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总指挥!”
柳平云的声音里,含着微微激动的颤抖。
跟着这样有担当的总指挥,真是浑身都是热血劲儿,今后遇到什么天大的事儿都不会怕,因为自己的后背靠着一座巍峨大山。
“唉!”
唐绍仪,李经方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满脸的苦笑。
贾起胜怒着说道:“跟上去吧,可别又闹腾起来了,不要忘了这外面现在可是强敌环视!翻了盘子,就看看山海关吊着的那些‘熟人’,下一个指不定就是你我在上面挂着!”
王连三,梅东益,周伯方这些将领自上城墙,都没有留意看南三里处山海关主城上的一些细节。
这个时候,听了贾起胜的话,这些将领才搭眼南望,不过依然模糊,就借着望远镜瞅去。
“畜生,畜生!”
随即,鲁东军和芦勇众将齐齐变色,惨然怒骂。
在下台阶的时候,夏青云看着前面躲着他走的宋占标,忍不住加快步子追上去,对着宋占标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你个混蛋!你跟罗华飞很熟?”
夏青云低声骂着:“肖立刚,项少龙他们都明理儿不吱声儿,就你显能耐?”
宋占标不敢去躲,腆着脸说道:“军门,罗华飞说他表妹是咱总指挥未过门的媳妇,他可是咱总指挥的未来大舅子。”
正抬脚走下城墙李经方,脚步就微微一乱,差点晃悠下台阶。
白白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红色。
“你再说?你的嘴巴长在屁股上了!”
夏青云脸色一含,动怒的抬腿,要去真踹宋占标这个混蛋。
罗荣光闺女这码子事儿,经过柳杠子这个大嘴巴的传扬,三城早已是人人知晓。
然而关于李鸿章二女儿李经溥和何长缨间的一些传言,在北洋系的高层文武里面,也多少知道一些风闻。
只不过这一切事情都是放在私下暗处,现在被宋占标这个家伙直接抖出来,叫夏青云如何不怒?
“军门,是我犯浑——,这都是这张破嘴乱嚼舌根;其实是罗华飞说柳刚志的妹子长得水灵,说是以后介绍给我认识。”
一看夏青云真怒了,骇的宋占标立马老老实实的‘倒豆子’。
北翼城西,大沽炮兵罗华飞哨营地。
罗华飞回到营地以后,脸色木然的坐在屋子里。
三个炮长也都无声的跟了进来,个个卡白着脸色,眼露惊惶的坐在椅子上不吭声。
刚才在内城情况万分危急之下,罗华飞脑子一热,就咬牙下令射击,为了这事儿,还狠狠的踹了迟疑的炮长沈国青一脚。
打完一箱子格林炮弹以后,望着内城雪地上躺满的尸体,还有大批南逃投降的清军,被寒风一吹脑门子的罗华飞就知道,这次他死定了。
射杀友军,这可是绝不可赦的大罪,而且杀得还是刘坤一的兵!
“兄弟们,今儿这事儿是我罗华飞连累大伙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都是听令行事,刘坤一那里来算账,我把命赔给他们!”
“大哥,咱们今儿开枪可不是为自个,是在替抗倭军打日军,他何总指挥总不能看着不管!咱们现在就去找总指挥,要是他不出头,看以后还有谁会跟——”
“你在说什么浑话——,杀倭夷是替抗倭军打?合着你不是中国人,守卫领土卫戍百姓都跟你无关?你平时吃的喝的拿的,都是大清百姓欠你的不是?不开枪,倭夷冲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杀光咱们炮哨!”
罗华飞怒声打断陈自秀的话:“无需多说,人活着不外都是一死,在死之前能杀死这么多的倭夷,看《呐喊》听军法长的道理,明白一些事理,不再是浑浑噩噩的活浑浑噩噩的死,值了!”
“大哥,咱们四个可是喝过鸡血酒的,要死今儿一起去死;哈哈——”
林大义哈哈一笑:“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快哉!”
“死就死!”
沈国青咬着牙狠狠的说道:“给刘坤一说,中午咱吃饱了去打倭夷,死也死在阵地上!”
“你俩望着我干嘛,我是孬种?”
陈自秀怒着跳了起来,然后唉声叹气的说道:“可惜了我如花似玉还没过门的小媳妇,搞不好就要便宜别的王八蛋了!还有咱这么死了,算不算是抗倭军的待遇?要是不算,老子到下面去了也要骂娘的。”
“老四,你那是娃娃亲,家里都是识字的学问人,咱兄弟是为杀倭夷而死的,她能不给你守着?总指挥早就说了,三城里面只要是为杀倭夷而阵亡,待遇完全等同抗倭军,你就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沈国青正强笑着说话,猛然听到外面营地里面一阵大吼,接着就是无数士兵的齐声大吼‘喳!’
然后在营地里面一片哗然中,一群脚步声冲进了院子。
“来了!”
四兄弟都是心里一沉。
随即,七八个刘坤一的亲兵冲了进来,在院子里面也站了十来个亲兵布控。
而在外面的炮哨营地里,三四百幸存的清军,正在把一个个大沽炮兵放翻在地绑了起来,接着就是拳打脚踢,打得这些大沽炮兵连连惨叫。
刘坤一,易顺鼎,何鸣高,陈贵仁,还有幸存逃过一劫的游击严高勇,守备乔合明,都涌进屋子,恶狠狠的死盯着罗华飞。
“好,好,好!”
刘坤一气得浑身直颤:“今儿先宰了你仨,等回津门老夫再找罗荣光算账;绑起来!”
“喳!”
屋子里早已双目喷火的戈什哈大吼一声,扑上去把面目惨然的四人狠狠踹倒在地上,用绳子死死的捆住双手,按跪在地上。
“督宪——,我们兄弟恳求死在战场上面,求督宪恩准!”
这个时候,陈自秀突然扯着嗓子大喊着恳求。
“掌嘴!”
随着刘坤一的命令,乔合明怒着跨步跑上去,后面站着的戈什哈立即死死的拉着陈自秀的辫子根,让他扬起大脸固定。
“啪,啪,啪——”
乔合明连续七八个大巴掌下去,打得陈自秀左右脸颊跟馒头一样高高肿起,鼻子,嘴巴全是血水。
“还想战死在沙场?你在做梦!”
刘坤一暴怒的吼道:“把他们四个拉出去,我今天要砍了他们的脑袋,祭我冤死的儿郎!”
何长缨下了城墙,就大步奔跑向罗华飞的炮哨驻地。
等到他跑的一头汗的来到炮哨营地前时,看到在外面黑压压的挤满了上千的抗倭军炮营,鲁东军,芦勇,都在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瞅,‘嗡嗡’响的议论纷纷。
完全挡住了他的视野和去路。
“让让——”
“总指挥来了,总指挥来了!”
“快让开路子,让总指挥进去,快让开路子!
何长缨刚喘着气说了一句让让,人群里面的抗倭军们都是一片兴奋的大喊,纷纷朝着两边挤去。
而那些看热闹的鲁东军,芦勇们,一听说是何长缨这个大官,也都连忙朝着左右两边退去。
一条宽两米,长三四十米的道路,瞬间被空了出来,露出炮哨的营门。
“这就是人心!”
何长缨在心里默念着,抬头朝着炮营里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