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13oe“战爪”特种机在夜空飞行,机头细瘦的捕捉爪朝后收拢,藏起了锋芒。
机翼上的螺旋桨颤动不止,像是轮圈扭曲的车轮。飞机的四台动机是用另两架机上的完好品拼凑安装,而四个螺旋桨几乎没有重样的,不仅如此,它几乎全身都安装有其他重伤损毁的c13o拆解来的零件。这种通用运输机在甲午年大战时期遍布各个战场,产量大、损耗高。而战争结束后,不少工厂都因为仿冒零件冲击或失去政府财政支持而不得不关门。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架c13o身上汇集了十几架同型机的零件。
桨叶各异、每个螺旋桨工作也不稳定,晃动格外厉害。普通人如果在飞机上,根本不敢往机翼上看:维持飞行的那玩意儿哪是动机、根本就是打桩机。
窥斑见豹,这种看似荒唐的事情在战后早已见怪不怪,无序逐渐会形成自平衡。而这里的完全无政府主义社会就像是原始森林,微妙的稳定关系如鬼斧神工。正如这架飞机的12片桨叶,没有一片是状态相同的,也不受任何航空规范束缚,却能保持彼此稳定工作,带动这架陈旧过时的飞机继续前行。
蒙击坐在左舷侧的临时座椅上,他可没法像其他人那样轻松地翘着二郎腿。飞机的振动实在是太过剧烈,刚才靠着坐差点把自己的尾骨磕碎了。他一向虔诚地对机舱环境保持高要求,弹射座椅也必须是全新的,这种环境他几乎受不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置身于多年以前国内的绿皮普快列车,机舱内的味道非常奇妙,是一股酸菜方便面、辣椒、烟草焦油、机油和铁锈混在一起的味道,颇为浑厚,但惟独缺乏氧气。在这环境下可不比刚才和尸体睡在一起更舒服。这架mc13oe的组员听说蒙击带来的丰盛礼物,迫不及待地享用起来。不得不承认,东方文化正在感染着地球另一面,价值观输出总是在最标签化的细微之处体现尤为明显。
战斗机卖到哪里。文化就输出到哪里,这是在战前就已经形成了的规矩。
蒙击把脸扭开,观察着机舱后部的特殊设备。尾门附近摆放着一个可以翻倒的起吊车和活动栏杆,凭经验,他觉得这是富尔顿系统的舱内接收部分。
行动的中间联络人就坐在蒙击身边。一个德州口音的家伙双肘杵着膝盖,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泡椒鸡爪。他吃完嘬毕后,把鸡骨头随手一扔。也不怕卡坏作动机构。来回拍拍手,又在裤子上抹了两把。才指着蒙击吸溜嘴开口说:“枪带好了吧,让我看看。”
蒙击就手把欣蒂给他申请的m1911手枪从腋下抽出来,退装弹夹又拉套筒的展示一番。
右边的人立刻跳了起来,其他人也嚷嚷一片:
“别动枪!”
“收回去,快点收回去。”
“飞机里别把枪拿出来。”
中间人朝其他人举起双掌按了按:“我们检查装备。”
蒙击一听,明白了几分,看来这架飞机是临时雇佣的。他把枪收回去,心里又觉得好笑。脚底下这架特种飞机应该也是眼前几位仁兄自己凑钱买下来,四处找活过营生的。只不过在自己的飞机里吃吃喝喝无所谓。掏把枪大惊小怪的,也许是他们机组自己私立的规矩吧,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接受的底线。
“枪不错,打死个小姑娘足够了。”中间人又在机舱中间拴着的旅行袋中翻了翻,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小食品,虽然他只能从包装颜色判断吧。
蒙击搞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也许是反讽自己的枪威力太小。m1911确实是种很老的枪型。可威力完全够用,绝对不至于什么也打不死、到了需要接受他这样讽刺的地步。
纵然如此,蒙击也一言不。
经过刚才的交流已经明白了,自己装作不爱说话的样子,这家伙自然会过来搭话。这位中间人看来是对他不太放心,恨不得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倒出来。让蒙击全盘接受。
中间人相中了一袋品红色包装的零食,扯开袋子边吃边又嘟嘟囔囔起来:“一会儿下去时,动作麻利点儿。别因为是小姑娘就手软,她为我们干了不少事,留着是个祸害。本来,这活儿应该我干,但我不会开飞机。那下面就一个人,你把她解决掉,再把那飞机开上来、跟住喽就行。我说那么多呢,意思就是给你打好预防针。如果你在下面看到那小姑娘就手软了,到时候还得我动手,平白浪费时间,何必呢。你知道,咱们这次真的迟到了,阿诺德还在那边等着,我可不敢让他等。”
“唔。”蒙击故意不正面回答,看这德州佬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次任务他也算基本清楚了:这次蒙击得代替琼斯,“下去”到一个什么地方,找个正在开飞机的女驾驶员,杀了她,再把她的飞机抢过来,跟上这架mc13oe就行,听上去一点都不难。但他不是杀手,蒙击随即在心中计划,如果可能的话,制伏那名女子就行了。等飞机降落后,杀不杀是他们自己的事。
不过既然说到是女子,这次要他杀的人恐怕又是胡蜂战斗队的“羔羊”。
蒙击回想起拉斯维卡斯自杀的“o4”弗洛莉娜,还有在死亡谷心智全失的“o8”李,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虽说战后女性地位实在是太过翻天覆地地大崛起了,但这样的遭遇总还是让人心中不好受。
不过,他倒真的好奇,阿诺德到底是怎样的三头六臂,能让人如此害怕。就连这五大三粗的德州佬也吓成这副样子。
另外,还有个小问题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下去”,下哪儿去。难道要从地底下刨出飞机。
中间人嘴里嚼着东西,呜哩呜嘟的:“你这唯唯诺诺的闷头样儿,和琼斯倒挺像的。你们认识很久了吧,可是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你认为阿诺德会让我们彼此串联么?”
“嚯,你敢那么说,你是个胆子大的家伙。”
正在此时。机舱内响起了警报的呜呜声,照明也换成了红色。
舱内广播的声音非常郑重:“截获目标,准备行动。”
气氛在瞬间转变,刚才吊儿郎当的机组成员像是突然全变成了条士兵,精神紧张、动作飞快,迅跑动到自己的工作位置,而刚才舱内的狼藉琐碎由专人进行快收拾。并给所有人做检查。
这里的场景从乱哄哄的县城火车站突然变身为训练有素的隐秘行动特种机,竟然只花了不到半分钟。蒙击对这个机组还真有点意外。
特种飞机开始展开设备,舱内噪声也越来越大。
正当他愣神儿间,中间联络人把安全绳递给他,又用手指指他的耳朵,看蒙击没反应,嘴里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从身后拿过来一个头盔,给他戴上,再把通讯接线插好。自己也通过无线电说:“测试,测试,能听见吗。”
“没问题,没问题,很清晰。”蒙击赶紧制止了这家伙,声音太大了,他得调节一下。
“行动的时候。时刻保持联络。”
“明白了。”
其实蒙击什么也不明白,他还根本不知道要进行什么行动,也不知道这些人要自己干什么。
现在没时间犹豫了。
只听飞机最后部尾端传来砰地一声,像是巨大的香槟酒被拔出塞子。尾门斜面分裂成两段,后段上升,与顶棚合在一起;前段慢慢下降放平。形成了向飞机外延长的地板。
茫茫的夜空中,乱流卷云。钢刀一般的暴流冲进机身,把刚才地板上弃置的垃圾废物全都卷了出去,机舱内瞬间变得空旷干净。风声呼吼着、气流摇曳万物。现在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站稳身体,面对面只有全力喊叫才能勉强听到点蚊子叫,怪不得耳机声音开得那么大。蒙击在舒适的战斗机座舱里呆惯了,还不太习惯这类特种作战行动。
随着前段尾门放平、探出飞机外。舱内的收放式栏杆开始外扩,共同组成了一个带栏杆的阳台。两名机组成员挂着安全绳跑到阳台上,分左右站立,将起吊车立起来。这是个简易的带滑轮铁架,下边连接有绞车。整个起吊车就位后,和钓鱼的长钓竿简直一模一样。
不仅是机舱内的空勤员,机长和副驾驶也非常紧张,最关键的时候到了。
从驾驶舱向前看去,乌黑迷蒙的半空之中,有个星星般的光点在啪,啪,啪地以一种缓慢而极富节奏的频率闪烁着,光芒非常刺眼、短暂,正如闪电一般。就好像在云间安装有闪电生器,正在不停地击。
随着距离接近,闪电星光逐渐显出真容,那是一个安装在气球下方的空中防撞灯,为机组成员指明自身位置。
神奇的是,这个气球正在云间飞穿梭,度有时甚至比这架mc13oe还快。战爪特种机卯足了劲朝前直追,才勉强靠近。
“打开捕捉器。”机长指挥道。
副驾驶开始在仪表盘上拨动开关,舱内扑地轻轻震了一下,风挡前方有两个利爪形长杆逐渐探出,就像两个麻杆长臂正在向前摆动,形成拥抱的姿势。
“捕捉器打开完毕,就位。”副驾驶回答。
“全体准备冲击。”
副驾驶对后舱广播:“全体准备冲击。”
“确认。”
“准备完毕。”
在一系列指令中,整个战爪的机组配合精确无间。
巨大的mc13oe快飞行,精确地靠近在云中飞掠的气球。
视线越来越清晰,气球下面垂吊着缆绳。或者应该说正是某种飞快运行的怪物放出的缆绳正在拖带这气球。不过现在只能看得见气球这个白色的小珠子和下面的细线而已。
飞机接近气球了。mc13oe平稳而高地冲击,精准地用机头“撞”在气球下面拖着的缆绳上。随着机身一震,缆绳立刻被机头张开的两根长杆利爪牢牢夹在中间。
“切断气球。”
副驾驶拨动开关,机头长杆逐渐合拢,锋利的剪钳紧夹着缆绳进行剪切,在这巨大的力量下,只听嘎嘣一声,缆绳应声断开,上板截随着气球咻地一声飞走了,无影无踪;下半截留在mc13oe的机头长杆内。
“确认气球切断。”
“注意,保持相对度。”
“明白。”
“通知后舱开始建立联通桥。”
副驾驶对后舱广播机长的指令。
尾门的两名空勤员收到命令,每人从机尾的“阳台”托板上探出一根长长的带钩长杆,等到缆绳在狂风吹动下慢慢从机鼻处顺到机尾位置,便互相配合、熟练地将缆绳稳稳钩住,慢慢拖回来。再共同将缆绳绕过起吊车,和绞车连接。
“机间联通桥构建完毕。”后舱空勤员确认并报告。
“开始行动。”
蒙击一看,自己该上场了。刚才他戴着头盔,对指令和外界情况一无所知,茫然地被后舱空勤员拉到了起吊车的缆绳旁边。那两人一递一带,为蒙击穿戴各种安全护具、牵引带、挂钩,用一个结实的活动索具将蒙击的腰部小腹位置挂在刚才拉上来的缆绳上。他现在就像是个高空作业的擦玻璃工或者高压线维护员。
这时,蒙击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让我从这架飞机滑到另一架飞机上。这个,有些太过刺激了。”他在心中暗想。往外探探头,想了解要滑多远、有什么技巧和注意事项、最后要滑到哪里。
就在这时,他愣住了,刚才的那些芝麻粒儿问题全都跑到九霄云外。
就在缆绳的另一端,迷云浓雾之间,有个异常庞大的巨型物体正在快前行,就像一只高空中的巨鲸。
蒙击紧皱眉头,盯着这云间飞鲸,这时心里才有些紧张。自己要滑行到一只鲸鱼的嘴里,这对谁来说都是非常恐怖的,就连他也少有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