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一边想着怎么才能把猪鬃刷卖出去,一边撸起袖子刷锅,看到帮自己烧火的小广白面色有点干瘪,小孩明显的营养不良。二牛想了想就问,“广角,你说咱做的煎饼跟火烧能拿到县里面卖吗?”
广角摘菜的手一顿,“不行。煎饼拿到县里就凉了,火烧里面的菜就腻了。”
二牛仔细一想,张家村离茅岭县有二十多里路,其中有一半是山路,要是身上背着东西行走的话,最起码要走一个半时辰才能到县里。
最重要的是,张家村通往外面的那半里路只能并排走两个人,走在那条小路上还要时刻小心着从山上面滚下来的石头....想到张李氏每年卖猪仔的时候都是把小猪仔放在竹篓子里面背出去,二牛就心塞。
由于要小心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太阳一落山就没人再敢从那条小路上过了。村里有人去县里面也是等着天大亮的时候才去,不然,就翻山越岭绕过那条危险的小路。
听到小孩问,“二牛哥,锅底下的火够大么?”
“这样就行了。”二牛心不在焉的回一句,就暗自嘀咕,卖了猪毛刷他就去买硫磺跟硝石,一定要搞出土火1药把那个像一线天的小路炸开。不过,二牛也知道如今想这些还过早。
见小广白睁着大眼看自己和面,二牛笑道,“想吃啥跟哥说,哥给你做。”
“鸡肉。”小孩飞快的吐出这两个字脑袋上就挨一巴掌,只见广角瞪眼,“昨儿不才吃过,你咋恁馋嘴?”
小广白吸吸鼻子,有些委屈地说,“是二牛哥问我咧。”
“赶明哥就给你做鸡肉吃。”二牛笑道,“不但给你做,以后天天都给做肉吃。”
“真哩!”小孩双眼一亮,看的二牛心中一酸,就使劲点头,“二牛哥说过谎话么?”
小孩摇头,“我娘说二牛哥是咱们村里最好的后生。”
“这就对了。”二牛放下手里的面块,捏捏小孩的脸,“不过,广白要先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啥事,你说呗。”广白道。
二牛说,“不能跟三婶和三叔说咱们今儿拔猪毛了,成吗?”
“.....不.....”小孩刚想摇头,广角就说,“鸡肉。”小孩连忙点头。
二牛见此很是胸闷。如果说他先前为了做好事才想着帮广角一家脱贫致富,现在看到广角两兄弟这样,二牛是诚心诚意的想帮他们富裕起来。
这不,刚吃过晌午饭,二牛连歇都没歇就拿出盛猪毛的盒子,把猪毛倒进盛满热水的罐子里面。
广角见此就问,“这是干啥?”
“把猪毛上面的皮屑肉血弄干净。”二牛没办法跟广角说什么是发酵,就交代道,“千万不能让罐子冷了,也不能把水烧开,记住了。”
“那你干啥去?”广角见二牛往屋里面走忙问。
二牛道,“猪毛要用热水温一天一夜,我先去睡觉,晚上的时候换我看着。”
“啊?咋恁麻烦?”广角怪叫道,”二牛哥,咋别弄这个了吧。”
二牛瞪眼,“你吃饭还要一口一口嚼哩,嫌麻烦你别吃了啊。”
“哈哈.....”广白一见大哥被训,笑眯眯的看向二牛道,“二牛哥,你去睡觉去吧,我帮你看着啦。”
“看看!”二牛指着广白对广角说,“你也跟你弟弟学学!”
广角瞪一眼坐在一旁的小孩,就耷拉着脑袋闷声说,“我知道了。”
二牛也不忍再说什么,毕竟广角从来没有见过刷子,这世上也没人想起来用毛发制作刷子。而自己不但把人家的猪拔成秃子了,又指使人家干这搞那....
就这样,两大一小忙活了三天,总算把猪毛搞好了,到了此时,张大蒜也知道二牛伙同广角拔猪毛的事了。
好笑的是,无论二牛怎么解释,张大蒜两口子一致认为广角鼓捣二牛这么干的。
换了人渣芯的二牛心里面又酸又涩,以致于他立刻就着手制刷子,一时间也忘了他那三亩滩地跟河边上的遍地莲藕。
话说二牛想着搞刷子,还是因为原主家里太穷了,根本拿出钱来置办别的东西。二牛也没指望着小小的刷子能发财,他把这次制好的猪毛全做成刷子,那也只做了一个小孩手掌大的圆刷和一个扁刷,还有一个五寸长的长形刷子。
广白拿着扁刷往自己脸上刷,软毛柔柔的刷的小孩咯咯笑问,“二牛哥,这就能卖钱了么?”
二牛不了解县里的情况,心里也直打鼓,可是看到广角跟广白满眼希冀地盯着自己,“当然能卖钱,咱明儿就去!”
就在二牛带着广角往县里跑的时候,一对中年男女鬼鬼祟祟的也进了茅岭县地界。
两个乡巴佬甫一进城两只眼睛就不够用了。广角来时听了他娘的话,就在二牛耳边低语,“我娘叫咱小心小偷,你一定要把钱搁好啊。”
二牛嘴角一弯,“我没拿钱。”
“啥?”广角眼一睁,“一个铜板也没拿?”二牛点头。广角一下子不晓得说啥了,真想拽着他的胳膊回去。
“那咱现在干啥去?”广角捂着脸问。一个铜板都没拿还来赶集....好丢人啊。
原主来过三次茅岭县城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二牛对县城也没多少印象,如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二牛非常满意,看着两旁琳琅满目的铺子更满意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张家村那么穷只因为道路不通,说明他今天一定能把猪毛刷子卖出去。
于是就问,“你知道县里最大的杂货铺子在哪里么?”
“我娘说咱要去就去齐家木器行。”广角道,“我爹说齐家铺子里的掌柜的是个大好人,无论有钱的人没钱到了他们铺子里面,店家都会好好招待你。”
人精二牛可不信那掌柜的是个无利起早的人,顿时对广角口中的齐家木器行来了兴趣,就把广角推到前面,“带路,咱们就去齐家铺子!”
“啊...啊....”
二牛刚想问广角,你叫唤啥!一扭脸就见他先前拽二牛的时候碰到人家孩子了。好人二牛忙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随即就往一旁让让,让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先走。
谁知,就在这时,那孩子一把抓住二牛的头发,二牛头皮一疼,怒上心头,没好气的问,“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爹爹...爹爹.....”
连着几声爹叫的二牛跟广角一愣,抱着小孩往前走的妇人脚步一顿,就使劲往前挤。
二牛灵光一闪,夺过孩子,抬腿一脚把那妇人踢倒在地,见那妇人要起来,二牛又来一脚。
他这连番的动作惊得广角高呼,“二牛,你干啥!”
二牛把小孩往广角怀里一塞,“松手!”
广角不晓得他跟谁说话,可那小孩却松开了二牛的头发,二牛见那妇人吆喝着“打人了....打人了....”二牛脱掉鞋往她嘴里一塞,单腿压住她的腿,双手按在她的胳膊,就看向围观的众人,“赶紧去报官,这是个拐子!”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二牛余光瞟到一个男人惊慌地转身往外跑,忙喊,“快抓住他,他们是一伙的!”此地民风淳朴,众人一见那妇人脸色煞白,想都没想就顺着二牛的手指散去抓人。
由于今天是大集会,街上到处都是人,一听说有拐子,别说赶集的众人了,连两侧的店家也跑出来帮忙抓人。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众人就到了县衙里面。
县令大人每天闲的蛋疼,上任两年来断的最大的案子是城中一群泼皮敲诈老百姓五个铜板,最小的案子是隔壁李朗家的鸡吃了后面王婆家的菜。
甫一听说有人抓到拐子了,县令大人激动了,县令大人振奋了,手臂一挥,更衣!头戴管帽,脚踏官靴,三班衙役齐声,“威...武....”广角差点跪下。
二牛把手里的人往地上一扔,扶着广角的胳膊抱回他怀里的孩子淡定的站在最中央。
县令大人一拍惊堂木,高声问,“拐子在哪?”
二牛呼吸一窒,不是要先问案么。没等二牛开口,跟在他身后的乡邻们就七嘴八舌的说,“县令老爷,就是这两个人,他们已经承认了,赶紧把他们关起来,可不能把他们放出来祸害人!”
县令心塞,“我是县令还是你们是县令?”
衙内一静,二牛总算找着机会说话了,“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小人先前走在路上的时候碰到这孩子,小人跟这孩子道歉的时候这孩子抓住小人的头发喊我爹爹,小人才发现这个妇人形迹可疑,多亏了热心的乡亲们,这两个拐子才能被抓到。”
广角想说,这个妇人明明是你自己抓到的,一见二牛瞪眼,广角下意识闭上嘴巴。
县令看一眼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两个人,后背一缩,谁特么的说江南的老百姓跟江南的天气一样温柔似水....那是,那是没惹到他们。幸好老爷我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
好官想都没想就问,“你怀里那小孩真不是你的小孩?”
二牛扶额,“大人,小人才十七岁,这孩子少说也有三岁,小人没那么厉害!”
他的话音一落,围观者的众人噗嗤一乐。县令大人嘴巴一抽,眼见着证据确凿,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两个拐子的罪名判了,只是,“说,你们从哪里偷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