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光看到她这笑，只觉得太过耀眼，眼前一晃，然后就是心里凉凉的。比办公室空调里吹出的冷风还凉。
他稳住身子，从桌前抽屉里拿出一盘香点起，等到浓郁的龙涎香味充斥在空气里，才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就容易心悸，还是得点点儿香才能平心静气。”
那龙涎香的味道格外浓郁些，并不正宗，虽然比起来刚刚那股子事后淫靡的气味好了点儿。但还是闻得程雾有点恶心，戒备心理升起。刚要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一圈淡淡的光环笼罩在了自己周身，然后那股子味道便彻底消失了。
程雾知道是陆烨的手笔，不自觉弯了弯唇。
王传光看她走神的样子，重重咳了一声，“程雾同学，我听一个朋友说起过你。”
“是吗？”程雾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你有些小聪明、有些小运气，这会给你一种自己有所倚仗的错觉。可你这么大了，应该知道，这些东西在绝对的权势和现实面前都是没用的。”
“那您朋友还真是挺了解我的。”程雾看上去十分赞同。
王传光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突然有点对牛弹琴的感觉。但是想了想自己的计划，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气。
“程雾啊，你真以为林庆春进了监狱，你就没事了？我上次去探监他还重点提起了你。说你是个好苗子，我可得好好教育一下。”
“噗，原来您和林校长是好基友，果然是物以类聚。”这会儿程雾才算真正放下心来，轻笑出声。
今天早上第一次见到王传光，她就觉得王传光看她的目光有些深意，带着点困惑和探究，有仇恨、还有些精光。并不只是单纯的说是觊觎或者好色什么的。本来还想自己什么时候树了个不知名的敌人，原来是林庆春这档子事儿掺和在里面，怪不得。
不过看王传光这副有恃无恐、丝毫不觉得下一秒自己就可能被打的妈都不认识的样子，林庆春应该还真是只提了一下。或者说是故意隐瞒了重点，连自己被打那事儿都没说。
王传光看她这一派悠然的样子，发觉这女孩子不像其他家境平平的女孩子好对付。手往桌子上一拍。“别以为自己伶牙俐齿有点小聪明就能有恃无恐，即使你是因为成绩优异被齐老特招来的，如果不安分，一高也是容不下的。”
看这老混蛋说话滴水不漏的样子，程雾发觉自己还真是有点小瞧了他
“看来您和林校长还真是好基友，连威胁人的法子都如出一辙。当初他也说让我走，可惜，没等我走他自己就先走了。”说到这里，她好像突然有点不适一样，身子晃了一下。
王传光看她反应，故作惊讶站起身，朝她走去，“程雾同学是身子不舒服吗？来先坐下休息。”
程雾后退两步，好像突然明白了一样，指着他，“你……”
“我怎么了？程雾同学想说什么说吧。”王传光脸上挂了点笑意。
“老混蛋！你到底想怎样！”程雾怒目一瞪，看上去失了刚刚的镇定，往门边退去。
王传光肥硕的身子从椅子上挪开，大步走向门边，把门一插，站在门口抱胸看着程雾。神色有些疯狂。
“老实说，我还真不明白庆春为什么好小姑娘这口，干巴巴的有什么意思！我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怎么就……可是他就是喜欢，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总是依着他呢！本来还想着三言两语就能让你乖乖就范，没想到你这么伶牙俐齿，看起来还挺倔！”
说到这里他疯狂的表情里染了些得意，“你别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以为我对你有兴趣吧。呵，就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想得美！要不是庆春来每次都想玩玩，哪个小丫头片子也别想来我办公室！既然你是他最后一个心愿，我救不了他，那就再纵容他一次，帮他的收藏添上最后一笔。”
……万万没想到事情如此戏剧化，本以为会上演一出禽兽霸上无知学生的大戏，谁知道最后竟成了一个老基的深情款款的自白。程雾表示，听到这个的她是目瞪口呆、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虽然经过十几年后腐文化的重重熏陶。可这对CP还是让她八卦之心满满，哦不对，是拿口供的欲望很强烈。
她大眼睛里流露出点不可置信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王传光，边往后退边迟疑开口，“你和林校长他……”
完全没觉得程雾作为待宰的羔羊关注点不该是这样，王传光神色有些狰狞。
“怎么？连你这小丫头也歧视我？一份真挚的感情有什么错？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他喜欢玩玩小女孩，我纵容，每次来了还给他找两个。我救不了他，就帮他完成心愿，强忍着恶心收集了那些他喜欢收藏的东西给他带去。你们凭什么这样看我，啊？”
听着这话，程雾只觉得自己无处安放的卧槽感不停外涌。对于同性之间那些事儿，她虽然接受不能，但也不算排斥。只是1999年，社会远没有那么开放，人们对于这个事儿的偏见确实还挺强。基情被人知道了还真是戳脊梁骨的丢人事儿，不怪王传光这么扭曲。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突然觉得王传光也算是个可怜人。但也仅仅是某种程度上。
这两个人，一个衣冠禽兽，一个是衣冠禽兽的帮凶。为了自己的私欲和自私的感情害了多少无辜的小姑娘！原本她只是因为王传光找茬才反击。可现在，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那些无辜受害的孩子们。
青天白日、神圣学园，即使没有太强的归属感，可在她心里依然是很纯洁的地方，容不得这等败类随意污染！
只是，她刚刚要手教训这个道德败坏的老基，门就嘭的一声被从外面踹开。齐老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身体却硬朗，脚下生风似的，进来之后拿起一把椅子便朝面色剧变反应不及的王传光直接砸去。
凳子跟雨点似的不停落下，齐老的骂声一句接着一句。
“衣冠禽兽！”
“败类！”
“教育界的耻辱！”
“这是为那些可怜的孩子打的！”
“这是为小雾打的！”
……
直到头破血流之时王传光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开着的电脑屏幕。外面走廊明明被他装了微型监控，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有恃无恐，为什么……
齐老气喘吁吁地看着王传光，把几个针孔摄像头扔在它面前，“在找这些东西吗？全部都给你，收好了！”
说完这话气的剧烈咳嗽起来。
站在他身边的陆烨帮他拍了拍背，没吭声。
程雾也没想到齐老会突然冲进来，看着陆烨的目光满是狐疑。
那个含某种成分的香，还有摄像头什么的，她先前并没有考虑到。还有陆烨说有事外出的齐老。
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整件事没那么简单。本来自己是主力，陆烨是打酱油的，可现在，好像位置对调了一下。
不过这下人证物证都算有了，也算是功德圆满。程雾看着成了猪头的王传光，嘿嘿一笑走上前去。对齐老笑了笑，“齐老，如此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对吧？”
齐老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随意摆了摆手，“警察快来了，留条小命。”
“好嘞，”程雾咧嘴，伸出拳头，可想到这种败类会脏了自己的手，就又换成了脚，噗通噗通，专往非常疼却不伤及性命的部位上招呼。
听着王传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齐老眼角一抽，“女孩子别那么暴力，”说完拍了拍扶着他的陆烨的手，“小烨别怕啊，这丫头平时不这样。”
听他这样给陆烨解释，程雾伸出的腿一下子就踹偏了，然后就听到陆烨淡淡的声音。
“不怕，这样很好。”
……
这样很好是几个意思？程雾嘴角抽了抽，打人的兴致去了大半。想起来自己又是演戏又是打人的，差点耽误了正事。
于是她最后一脚朝王传光脑袋上踹去，一脚将他踹晕。随后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矫情，小别扭，故意看也不看陆烨，走到齐老另一侧扶住他的胳膊。
“齐老，给批个假呗。”
“怎么，又有公干啦？”齐老知道她生意的事，故意揶揄道。
程雾摸摸鼻子，“签个小合同而已，哪用的了公干这么高大上的词。”
“你呀。”齐老瞪了她一眼。“生意的事重要归重要，可是你还小，学习是第一位的，可别给耽误了。”
“放心吧，就一个小时。”程雾摇晃他的手臂，做撒娇状。
齐老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张请假条。再掏了一会儿，又是一张，将两张请假条一起递到她手里。
“给。周三的也一起批了，省得再来闹我老头子。记得啊，不要把学习给落下。今天按时回来，晚饭之前。”说着头转向陆烨，“小烨啊，你今天下午不是没事？陪这丫头走一趟，就当帮我监督她了！省得一走没影子。等把她送回来给我打个电话。”
“好，”陆烨没有任何异议的点了点头。
这干脆了得的答复倒是让齐老一愣。
这孩子他从小看着长大，对他的脾性再清楚不多。淡漠冷清，拒人于千里之外。虽说没上流社会之间的流言那么夸张，但不喜亲近女孩子这一点是不假的。这么多年他也是操碎了一颗心。
就像今天他吩咐的这事儿，要是以往这孩子因为尊重他也不会拒绝，可今天就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一样。听起来好像不只是出于对他的尊重，而是心甘情愿的。
这对别人来说倒是没什么，可，要知道，对这孩子来说。没什么愿不愿意，只有要不要做，或者该不该做。
所以，看着并肩而去的两个人，齐老心里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便陷入了深思。
*
其实，对于陆烨送她这件事。程雾心里是拒绝的。
她拒绝，不是因为她真的害怕齐老的监督，而是觉得自从那天之后两个人再相处起来真是尴尬啊尴尬。
而且，最可怕的是，尴尬是单方面的。只有她自己看起来局促不安，陆烨看上去没有一点异常。好像做出来那种低级表白的事情的是她，而非他。
那种感觉让程雾很抓狂。
按照她的想法，就是直接甩袖离开就好了，宁愿坐公交也不做这让人撞墙的专车。可在武力值、感情外智商以及厚脸皮程度都比不过对方的情况下，她不知道怎么就被拽到了停车场前。
然而。当看到那辆造型低调优雅的白色宾利慢慢驶出停车场时，程雾一咬牙，还是钻了进去。
没办法。前世，作为一个爱车如命却到死前才攒够了买一个车轮子的钱的典型穷人，她养成了看到喜欢的车就想钻进去尝试一下的毛病。尤其是这车太炫，放在十几年后依然是珍藏款，陆烨这家伙，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代表！
所以钻进车里的同时，还顺便又考虑了一下再从陆烨这里讹诈一辆的可能性。
可她忘了，一进车里，就又到了两个人的独处时刻。车里除了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该死的尴尬又来了！
人尴尬的时候就会喜欢找点话题来说，程雾也不例外。歪头想了很久，才意识到，下午的事，不是现成的话题嘛。而且她也确实很好奇。
于是她别扭地喂了一声，问道，“那啥，齐老是你叫来的吧？”
“恩。”陆烨点头。
“王传光老混蛋的那些破事儿和腌臜手段你心里都有数了吧？居然还知道设下结界保护本公举。”
“恩。”
程雾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眉毛一挑，“你是不是先前就有所准备？别告诉我你是随机应变的。”
“恩。”
“哈？”居然这么随随便便就承认了，跟刚才想好的严刑逼供的桥段不一样啊喂！她已经想了无数种说法来推翻对方的反驳，可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脸不红心不跳、那么痛快地就承认了。
程雾觉得这问话也是没法继续了，闭上嘴巴做出一副姐不想再跟你说话的样子。
然而，几分钟后，她一咬牙，心里发了狠，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你尴尬。于是她妖娆一笑，戳了戳陆烨。
“烨老大，你不会是因为心系于我，算出来我今天犯小人所以事先来英雄救美了、帮我出头了吧？”
这次陆烨迟疑了几秒，就在程雾觉得他一定会反驳的时候，他轻轻恩了一声，淡淡道，“不过英雄救美用在这里好像不太恰当。”
……
论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程雾无意识地攥着手腕上戴着的手链，脸色爆红的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万次。明明知道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尴尬，自己干嘛还自讨苦吃啊啊啊啊。
看她头几乎要垂到脖子上的模样，再看她手上无意识的摩挲手链的动作，陆烨眸光闪了一下，轻声开口。
“你精神力的修炼已经过了第一阶，以后可加长打坐时间。若状态极好之时可以选择入定代替睡眠。”
……这种无缝切换让程雾觉得有点天雷滚滚。可比起来尴尬，她觉得，说点正事其实也是不错的。
想了想，忽然想到刚才高二年级组主任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走过去的样子，她偏头看向陆烨。“烨老大，那什么？你之前说你也是有异能的对不对？难不成是隐身？”
陆烨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然后迅速换了个位置，做出要调整坐姿的样子。长睫毛垂下，遮住眸中情绪，摇了摇头。“那是结界。”
程雾先是失望的撇了撇嘴，随即又升起一股不平衡感。这货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是她不知道的？摸了摸下巴，她紧紧盯住陆烨，大眼睛里表现出几分谄媚，“烨老大，你异能到底是啥？说说呗。”
这时候，车猛地停下，陆烨清冷的声音响起。“到了。”
程雾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同时也觉得心里一松，对陆烨摆了下手。“好了，烨老大，你可以跪安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事，你不用等——”
然而，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如看慢动作回放一般盯着陆烨探过来的身子，和正在给她解安全带的骨节分明的大手。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淡淡的药香。
然后下面好像经历了一段空白期，再回过神来便是她被呆呆地拉着走进了和冯景林约好的私人会所的大厅。
有侍者过来，看着容貌气质出众的两人，尤其是陆烨，眼里闪过一股子惊艳，随即很好地掩饰过去。开口问他们有没有预约。
程雾笑着报了冯景林说的包厢号。
跟在侍者后面，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陆烨，甩了好几次，却甩不开他的手，只得偷偷给他使眼色。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出意外，回答她的是沉默。
程雾头疼地扶额，最后只得沉声道，“放开，我带你进去！要不然我就喊人。”
“好。”陆烨这次终于点头，并且在走到包厢门口之时放开了她的手。
打开包厢门，冯景林爽朗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哈哈哈，程小姐真是守时，约好的时间，一分不差，冯某——”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突然跟被施了定身术那样，呆在了那里，许久之后才结结巴巴开口，“陆……陆……陆少你怎么……”
程雾这才想起来，陆老爷子虽然叶落归根，在Z市待着，可陆家其他人确实是在京都任职来着。而且京都冯家和Z市一些不入流的权贵比起来不知道高了多少级别，哪有不认识的理儿。
果然啊，在Z市这种大部分人都不认识陆烨的小地方混久了，居然忽略了这家伙的身份。分明就是个活招牌，吓死人不偿命！
程雾好笑地抬手在冯景林面洽晃了晃，“冯少，今天我们是签合约的。所以你可以直接忽略他，或者把他当成个黑白背景。一杯清茶、一个座位打发了就行。”
冯景林听她这么随意，嘴角不禁抽了抽。
那可是陆烨！不管是在Z市还是在京都，都是当之无愧的太子爷。而且有一次家里老爷子醉酒之时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无意说起一些国家秘辛。就提了陆烨。说即使不靠陆家荫庇，单他自己为国家做的贡献，一样也够在京都成为数一数二的人物。
别看他靠着冯家地位在京都混的风生水起，可无论是家族地位和自身能力，跟陆烨比起来还是天壤之别。
所以，程雾语气再轻松，他也不敢怠慢半分。可谓是毕恭毕敬地将陆烨请了进来。
虽然很好奇程雾和陆烨这对组合，但作为标准的官家子弟，他太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随意试探的。所以很聪明的一点也不去打听，更是连八卦的表情都一点不敢露出来。只是笑着询问陆老爷子以及陆家各个长辈的身体这些客套话。
直到程雾脸黑到极点。陆烨淡淡说了句“你们谈，无需管我。”冯景林才如获大赦，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怪他紧张。实在是陆烨整个人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有压力。一方面是他自己心理上的，另一方面便是陆烨那种始终淡淡的疏离态度。即使他看上去并不像传言中的难以接触和沉默寡言，甚至也会侃侃而谈，可还是让人觉得话题难以继续，尤其是他对着程雾调侃的时候。
好在，进入谈生意环节之后，冯景林终于有机会展现出一个商场老手、豪门大少的气魄。
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谈的，因为事先都是定好的。现在签合约只需要针对有分歧的地方进行讨论。
游戏公司方便谈的很顺利。因为他急于脱手。但是关于极速俱乐部上面却有一个问题。
就是程雾履行股东义务，要在俱乐部需要之时出赛。
需要这个词很微妙。
毕竟什么时候才是需要很难说，假如遇到一个有难度的对手就说有需要，要让程雾上场。那她就可以直接当个专业赛车手，不用上学、不用管公司了。
虽然冯景林说了，只需要在特别关键的时候。但不能怪程雾不相信他，因为合同讲究的就是条条分明。现在讲清楚了以后才能不因此伤和气。
最后，冯景林苦笑着说道，“你有所不知。当初开这个俱乐部的初衷，便是因为国内这方面专业人才和赛事都极为稀少，国外不少赛车手看准了这一点，欺负我们国内的赛车爱好者技术不佳，来国内卷走了不少钱。看着大量的好车被交了钥匙，一箱一箱的现金被提走。说我不服气也好，愤青也罢，我就是看不惯。所以就投钱开了这个俱乐部。”
他这说法倒是让程雾挑了挑眉。人都道商人重利，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一层。本以为冯景林是个十足的靠着家族荫庇奋力圈钱的豪门大少，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观念，这会儿却是有所改观。
而且，很不巧的，她也有点小愤青的心理。所以那种感觉，她是可以体会的。
看她没什么表示，冯景林喝了杯水，继续说道，“俱乐部开了三年了。一开始举步维艰，现在景况虽然越来越好，也培养了一批这方面的人才，可国内这方面起步实在太晚，还是有一些实力强劲的国外赛车手来国内吸金，屡试不爽。我们无力阻止，只能看着赛车爱好者们大批的豪车和财产被人接手。”
看着他有些祈求的目光，程雾接过话来，“所以，你不惜白白赠出百分之五的股份，邀请我加入俱乐部，就是因为这个，希望我在遇到那些人时出场？”
冯景林点了点头，又急忙摆手，“也不是，只要我们有能力或者有可能会赢得了的，都不会来劳烦你。但是如果遇到实力悬殊太大，束手无策的对手，就像国际上比较出名的那些……”
“噗，”程雾听他这话笑出声来，“冯少，你也太高看我了。”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脸色瞬间转黯的冯景林，话锋一转。
“不过嘛，你这个想法我很欣赏。刚好我也看不惯那些来国内大肆圈钱的人，如果遇到过分的、而且实在难以对付的。在我有能力赢得了的前提下，你可以来找我。”
听到她这话，冯景林眼中迸出巨大的喜色，忙不迭点头，站起身来，激动地对程雾伸出手。
程雾也站起身，伸出手。
然而两个人的手还没碰上，冯景林便一个踉跄坐了回去。
于是冯景林带来的两个游戏公司的高官和极速俱乐部的骨干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一脸尴尬的他。
冯景林同样莫名其妙，纳闷地再次站了起来。
程雾狐疑地看了看身边正低头喝茶的陆烨，再次伸出手。
但是，这时候，变故再生！
包厢玻璃嘭的一声被打碎，冯景林身子猛地一歪，倒在了一边。
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划过他原先站的地方，瞬间定在了大理石墙壁上，入墙三分！
还未来得及反应，众人所坐位置正中间的吊灯突然掉落。原本正在灯下的几个人被一股不知名的大力一震，尽数往四周倒去，滚落到了沙发后面。他们倒下那一刻，“哗啦”一声巨响，巨大的水晶吊灯碎成粉末。
碎裂声响起之时，包厢里其他灯尽数熄灭，外面走廊也陷入昏暗，竟是在这时候断了电！
黑暗里，一群人连响动都不敢发出。
程雾只觉得整个人撞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不温暖，却心安。
这时，包厢门被大力踹开，程雾觉得大概有五六个人进了来，而后便是一阵噗嗤噗嗤和叮叮当当的声音。
程雾知道，这是消了音的枪打出子弹之后落在物体上的声音。也许是自己这边的人，也许是包厢的沙发、或者是茶几。
包厢里一片漆黑，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程雾觉得自己的听觉好像更敏锐，敏锐到可以听得到每颗子弹的来源。
她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动手，也许可以对那些人一击必杀！然而，刚要动作，身子便被那人抱紧了些，动弹不得。
那人摸了摸她的脑袋，似是安抚，然后她便觉得身子一松，整个人靠在了沙发后面。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忐忑难安之感。
她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然后便听到“噗通”，“噗通”，“噗通”，几声连续不断的闷响，外面也在这一刻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和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她快速移动身子，只动了几步，包厢里突然一亮。
门口躺着六个身穿保安服的男人，皆是眉心一点红。
自己这边两个人受了轻伤，其他人都还蜷缩在沙发后面，脸色发白。
而那个人，站在吊灯碎片之上，手里拿着一把枪，面无表情。
程雾先是扫了一下他身上，发现没有伤口，心里蓦地一松，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涌上心头。
突然很想抱住他，一个奇怪的念头猛地窜进了脑子。
程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朝他走去。
可就在她走到他身边的那一刻，面前的人突然一矮，单膝跪在了水晶灯碎片之上。
“陆烨”，程雾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一刻声音多吓人地大叫道，迅速用力将他扶了起来，纤细的身子撑起来对方所有的重量。
那人扭过头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惯有的清冷声音比平时虚弱了些。
“没事，”他摸着她的脑袋，咽下喉头腥咸，摇了摇头。
冯景林也在这时候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上前询问情况。毕竟今天这事儿他心里已经有数，知道是冲着自己来，若是陆烨因为他出了事……后果不是他可以想象的。
程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升起一股愤怒，那种想要迁怒的感觉。自己为什么要来签合同，为什么不把他扔在外面，为什么没有比他先出手。
冯景林被程雾的眼神看的一阵心惊，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这里你来处理，我走了。”程雾扶起陆烨，没有再看冯景林，也没有去问这些都是什么人，只是记在心里，头也不回地扶着他离开了包厢。
程雾把陆烨扔到车上，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绿灯，才在二十分钟之内开到了陆烨的私人医院里。
把他扶到诊室里，坐在中间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吊灯下面的玉蒲团上，程雾整个人才像泄了的皮球一样大吼起来。
“陆烨你有病吧！明明我可以保护自己，谁要你保护！那些人的目标是冯景林不是你，谁要你强出头！你还真以为你是救世主吗，谁都要救上一救？就算他们全死了与你何干！”
“你今天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去是不是因为知道会出事！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说出来谁都不用遭罪了！那是枪战，枪战啊你知道吗！万一擦枪走火，你出了事，陆家会不会把我皮扒了，你想过没？”
“你以为你这样子很英雄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一个人冒险，就算你为我死了，我也不会领情的！我会找个比你帅比你会说比你厉害的男朋友！让你从坟里蹦出来！”
“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好几次看到你各种受伤，明明看上去武力值爆表，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问题你倒是说啊！”
“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你还这样！还他妈好意思说结为夫妻共度一生，你死了去哪儿结啊！”
……
陆烨看着她吼的一句比一句大声的样子，似乎有些无措。半晌，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轻的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不会死。”
“你说个屁啊！给老娘闭嘴！有本事声音别像只弱鸡！”
听到他声音虚弱成那样，程雾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想了想，她不放心地开始解他衣扣，边解边问有没有哪里疼。
陆烨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动作，一时间竟还真给她解开了几颗。
等到第四颗的时候才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没伤口，别找了。”
程雾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神情看着他，“没伤口能成这样，你逗我呢！”说着继续强硬地、不容拒绝地、专注地解扣子。
“是内伤，”陆烨垂眸，淡淡说道。
“内伤，”程雾动作一滞，回想前几次这货受伤之时的场景，觉得确实有可能。想起了前几次的样子，程雾便灵机一动，想起了自己的玉佩。
“来来来，”程雾倾身，把胸前的玉佩递到陆烨面前，献宝似的，“这个好像可以治你的伤，上次和上上次就是。”
陆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显然也想起了前两次昏迷之后醒来的场景，缓缓把玉佩接到了手上。
和前两次一样，橘红色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诊室，而这次的光比之前两次都要亮，且浓。程雾甚至觉得，只要再离陆烨远一点便看不见他了。
那种感觉就像置身于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之中。程雾不由地惊叹，原来真正用起来是这样子的，果然，这就是门外汉和老手的区别。
心里正吐槽，对面淡淡的声音响起来。“专心，入定。”虽然是面对面，可无端的，多了点空灵和渺茫，仿若隔了千万里的距离，抑或是千万年时光。
程雾觉得陆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像刚才那般虚弱，不禁对这块玉佩和陆烨的伤势的事更加好奇，打定了主意等下完事之后一定要问个清楚，这次坚决不能再落荒而逃。
许是因为有心事的缘故，所以程雾这次比陆烨先从入定状态中醒来。
不过只早了几秒。
陆烨看着眼前正盯着她的程雾，把光芒尽数收回，两人之间视线瞬间没了阻隔。程雾可以明显看到陆烨刚才白的跟纸一样的脸色恢复了过来。
她眼珠骨碌碌转了两下，刚要问问题，却瞄到刚刚被自己解开的扣子，因为灵机一动想到了疗伤的方法而忘了解下去，更忘了扣上。
也因为这样，对方精瘦却有料的身材展现在了眼前，如明月珠辉般的肌肤、结实有型的肌肉，无不刺激着眼球。
于是，程雾本来到了嘴边的问题，和着口水，咕咚咕咚咽了下去。
陆烨看着程雾这副样子，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地将散开的衬衣拢上，又将扣子一颗颗扣好，才将手中的玉佩放回了程雾胸前。
程雾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问问题的。暗骂美色误事。然后面带微笑的、不容拒绝地说到，“烨老大，你看我也帮你疗伤这么多次了，你总该让我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陆烨顿了顿，在程雾满含威胁的目光里，清冷的声音响起。
“现在时机未到，而且许多事我自己也并不清楚，先告诉你一部分吧。”
程雾听到那句时机未到简直要烦死，可考虑着知道一部分总比一点都不知道强，便也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行吧，那你先说说看，但是说的部分一定要让我满意才行。”
“好。”陆烨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我之前讲过关于异能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
程雾眼前一亮，嘿嘿笑了一声，“烨老大，你可算要告诉我你那是什么异能了。”
陆烨点头，看着她，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天我讲的关于眼睛的异能？”
程雾先是歪头想了片刻，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倜然“啊啊啊啊啊”的一声尖叫，手臂挡在身前，“你别告诉我是，透视——”
“恩，”陆烨点头，沉吟片刻，“确实是有这个，但不全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还真是陆烨你这个老流氓还不把眼睛给老娘闭上。”程雾一跳三尺远，想起来自己在陆烨眼中是不是一丝不挂的模样，突然觉得怒火中烧，对着陆烨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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