘦削不堪,看起来真是在京城吃了不少苦头。徐云华少不得将三个儿子揽在怀里一声儿一声肉的哭了一会,连朱玉英姐妹们也都赶来接兄弟回府----可想此番,燕王府里的女人们有多么担心,终究是倒了顶梁柱,才会这样的无头苍蝇一般。

朱棣一早便招呼我不要到前头去趟这趟浑水,因为这三个孩子是因为我才被软禁,其他两个还好,以朱高煦的性格,只怕要对我十分迁怒。我知道他是护卫我,便依言躲在地宫之中。接风洗尘一番,三个孩子才到朱棣处看望朱棣。见到平日英勇无敌的父王变作这幅模样,三个世子震惊之余,也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把好容易回府的那份兴奋丢到了脑后。

不过朱棣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于此,依旧装疯卖傻,时值七月,朱棣下了地宫,显得忧心忡忡,我替他泡了一壶茶,安慰道,“你还在担心什么,世子们已经回来了,地宫也建成了,已经开始铸造兵器,就是真有不得已的一日,也不是毫无胜算啊。”

朱棣叹了一口气,“这两日,在燕王府外盘桓的人越来越多,先帝一驾崩,皇上便派张昺张信开始查我,只是并没有查出什么纰漏罢了。我想着燕王府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皇上总不能真拿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拿下。现在看来,我居然高估了皇上的耐性。”

我惊讶,“你是说……皇上就连你装疯之后也不愿放过你?”

“大有这个趋势。”朱棣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是看起来却很是坦然,走到我身边坐下,忽而柔声道,“阿漪,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笑道,“好端端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的性命在你手上兜兜转转的好几回,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谢你还来不及,我倒能怪你吗?”

朱棣伸出食指,弯成钩状,在我鼻尖勾了一下,“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巧懂事,像一朵解语花似的,那就是我的福气了。”

我从他怀里逃出,伸出指头在脸颊上刮了两下,“不害臊,堂堂的燕王爷,装疯卖傻也就算了,要是被人知道背地里跟个女人这样软语温浓,恐要被笑掉了大牙。”

朱棣索性不顾平日里那副架子,笑道,“笑就笑吧,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这是也不过是过关呢。别闹了,过来坐坐。”

我复又走到他身边坐下,只管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起来。七月,七月,七月了啊!若是我没记错,还有几天便有大事发生!

我猛地从朱棣身边站起,瞪着朱棣说不出话来,朱棣见我这样,便知有什么重要的事,皱起眉头道,“怎么了?”

“葛诚!葛诚现在在哪?!”

朱棣笑了笑,“一个长史,你查问他的行踪干嘛,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发生了呢。”

“你先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朱棣见我不依不饶,摸了摸头,“皇上前些日子派太监来问我病情,我便故意打发葛诚去京城上报了。”

我瘫坐在朱棣身边,“我知道为什么这几日王府四周人员越来越多了。”

朱棣一听,立刻正身,“为何?”

“皇上已然知道你乃是装疯,他也跟你演戏呢!”我站起来,扶在朱棣的两肩说道,“快些,你快些让越龙城悄悄的把神机营的众兵将带至城门外,准备起来吧!”

朱棣听我这么说,越发奇怪,“你倒是告诉我缘由。”

我一张口,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猛地想起从前每次跟他说出未来之事,都要惹来一段猜忌,便又忍住,“未雨绸缪总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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