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邱大人这是何意啊!”
“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让陛下和邱大人如此表现?”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又是如同炸了锅一般,所讨论的焦点就在于这封信的主要内容。
毕竟一封信能让皇帝和户部尚书同时坚定态度,实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楚皇听见这些议论,并没有回答,而是把信递给刘成,吩咐道:“把信传给诸位卿家们看一看。”
“是,陛下!”
众人接过那封书信,表情都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尤其是那些不喜地丁合一之策的人。
这封信是由方休所写。
内容很朴实,就是这几天在中原道的所见所闻,各地州府的知府是如何与士绅商议,通过卖田躲避税赋,又是如何欺骗百姓。
还有那日在那个偏远村庄听到老人们说的话。
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一把利剑,让众人的心颤!
其实他们心里面全都明白,这地丁合一之策于国于民是有利的,只是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不愿意让步。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这些信上的内容,百姓们的疾苦,士绅们的奢华。
心中不免哀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何为朱门?
他们这些士绅就是朱门啊!
“诸位卿家,作何感想?”
楚皇端坐在龙椅之上,慢悠悠的问。
“这”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
片刻之后,一位户部侍郎站了出来,“陛下,这地丁合一之策乃是新安伯提出来的,臣以为新安伯所言不可全部相信!”
“哦?”
楚皇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挑,问道,“这么说,你认为这信上说的是假的?”
户部侍郎看见楚皇的表情,心里面已经明白了什么,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于是,咬咬牙,“臣并没有这么说,臣只是认为这信上所说太过夸张。
士绅们的确过的比普通百姓要好,却也没有到这般地步。”
楚皇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曾去过中原道?”
“这”
户部侍郎乃是京畿之地的考生,从没有离过京,听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看来是未曾去过,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曾离开过京都城,可曾去过寻常百姓的家里?”
楚皇又问。
那户部侍郎听到这里,冷汗已经是唰唰的往下流。
他太明白天子问这些问题是代表什么了。
“你也未曾去过?”
楚皇看着他,冷冷的道。
“臣臣未曾去过。”户部侍郎咬咬牙。
“呵”
楚皇发出一声嗤笑,道:“既然未曾去过,也未曾目睹,你又是如何知道信上所言太过夸张,又如何知道新安伯所言不可全信。”
“这”
户部侍郎此时此刻已经是哑口无言。
其他的人见到这一幕,也都明白事情发展的好像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一个个的都是保持沉默,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片刻之后,那户部侍郎抬眸,咬牙道:“臣乃是户部侍郎,掌管天下钱粮,百姓是否疾苦,臣看文书,心里有数。”
“哈哈哈哈哈哈!”
楚皇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
笑得却是异常的愤怒,“孩子尚且知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你一个堂堂的户部侍郎竟是不懂这个道理?
朕听你说话,只觉得可笑到了极致!
从今日起,这个户部侍郎你不要做了,给朕到中原道去,给方休打打下手吧!”
“这”
众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
要知道,户部侍郎那是什么位置,给新安伯打打下手又是什么位置。
别说是给新安伯打下手了,就是中原道节度使,跟户部侍郎相比,那也不可相提并论啊!
“陛下,臣”
那户部侍郎也没有想到一向仁厚的陛下竟是如此的绝情,一时之间怔在原地,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趁着朕还没有改主意,不要惹怒了朕!”
不要惹怒了朕
这样的话,他们为陛下效忠了十几、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一下子,整个朝堂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哪怕半点儿声音。
楚皇却是越想越怒,想到方休临行之前交给自己的那封信,站起身,环顾四周,声音冰冷。
“朕前段时间随新安伯离城,所见所闻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朕登基这么多年,没有一日不是辛勤劳累,不敢有半点儿放松,生怕祖宗交给朕的江山,嘱托给朕的基业,朕给毁了。
可是呢?
可朕还是把它给毁了!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吧,别说那中原道,就是这京畿之地,又有多少百姓疾苦,又有多少酒肉臭?
朕是痛心疾首啊!朕有罪于这片天,这片地,朕愧对祖宗,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还有你们,你们各个冠冕堂皇的站在这里,你们怎么想的,你们怎么做的,真的当朕不清楚吗?
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你们对的起朝廷,对得起祖宗,对得起朕,对得起着天下的百姓吗?
朕现在是越来越清楚了,朝廷的心腹之患不在外边,而在这朝廷里,就在这大殿之上,就在朕的骨肉皇子,就在你们这些文武大臣当中!”
这话是方休教给他的,却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此时此刻,一股脑的说出来,可谓是觉得全身上下一阵轻松。
满殿的文武大臣却是露出愧疚之色,全都跪在了地上。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啊!”
君辱臣死
楚皇的这番话被记载到史书上,满朝的文武大臣怕是要被骂上千万年。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心有戚戚然,甚至有些人,准确的说是大部分人眼眶顿时都红了,不住的念叨着:“臣有罪,臣有罪”
楚皇见到这一幕,也是叹了口气。
一向仁厚的他,本不忍心说这些话,可那户部侍郎的确是把他气到了。
这一幕,也是不忍再看,摆摆手,疲惫的道:“今日廷议便到此,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