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宣州城西北的官道上,蹄声如雷、卷起烟尘漫天,只见宋***当先,身后史文恭、林冲、花容、柴进、李逵、史进等好汉紧随其后。
眼见前面便是接官亭,宋江忙又加了两鞭,胯下那白马吃痛之下,奋蹄狂奔,不片刻功夫,便到了接官亭前。
宋江狠狠勒住缰绳,又不等那大白马站稳脚跟,便急吼吼的滚鞍下马,踉跄着向前扑出几步,一把攥住武松的手使劲荡了几荡,热泪盈眶道:“兄弟,经历了这许多风雨,想不到你我竟还能在此地相聚!”
毕竟曾在战场上为敌,武松原本对宋江还有些疏离感,此时见他‘真情流露’,却也不禁动了感情,手上忙也加了些力道,满心复杂的唤了一声:“公明哥哥!”
再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提起。
此时史文恭等人也都到了近前,宋江便拉着武松的手道:“快快快,诸位兄弟快上前参见……”
话说到一半他似乎突然反应过来,忙松开武松的手,倒头便拜,口中尊称道:“下官代宣州大营副统制宋江,方才一时无状,竟忘了参见将军大人,还请将军大人见谅!”
方才还是兄弟称呼,如今宋江忽然大礼相迎,却让武松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冷不丁扫见了宋江身后的柴进,立刻便想起了当初在柴进庄上的往事。
胸中热血往上一冲,武松便也屈膝跪倒,急道:“当初若不是哥哥,武松说不得便已经死在河北了——俺却如何当得起哥哥这一跪?!”
“贤弟!”
“哥哥!”
“贤弟……”
“哥……”
眼见两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史文恭等人这才将一颗心放下——事实上被那童贯调拨到武松麾下之后,他们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这位聚贤庄的武二爷,会计较当初的恩怨。
却说宋江与武松互相搀扶着从地上起来,那宋江又拱手道:“贤弟,从今日起,我与诸位兄弟便全仰仗你了。”
“呔~!”
武松正待搭话,旁边却忽然跳出一个黑大个,噔着铜铃般的眼睛嚷道:“你这厮既然与俺一样,受过公明哥哥的恩惠,怎得连知恩图报的道理都不晓得?若是识相的,赶紧把你那大印交出来,尊俺哥哥坐这什么鸟大营的头一把交椅!”
这话一出,两边人马尽皆大哗,只有林冲隐隐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似乎与当初宋江刚刚上山,与那托塔天王晁盖明争暗斗时,有几分相似!
若真是如此,接下来便该是苦肉计……
啪~
便在此时,只见宋江回身一巴掌抽在李逵脸上,疾言厉色的呵斥道:“铁牛,莫非在你心中,哥哥我便是一个挟恩图报之人吗?!”
说着,又满面惭色的冲武松躬身道:“这铁牛惯会胡言乱语,贤弟切莫当真,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与他计较。”
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套路,委实算不得高明,但武松这样的江湖好汉,却专就吃着一套,想想当初宋江对自己的恩情,还真生出几分羞惭来。
于是忙拱手道:“哥哥说那里话,论本事论威望,这主将一职原本就该……”
“将军大人!”
不等武松说完,身后忽然闪出一人单膝跪倒在武松面前,锵锵有声的道:“宣州大营之中,皆是朝廷官兵,而非哪个人的私兵!该由何人统领、何人辅佐,自有朝堂诸公决断,旁人如何能将这军政权柄私相授受!”
这人正是岳飞!
岳飞这一番慷慨直言,却是闹得那宋江好不尴尬——宋三郎在江湖上用惯了这等唱双簧的把戏,没想到今日却碰了这样的钉子。
他这里正不知该如何应对,那李逵却已经暴跳如雷,将方才被打耳光的怨气,全都宣泄在了岳飞身上,哇哇暴叫道:“你这贼配军好不晓事,凭俺哥哥的本事,莫说是什么主将,便是皇帝老子也……”
“铁牛!莫要胡言乱语!”
宋江听到这里却是亡魂皆冒,这等无父无君的话,在强盗窝里嚷几声倒也罢了,却怎敢在官军面前喊将出来?
吃他这疾言厉色的一呵斥,李逵倒不敢再嚷什么‘皇帝老子’之类的混话,只用一双牛眼,吃人也似的瞪着岳飞。
宋江回头,却是又摆出了一脸的和颜悦色,上下打量了岳飞几眼,笑道:“这位小将军却不知如何称呼?宋江这兄弟在江湖上野惯了,说话难免有些不当之处,还请小将军多多见谅。”
“不敢。”
岳飞不吭不卑的道:“在下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十将,当不起宋统制‘见谅’二字——只是这军中毕竟不比江湖,最是讲究规矩不过,还请宋统制尽量制约束手下人马,莫要闹出什么乱子。”
说着,起身退到了武凯身后。
自始至终,他却并未报出自己的名姓,算是不软不硬的让宋江碰了个钉子。
不过以宋江的城府,自然不会在此时追究什么,便也哈哈一笑而过,与武松把臂进了凉亭,诉说些当年的点点滴滴。
这日傍晚,梁山大队人马赶到宣州,宣州大营的官军数量也正式突破了五万人大关。
数日后,常州方面传来军令,命令武松挥师东征,进逼贼人盘踞的广德县,以策应西军南下攻打湖州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