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缥缈间,白玉石壁上画面闪烁间如浮光掠影般一个个画面飞瞬而过,淡淡的意识静静停留观看。只影片段中或镇压远古巨人或诛杀蛮荒恶兽或移山平海治洪水肆虐,不管何画面中都有那身经百战的银甲天兵而在无数画面的中心却都是同一个男人的身影,身着灿金云纹战甲手持日月山河鎏金古剑,如墨似缎般的长发微微后束,男子周身金色仙气萦绕孤然而立,透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白玉石壁上,原本有序且清晰的画面似被莫名干扰,模糊且雪花斑斑,当画面再次清晰已换至一方宫殿内,彩霞作顶,祥云铺垫,九根盘龙玉柱分立大殿四周,上方白玉高台一个身着金龙帝袍清瘦中年人端坐在流云彩霞八宝雕龙玉榻上,竟是九天仙帝,下方文仙武神分立两排,中间云道上竟有一个身负枷锁衣着白色囚服的年轻男子被两名大力神左右押制。
赫然是那无数画面中披金甲持金剑如战神般的男子,那个一剑裂碎金龙身;两剑灭杀九幽鬼帝;三剑斩断千丈魔神躯的可怕男子。如今竟被囚神枷锁、缚仙索捆、九根乾坤钉定住周身,白色囚服沾染了点点血渍,精神也显得有些萎靡。但男子依然昂首,依然傲骨,两名大力神粗壮的手臂对着男子双肩压下,妄图压男子跪伏竟难动其分毫,渐渐青筋直冒却依然如故。
大殿之上仙帝单手一挥,口中开合,却无声响整个画面诡异得安静,原来竟是无声影像!
大力神惶恐地对着仙帝跪拜,而后屈身退出大殿。仙帝对着男子面带惋惜似是劝说,男子神色无悲无喜只是微微摇头,大殿群仙对着男子亦不断说着什么,男子依然摇头不语。
仙帝朝着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面露不舍带着沉痛,后缓缓偏过头,轻轻朝下方摆了摆手,口中微微吐出几字。群仙顿时拜伏,许些甚至泪流满面,大多面带悲戚。独留囚服男子孤零零地站立大殿上,无悲无喜,身有傲骨不屈不拜。
突兀,画面一转,依旧无声。
天际尽头,红霞映天,黑色不知名的石材垒成三层高台如大型建筑一般高大,四四方方。石台上耸立着擎天石柱直达天际,色泽褐红,石台下方浓郁得乌云翻滚涌动。
黝黑石台上正站立着方才大殿中的囚服男子,现已去掉囚神枷,解去缚仙索,独留九根乾坤钉依旧在体内,露出乌黑的钉头。
此时,一位银甲小天兵冲到囚服男子面前,面带恭敬手却颤抖地递给囚服男子一碗清酒,原本毫无表情的囚服男子眸中现出一丝宠爱,抚了抚小天兵头上银盔,接过清酒一饮而尽。
小天兵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仿佛与黝黑石台融为一体的黑服天神连忙喝退。待小天兵化作银光远去,对着囚服男子微微拱了拱手,便单手一托把囚服男子如流光般甩上擎天石柱顶端,分毫无伤。
随后对着石端虚指几下,顿时五条闪烁着红色符文的黑色锁链便缠绕着囚服男子,结实地绑在石柱端头。
看了眼上方,黑服天神便双手飞速舞动,结成复杂手印。身躯上竟渐渐浮现出一层本相法身,而后本相法身脱离本体,黒服天神便化作神光遁去。本相法身待黒服天神完全远离,便整个化作光团冲向褐红石柱前一方凹槽内。
一瞬间石柱似有灵性,散发着一层粉红色荧光,通体如宝玉般透亮,原本的褐红色却反而甚是不谐,一层层深浅不一覆盖着粉红光泽玉柱,竟像是血痂!
突然间,一道雷光从血色霞云中直劈玉柱,轰隆隆,而后无数雷光接踵而至,方圆百里的黝黑石台内皆是雷海涌动,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永无止尽!
淡淡的意识似有所感触,一阵阵剧烈波动。然而淡淡的意识所在的空间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如深海漩涡围绕着奇点旋转、收缩,只是还异常缓慢。淡淡意识方才停止波动,周边景象便可视的扭曲幻变一圈圈地朝着白玉石壁收缩进去,不待反应,旋转徒然急剧,淡淡的意识隐在云旋中飞瞬吸入白玉石壁……
一瞬间?一天?一年?百年?万万年?淡淡的意识似穿越宇宙洪荒又晃若大梦初醒,待醒觉后发现身处在某个陌生地方,周身依然混在云雾中融为一体,不同的是下方坐落着一个朴实的小村庄,不远处有座高耸入云遮蔽远方的险峻崇山。这是个平凡祥和的小村庄和别处的没有不同,务农耕地,采桑织布,唯有正下方的一户人家冥冥中对着自己有股宿命一般的牵引。
这户人家的房屋很是简陋,不过以竹木为脊,以茅草为檐,也只构筑三间平屋。经长年日晒雨淋、修修补补更是破落不堪,比寻常人家都差的多了。屋外伫立着一位黄脸干瘦汉子,不断搓手踱足似乎很紧张,然而一边四个幼童围绕着院中老桑树蹦蹦跳跳的玩着捉迷藏却好不热闹。
淡淡的意识很是费解,这些和那心中的触动又有什么联系?此时,下方的黄脸汉子对着四名孩童吼叫了什么,吓得孩童们都乖乖排成一队。片刻后,黄脸汉子又对着简陋的屋子面带着歉意和不安询问了些话。
是了,淡淡的意识终知晓原来那冥冥之中的牵引来自那简陋的屋内,是一种很玄的感觉,好像那屋内的就是它自己。
时间推移,孩童们早就跑到隔壁人家依然欢乐的玩耍,屋前的黄脸汉子却感觉异常急躁,左右踱步,直让人感觉坐立不安的煎熬。
碧空间,淡淡的意识静静漂浮,观看下方,偶尔有几只游鸟凌空渡过。它在等待,等待着宿命。
突兀的,北方有一道玄青色神光扫到身上。淡淡的意识吃了一惊,眺望到极远处有一个脚踏祥云的老道士目带青光直视而来,看那老道士微微摇头似乎看不见自己,淡淡的意识方才庆幸。
却见那老道士瞑目掐指暗算。不多时,那老道指化剑形,对着眉心虚划,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其眉心处显现出一条竖直红线,红线开阖,竟从红光中生出一只竖眼。如天眼一般,像是一道烟霞勾画而成,却华光内敛,古朴天成。一道仿佛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神光照耀下,淡淡的意识感到那竖眸变得极致伟岸直透内心,望却一切。
正当淡淡的意识惶恐不已时,下方房屋内已传来强烈得牵引,呼唤。淡淡的意识心生所感,在那已飞近的老道士带着诧异目光中化作神龙,通体紫蕴流转,周身雷蛇萦绕,呼啸间乌云密布,紫龙穿梭飞舞在如墨染的云海中,恣情戏腾,雷蛇将乌云映着阵阵电光闪动。淡淡的意识从来没这么自在,若非紫龙非是血肉之躯,口不能言,定要龙吟九天。
时机已到,紫龙周身夹杂着电光直冲下方屋内,一隐而入。
“四海茫茫,苍龙吟,九州十地,仙骨存。神府谪仙落凡尘,八世九难苦不尽。若问世间何处仙,我自癫笑痴狂,贪恋红尘戏人间,只羡鸳鸯不羡仙。”似乎从无尽的苍凉中传出一声声莫名歌阙,道不尽的哀伤曲折。
……
银辉散落屋内,少年徒然惊醒,坐在檀木缕花硬床上茫然失措,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为何心这么痛,这么哀伤,少年呆望着照得银灿灿的地板,心绪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