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我发现一个很令我兴奋的事,医生果然没嫖我,我的听力在逐渐恢复。虽然现在只能稍微听见一些声音,而且还不是很清楚,但起码我也是有听觉的人了。
我发信息给方晓问她有没有时间送我出院,她说十点到。
早上9点半的时候我刚抱着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把这套病号服换下来,就见病房外有个女孩抱着一束花笑着走进来,我认得这个女孩,是昨天那个小兰。
她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戒指,她的笑容已经没了昨天的伤痛,反而更多了幸福。
她似乎说了什么,但我耳朵不太好没有听清,我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摇摇头。
她愣了愣,然后恢复进来时的笑容,走到我面前微微倾身给我鞠了一躬,就像是昨天那个少年一样,眼里怀着眷恋和感激。我在她身上好像真的看见了那个少年的影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深爱到极致,一个人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代替他一起活下去。
她把花递给我,我闻了一下,花很香。
“谢谢”我说。
她摇摇头,一字一句说的很慢,道“谢、谢、你。”
我也摇摇头,抱着花和她一起笑。
今天的天依旧没了阳光,但我却似乎看见了阳光从窗台射入房间倾洒在我的身上,照的我感觉很温暖。
小兰没有呆多久,她走后我就跑去换衣服了,左右衣领上还有两滴血,看来我昨天伤得确实不轻,耳朵都出血了。十点的时候方晓准时来了医院替我办出院手续又接我出院,我觉得自己突然享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待遇,尤其是看着方晓为我忙来忙去的样子。
她也顺便把那束花给我拿上了,不过似乎还调笑我两句,我没听清让她再说一遍的时候她怎么也不肯说。
我翘着二郎腿揉揉耳朵,按照这个趋势我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只要我不再继续听见那奇怪的噪音,大不了下次我戴着耳塞再进去。
一路上是打着出租车过去的,但方晓始终没和我说过,说来也是难道让她和我打手语?她会打我也看不懂啊。
回到金家的时候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大概是因为金月芳的爸妈回来了,而这两个人的出现完全压低了家里的气压。不过我也没想过呆多久,我只想快点回去学校躺在寝室那张小硬板床上。
金家的两位长辈站在我面前,我看见的分明就不在是他们本人,他们身上也如同小山楂一样缠绕着黑色,而那些黑色逐渐攀岩上了他们的脖子,从而分裂出另一个看似是个头颅的圆形物体。
那些类似头颅的东西慢慢出现凹凸空洞,其中两个空洞对称着慢慢裂开,就像是人的眼睛,凸出的部分是鼻子,在下面裂成一条缝的是嘴。在他们脖子上出现的这张脸正是他们自己的脸,它们诡异地对着我笑,那股从背后升起的寒意让我不禁后退了两步。
本来方晓就开玩笑一样把我当作是重病患者搀着我的手臂,这下我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将手臂从她的手上抽出,然后转身想逃出这个房间,突然我眼前一片阴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竟然正好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大概被我撞痛了,揉着胸口把我推了一下,我抬头,我撞上的那货是金月海。
“妈的你再撞你再撞我八块腹肌都不够你撞的!”他大声骂道,大概他声音太大了,我都能听清楚了。
我抚着胸口,心跳还没完全平复下来,我深吸了几口气却始终不敢再回头看金月海他爸妈。此时我觉得金月海顺眼多了,不骂人的时候真的比我背后的几个鬼要好看多了。
刚被小山楂的超声波轰进医院,我可不想再被金月海他爸妈轰进医院。我率先做好准备捂着耳朵,到时候他们要是真的发出超声波我也好拔腿就跑。
不过幸好,二老还没打算要再送我去医院的意思。
临走前他们的对话我虽然没完全听清楚,但起码零零碎碎也听见了几句。大致是金月海他爸妈破天荒问我们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中饭,然后被当时的所有人集体拒绝了。
我想他们大概是不想再看见那些生的东西了。
我坐在沙发上全程没有再看二老的脸,也强烈控制住我自己的余光千万别去乱瞥。此时我还真希望我坏的不是耳朵,而是眼睛。这样起码我就不用老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我把小兰送给我的花留在了金家,怎么说小兰和少年虽然阴阳两隔但也算是圆满,希望这能给金家带来好运吧。至少现在我是真的帮不到他们什么。
方晓说杨叶叶请了几天假留在这里陪着小山楂,我点点头,要是杨叶叶走了小山楂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了。加上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了,到时候再看吧。况且杨叶叶在那儿也可以随时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再去接触那面镜子。
我耳朵不好,因此开车回去的事就交给金月海了,金月芳和方晓坐在后座,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我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金月海,没有看出他身上有哪里奇怪的地方。也许那面镜子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就像许多病毒病菌一样只会袭击抵抗力差的人。
至少金月海已经连续两次碰过那面镜子,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靠着副驾驶座的靠背,歪着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事物,有时候总会瞥到几个似有若无的身影,她们会出现在天黑的时候在偏僻的小路上招呼行人让她们搭载,然后就会发生许多无法用言语讲清的事。
有时候我也很奇怪,鬼是不是分好几种。比如有的只有具备阴阳眼的人才能看到,有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有的即使有阴阳眼也看不到。改天去请教一下塔西亚,没准她会知道。
车子停下37幢和39幢之间,社长的车还是不在,看来还是没有回来。
回到寝室我收到班长董小姐发过来的短信,说是让大家别忘了明天早上8点整要到操场指定位置集合,运动员们要做好充分准备迎接运动会。我拍拍头,这两天总记挂着镜子的事愣是把运动会给忘了。
我推了一把金月海,问他“你运动会报名了吗?”
他当时正在卫生间洗手,我听到了一点声音估计是他在回答我,但我没有听清,于是让他大声一点。然后他从卫生间出来,顺道带出了一股洗手液的味道,跑到我的耳边大喊“报了1500米!”
我揉了揉耳朵,刚才他的声音刺激我的耳朵痒痒的,有点难受。
1500米啊,我好像什么项目都没报。早知道我也报个1500,秒杀金月海。不过幸好我没报,按我这个耳朵估计信号枪打了我还在起跑线呢。
傍晚的时候金月海叫了外卖,两份牛肉炒饭,当时我正站在阳台上吹风,听到他打电话不经意看了他一眼。
“你吃牛肉?”我问道。
他放下手机,惊叹了一声,说“听力恢复得不错啊。”
我揉揉耳朵,笑了一声。
他又拿着那张外卖单看了一眼,说“牛肉挺好吃的啊。”
我点点头,然后继续吹风没再管他。
晚上21点的时候宿管部的人要求寝室长填一张单子,作为寝室长的金月海义不容辞地被我推过去写那单子去了。他在写的时候我也看了两眼,不过是寝室成员的一些不太私密的信息。
“你什么时候会左手写字的?”我手撑着墙看着他的左手,问道。
他眉毛向上一挑,把刚写完的单子交给宿管部的那个妹子,然后关上门,饶有笑意道“为了训练我的右脑啊。”
“放屁,”我笑着跟着他一起走到座位边,调侃着说“你是吃脑残片长大的,哪来的左脑右脑。”
他出奇地只是笑笑也没反驳我,这货真的吃脑残片了?
我打开电脑上QQ的时候一口气接收了一大堆的消息,包括班级的群,还有班长私聊发来的各种运动会的信息。我也只是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而已,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消息。
我把事不关己的聊天框全都关闭了,在QQ列表里搜寻了一下女鬼小姐,发现她不在线。我给她留了言,她也没有回复我。
我的目光绕着整个寝室环顾了一周,几乎是把每个角角落落都给看了一遍,即便我明知道我是看不见女鬼小姐的,但我仍对她突然失踪这件事报以好奇。
她是这里的地缚灵无法离开这里的,难道是去找别的寝室玩了?
本来还想问问女鬼小姐看看金月海身上有没有异常,现在看来也是白搭了,女鬼小姐自己都失踪了。
我把电脑一合,伸了个懒腰,顿时感觉身体里每根骨头都爽了。
“你今天不出去和妹子约会?”我转了个身,面对着把后背丢给我的金月海,问道。
金月海正在玩游戏,突然听见我说话立马把游戏给停了,转过身来回答我说“我明天有1500米,得好好休息。”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游戏里的人物正在各种被砍可他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你竟然会好好休息,你不是除了肾亏从来不歇息的吗?”
他歪着头思索了片刻,转身把正在被各种砍的游戏角色拯救出来,然后关了游戏合上笔记本电脑,再默默地刷牙洗漱上床睡觉去了,一连串动作简直行云流水没有一刻停顿。
我本来还想调侃他一下,可我发现那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