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灿的表情慢慢变得呆滞,手上的动作停止了,门框的撞击声却久久没有消散,等到她回过头时,已然是一副双目无神的脸。
严小灿就这样鬼迷心窍地慢慢走回了隔间的里侧,手轻轻覆盖在两侧,本来沉重的冲水盖就这样被她轻松地抬起,而那张脸也就终于出现在了严小灿的面前。
那是一张已经完全别扭曲的脸,已经完全看不清上面的五感,她的整个身体被塞在了冲水桶之中,血肉骨骼堆积在一起,恶心又惊悚。
可是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只占据了冲水桶中的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像是其原本一样只有水充盈在其中。
而且更诡异的是,明明已经是被挤压至变形的尸体,竟然没有任何的血液与碎肉将另一侧的清水污染,甚至严小灿都清楚地能看到水底桶壁上的两只手印。
然而,如今的严小灿已经不知道何为恐惧,在她的眼中,她看到的只是对方那完好无缺的脸在对自己温柔地笑着,就像是从前一样。
“灿灿,你说过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吧。”不多时,女声又一次从隔间中响起来,是诡异的温柔。
严小灿却也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她点了点头:“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严小灿的声音很低,却莫名传出去极远,好似在整个洗手间中都不停回荡起来,如果这里不是分隔了,恐怕连已经走远了的韩璃和尹夕曦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不过,这声音也终究在黑暗中消散了,就好像严小灿曾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一般。
她终究是没能逃脱自己注定的命运,被背叛与替代着即将迎来与那男人相同的结局。
等到隔间的门再一次敞开时,这里又一次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已经被拧上的瓶子完全的放在了冲水盖上,里面还是充盈的。
当火光从李赢的眼前展现出它的身影,寒冷便已然退却。
李赢仍旧坐在看台的座椅上,如置身于演出之中。
他看着那些人无情地离开,呻吟声、叫喊声全都响彻在他的耳畔,火焰早已围在过他的身边,如今却已然散去了,也包括那些连他都感觉到厌恶的声音。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平静地端坐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何从演出开始到现在舞台上一直是一片黑暗。
那些火焰与人影就好像与这剧场是两个世界不同的事物一般,如今却被硬生生的挤在了一起。
眼前的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曾发生过的事,他也同样不明白。
他只看到,在那片汹涌的火焰之中,女孩最终停止了呼吸,最终也同样归于了黑暗,隐去了身形,只留下一片狼藉。
火,终究是熄灭了下去。
意识在慢慢恢复,李赢才发觉出自己竟鬼使神差地在这里坐了好久,心中被埋藏了许久的恐惧在慢慢上浮,他猛地想起了在这个看台中,还有着王继安与另外两个人的人影。
危险为什么没有出现,他们又在哪?
李赢如是想着,剧场中仍旧是一片黑暗,手中的手电筒依旧没有任何光线亮起,他想要寻找,却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
他想要抬起身试图向周围看去,然而手脚还在用力,身躯却听不得他的使唤。
一丝诡异之感浮上心头,李赢的头就这样被强行扭回到了舞台的方向。
原来,表演还在继续着。
黑暗中,火光早已经散去了,只剩下焦黑的梁木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连同一旁无形的隔膜,阻挡着人们前进的路。
不知何时起,梁木之后竟莫名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桶,里面好似盛满了液体,身上是一副疲惫的模样。
地上的水已经被泼开了,浇在梁木上,散发出令人难忍的气味和白色的烟雾,只是,他终究是失败了。
在那张尽力掩盖着自己颓废表情的脸上,悲痛的表情早已经浮现,却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诡异之感,好像他还在掩饰着其他什么东西。
李赢觉得疑惑,却看不出。
他只觉得那人看着眼熟,脸似乎也是他从哪里见过的模样,然而思维是混沌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最终也只能放弃了这般想法。
他只能看着那个男人或是悲痛地将塑桶扔在了地上,用轻松地用手把挡在自己身前的障碍推开,梁木上的余温仍旧能烤的人疼痛,他却只是微微皱眉,又将手上所沾染的黑色擦在怀里拿出的一张洁净纯白的手绢之上。
这手绢被男人叠的整整齐齐,即使隔得这么远,李赢也能清晰地看到上面一尘不染的模样。
李赢的身体虽然动不了,但是思维在这时候却已经活跃起来,看到这场景,他感觉到了深深地疑惑。
男人的举动处处透露着和之前巨大的矛盾,他的裤子上此时还沾染着之前留下的水渍,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火焰熏出了黑色的印记,之前他可并没有在乎这些,但此刻又为什么会执著于擦干净自己的手?
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而就在李赢
的怀疑中,男人最终又将已经脏了的手绢直接扔到了身旁的地方,在黑暗与狼藉中平添了一抹白色。
等到做完了这些,男人才慢慢走到了被清开的前方的道路之中,李赢认识那里正是女孩的身影最终于黑暗中隐匿的地方。
他有预感,男人要做什么,他之前并不是想要救人而已。
果然,男人的步伐才走了不远就停下了,脸上依旧是悲痛的表情,李赢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不是喜悦,也不是兴奋。
他不解,却看着男人的身影慢慢在原地弯下腰,他的手触摸在黑暗中,然后又反常的好似很沉重般将一个漆黑的轮廓从地上抱了起来。
李赢一下子就皱紧了眉头,他知道那个应该是女孩的尸体,可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
他渴求着之后的答案,然而舞台上的场景却是男人慢慢抱着女孩又沿着刚才的路消失在了黑暗中,他终于是离开了,也终于没能向李赢解释着最后的答案。
而演出,也最终落下了帷幕。
当黑暗不再似原来那样的纯粹之时,李赢才终于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手中的光线又一次变得微弱起来,提醒着他周围已然是他能够看清的场景。
李赢猛地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的手磕在了身前的木板上,却已经来不及去在乎疼痛,因为在他的前方不到三排的位置,王继安就安静地坐在上面。
与李赢不同的是,王继安好似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够抵抗的能力,直到演出结束,他的意识才刚刚恢复,也还处在混沌的状态。
尽管心中对王继安有着诸多担心,李赢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没有直接跑到王继安的身边,他记得,二楼的看台上应该还有另外两个人存在着。
他们是活着的人么?
李赢想知道这一点,同时也对他们时刻保持的着警惕。
他慢慢从到了座位中间的过道上,手中的光线即使微弱,也足够让他模糊地看清周围恢复了本貌的事物们。
随着光线的移动,李赢的身体和视线也慢慢跟着旋转,然而,整整过去了快一分钟,李赢却都没有在看台中见到任何其他人存在的踪影。
就好像他们也是演出的一员一般,随着演出的结束,也最后散去了身影。
但是李赢知道,他们不是。
那他们又到底是不是那时王继安所察觉到的人?李赢对此怀疑着,却得不出答案。
最终也只能慢慢去往了王继安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