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我见到了杨叶叶,也和她当面谈到了这件事。她已经把我的话告诉了社长,社长说这件事并不简单,先静观其变。
我用手撑着头发呆,脑子里总是抹不去安然死时的画面。老保安的离开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被压下来了,他私藏了一份监视器的录像应该也是心存着一份对安然的歉疚。
下午的课也在昏昏沉沉中过去,幸亏不是天山童姥的课,我又坐在最后一排稍微闭一下眼睛也不会被人发现。
突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接着我听见此起彼伏的震动声,我被惊醒后下意识抬头看,只见所有同学面面相觑,甚至是老师自己也是一愣。
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所有人的手机都震动了。
我翻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我点开短信界面大致浏览了一下,却让我瞬间心如坠冰窖。
“尘封十年的秘密,消失的七号楼,真实存在的鬼魂,够胆就在晚上天黑时在爱心湖边读以下文字。让你尖叫的神秘之旅,你敢来吗?”
下方还配着另一段,我很清楚,那段文字是安然日记的一部分。
杨叶叶回来看了我一眼,眼中夹杂着震惊。
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人和孙小波知道,甚至连Eli都不知道可以用日记召唤出七号楼,可是现在孙小波应该在医院昏迷着,我们四个人又不可能把这件事情揭露。
难道是安然?
课堂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些人甚至窃窃私语说有兴趣想要试试什么的,有些人却说应该是垃圾短信骗人的。可我却担心,一定会有人按照这条信息的指示照做,只怕到时候真的见到了七号楼又碰上了安然会出大事。
突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号码显示的是方晓。
“下课来NINEE见面。”
NINEE是学校旁边一家西点咖啡店,装修设计偏西式风格,咖啡和西点手艺独特在学校周边的众多餐饮小食里也是风头两无。
看来这条短信连方晓和社长也知道了,也就是说全校现在应该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我有些意外这次竟然没有选在秘密基地开会,而是在NINEE。
直到下课和杨叶叶一起去NINEE我才知道,把这次见面地点选在NINEE完全是方晓的主意,看着方晓腰上系了条带有NINEE家logo的围裙把刚从别桌上收拾完的杯子端起来时我就知道了,搞半天是因为这货在这里工作然后懒得跑了。
方晓见我们来了就一边指着靠窗的座位,一边说“别慌别慌,我换身衣服马上来!”
社长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正端着一杯咖啡,我刚想过去的时候杨叶叶拉住我,让我先等等。于是她拿出了自己的iphone准备对着社长一顿乱拍。
“手机借我。”
“?”
“我手机没电了,快借我一下。”
我微微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她手心里。她打开照相机后吐了吐舌头开始给社长拍照。
“看到没有,这才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体现,”保存完照片把手机还给我之后后,她啧啧称赞道。“记得回去QQ发给我。”
那张照片里,社长一个人坐在西式餐桌前,手中执着一杯馥郁醇香的咖啡,一束微光从落地窗照在他的身上,亦在他眼里洒下细碎的橙黄色光芒。
尽管我只是单纯的把手机借给杨叶叶让她拍完了这张照片,但直至最后我依然没有删除它。这张照片框进去的不仅是社长,同时也是那年初秋属于我们的岁月静好。
方晓脱了围裙换了身便服,但手里的托盘还是放了三杯咖啡,方晓说这是新款试验品,咖啡店送的随便喝。
怪不得大金牛的社长有兴趣跑这儿来装小资喝咖啡了。
稍微寒暄了几句后我们开始进入正题,不出我所料的是社长和方晓也收到了,包括当时一起上课的同学。
“这件事情要是不快点解决,万一真的有学生跑去试那就糟了,”杨叶叶托着下巴嘟着嘴嘟囔道。“现在在七号楼死的人就已经能凑两桌麻将了,到时候一个个全跳进去说不定就能开个麻雀会馆了。”
方晓是坐在杨叶叶旁边的,她拍了杨叶叶一下,说“现在哪还是万一的事啊,我刚才听见好多过来买咖啡面包的人说要一起去试试。”
社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淡淡开口道“今晚是全校的迎新晚会,他们暂时不会去试的,我们今天晚上就行动吧。”
“行动什么?”我问道。
社长勾起嘴角,莞尔而笑道“让七号楼彻底消失喽。本来我是想等过几天塔西亚回中国让她亲自来的,既然时间紧迫那就我们自己动手吧。”
说完,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开免提放在桌上。
“社长你不在意国际长途费的问题了吗?”杨叶叶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正在拨号,又抬起头看着同样盯着屏幕的社长,眼中满是调侃的意味。
社长闻言愣了愣,想了想,转而笑道“没事,这个月学校拨下来的社团经费还有剩的。”
我呵呵了两声,没去搭理那边的两位。我对面坐的是方晓,她正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小本子和笔准备随时记录,我小声问道“塔西亚是谁?”
方晓拿着笔俨然是一副职业白领的样子,道“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神婆喽,神婆大人一直住在法国,和我们也一直是电话联系的。”
我一直都不信什么神婆,但因为连鬼魂这种东西都存在,神婆这种人物存在也就不稀奇了。
“Allo,bonjour!”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轻快明亮,隐隐约约的铃铛声应和着她的声音。
这就是传闻中的神婆吗?年纪小了点吧,听声音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社长唤了一声“尤塔”。
原来不是塔西亚。
“Never!”原本隐隐约约的铃铛声突然响了一些,说话的人短暂停顿了一下,然后大喊了一声,“姑妈说你会打来你真的打来啦,学校好玩吗?”
社长淡淡笑了一下,说“还好,塔西亚呢?”
我皱了皱眉,这是打去法国的电话吗?这姑娘普通话不是说的挺好的吗?我小声问了一下方晓,方晓说塔西亚和尤塔以前也在中国生活过,而且尤塔本身也是中国人,说得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哦了一声,没继续问。
“姑妈带克洛伊出去啦,每天十点克洛伊都要出去散步的!”尤塔在电话里说道,突然她的声音远了一些,但几秒后又突然近了,然后就听见有纸张划过的声音,“但姑妈知道你那边的情况所以留了个口信叫我告诉你,话说叶子和丸子她们好吗?”
大概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报到了,杨叶叶和方晓愣了一下,然后很欢快的说我们在。
“尤塔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成员,袁小西,”杨叶叶头靠近手机,但目光却飘到了我的身上。
尤塔顿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啊就是那个老忘记带护照的Gorden!哈罗,下次来法国玩记得你的护照。”
我挑了挑眉,什么护照,我又没出国过。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我嘴上还是说了声好。
于是过了好几分钟她也没说出那个口信的内容是什么。
社长终于在他喝完了整杯咖啡之后忍不住了,打断了尤塔想要继续扯开的话题,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先把那个口信告诉我?”
“先告诉你的话,你不就先挂断电话了嘛!”
“国际长途很贵的。”
“切,你又不是付不起!”
“你再扯下去就真的付不起了。”
于是在社长扶额表示无奈的时候,电话的那一边又响起了铃铛的声音。
尤塔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遇到的这个女鬼也是地缚灵的一种,不过她可以短时间寄居在把她召唤出来的或者缔结了某些誓约的人身上,一般要解决这些女鬼的话只能彻底把她们的鬼魂烧毁。”
“可是那个地方已经被烧过一次了,为什么那个鬼魂还在?”方晓咬着水笔的笔头,问道。
“这个姑妈没有说唉,”尤塔说道“不过我觉得吧,肯定是之前的烧法不对。你们看啊这跟狼要吃羊是一个道理,狼要是化妆成羊混在羊堆里趁着羊没有警觉的时候抓羊就能成功吃到羊,但狼要是在羊圈外头就喊我要吃羊那羊肯定都跑了啊,那狼就抓不到羊了。”
我看到社长听完这番言论之后又抚了抚额,我呵呵了两声,当是替社长把他想说的那句话给说出来,“这是什么比喻啊......”
“话粗理不粗,要是烧的不是那个女鬼死的地方,那就算烧一百个也没用啊!”
“按你这么说女鬼是死在某个房间里,就算烧了整个房子也烧不死这个女鬼?”我问道。
“鬼虽然是种灵体,但思想还是有的,不可能不知道你要烧死她啊。有些力量比较强的鬼是能自己创造一个世界来的,有些虽然是纸糊的,但完全能给自己抵挡住随之而来的死亡的。”
“纸糊世界?”我脑中突然闪过我们之前看到的七号楼,说不定它的存在也只是一个纸糊的世界,原本的七号楼已经成为一堆废墟,而建筑物这种没有灵魂的东西是无法再自主建立起来的。也就是现在的七号楼实质上是安然制造的纸糊世界。
社长从头听到尾也没发表什么想法,见这个话题差不多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调笑般地说道“最近挺长进,连这种都知道了。”
尤塔那边也笑了一声,说“也不是,一部分是从姑妈那里偷看来的,一部分是我瞎编的。”
我突然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信错人了,听她这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瞎编这两个字,我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能已经只剩一点了。
“瞎编的你也敢出来卖弄?”方晓也笑道。
看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是没有了,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对方在开玩笑的表情。
尤塔则继续脸不红气不喘说着话,铃铛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的确没有姑妈占卜这么厉害,但我作为一个见习的先知还是有我自己不可撼动的尊严的!”
“好好好未来的大先知,可以挂电话了吗?我的手机刚才提示少于十元了。”社长戳了戳手机屏幕,虽然是略带不耐烦的字句,但口气就像是在哄个小孩。
从之前尤塔的调调里我也基本是听明白了,这是一个小孩一样的见习先知。
我不由得又开始怀疑她之前说的话究竟有多少是可信的,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让人不得不去相信。
等我神游的思想回来的时候,社长已经挂断了和尤塔的电话。
而我对尤塔唯一记住的,就是不断响起的铃铛声。
由于考虑到那条短信的作用和对全校师生造成的影响,社长决定要当机立断,把行动的时间安排在今天晚上。
这一次说不害怕是假的,之前都是抱着能躲则躲,躲不掉就跑的战略,而这次却是和安然面对面。即便之前安然对我们似乎没有太大的敌意,但难以保证她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不对我们产生杀意。
如果这一次我们无法让安然的灵魂超脱,那第一批死的就是我们。
深呼吸了一口,我看了一眼杨叶叶,但愿辟邪小天使这一次能灵验。
迎新晚会顾名思义就是迎接新生的晚会,多半都是由大一新生出节目,再参杂着大二学长学姐对学弟学妹们表示欢迎的节目,反正主要是来看脸的。
学长来看看今年有没有小嫩妹可以勾搭,学姐来看看今年有没有让学长神魂颠倒的小学妹,学弟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勾搭一下的同级学妹,至于学妹,说白来就是来臭显摆的。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我们率先到了爱心湖边上,防止有人比我们先来。
虽说是迎新晚会,总会有几个人不看帅哥美女来看啊飘的。
索性我们来得早,还没人跑来占位子。
杨叶叶找了片草地坐下,晚上的风吹着甚是阴凉,她大概是觉得冷了收了收手臂,问道“尤塔说要烧安然死的地方,你们知道安然死在哪个教室吗?”
“好像所有教室都长得一样,那个录像里也没有写出到底是哪个教室,”方晓也坐下来,紧贴着杨叶叶,说道“要不就是我们上次玩四人四角的那个教室,孙小波不是说袁薇在那边看见过鬼吗?”
“对,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难道袁薇和西西一样都能看见鬼吗?”杨叶叶问道。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因为所有人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究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怎样应该只有袁薇自己知道,或者只有当时在场的四个人知道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问道“当时安然的那三个同学是死在安然当初死的那个教室的吗?”
杨叶叶想了一会儿,点头说“好像是吧,档案里这么记着的。”
我笑了笑,堆起了一副志在必得的笑容,道“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
我现在知道出现在基地的鬼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即便她低着头,凭着她的衣服我依然可以认出她是录像里的方思妍。而方思妍出现在我面前,为的就是告诉我,安然死亡的真正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