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钱。
杜飞一直认为,这样的事情,只存在于过去。
谁会想到,这次竟然被他碰上了。
出租司机满脸惶恐,出现这一幕,他根本就不清楚应该如何办了。
“滚下来。”
“快点。”
“出来。”
车窗外,几个人正拿着钢棍怒吼着。
出租司机一咬牙,就准备下去。
在下车之前,还叮嘱杜飞将贵重东西藏好,一会儿见机行事。紧接着,司机就一把拉开门,陪笑着走了出来。
“几位爷,不知道有何贵干?”司机很明显,已经在这几个人手里糟过,所以,说话做事,都显得比较有经验,也比较老套。
“看你还算知趣。”一个十八九岁的黄毛吸了一口烟,掐掉烟蒂,道。“把身上贵重物品交出来,滚吧。”
“是,是,我都交,我都交。”出租司机说着,赶紧掏出身上的一部诺基亚棒棒机以及一叠零钱,恭敬地递了出去。“几位爷,这几年生意不好做,这是我身上所有的东西了。”
“就这么一点?”黄毛一把夺过钱和手机,十分纳闷地问。
他初略一看,一毛的、五毛的、一元的比比皆是,最大的面值,也不过五元,总金额加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元,再看那个老式的诺基亚棒棒机,估计拿到市面上买五十块钱,都不会有人要。
这个出租司机,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穷鬼啊。
“就这么一点儿?”黄毛不满地说道。“你骗谁啊?”
“几位爷,我也想多拿出一点儿东西出来孝敬几位爷,可是我的的确确,就只有这么一点儿了啊,不信你们可以搜我身上。”
“搜。”
黄毛话音落下,几个小弟赶紧上前,在司机身上一阵乱摸,结果出了摸出两个一毛钱的硬币外,别无它物,这才算是放过出租司机。
黄毛的目光,很快集中在了出租车里面的杜飞身上。
司机见状,浑身神经,瞬间一紧。
“你没有,他总应该有吧,叫他下来。”黄毛厉声说道。
“他也没有。”司机赶紧说道。“他是我的一个表弟,在外面打工辛辛苦苦好几年,结果挣的钱全被一个越南女人骗走了,这次若不是他母亲病重,他哪儿会回来啊,车费都还是借的呢。”
“你麻痹,你唬谁呢?”黄毛身后,一个小平头当即不满,吼道。
一根钢棍,就要砸下。
“几位爷,我哪敢唬你们啊,我字字句句,可都是大大的实话。”司机满脸骇然,道。
“不想死,就给老子闭嘴。”黄毛恶狠狠地瞪了司机一眼,说道。目光随即才向车里的杜飞。“该死的东西,你是自己滚出来呢,还是我们帮你?”
“喂,老大说话,你他妈没听到?”
“我擦,下来。”
几个小弟,已经快速朝着车门走去。
在他们试图打开车门时,车门却“哐当”的一声被打开。
几个刚刚靠近的小弟,在车门的撞击之下,险些摔倒。
一阵阵的疼痛,不断弥漫着全身。
出租司机见杜飞要动手,赶紧好言相劝。
谁知道,杜飞根本没将出租司机的话当一回事,冷漠的目光,直接投向黄毛。“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我报警吗?”
“啥?”黄毛听到杜飞这句话,只感觉杜飞像是一个白痴。
黄毛身后一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杜飞和司机在一时间,都无比的纳闷起来。
他们实在想不到,提及报警的时候,这群人为什么会这副表情。
“怎么,你们不怕警察?”杜飞奇怪地问。
他相信,这群人的表现,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
“你知道派出所所长是我什么人吗?”黄毛笑完,才像是看弱智一般的看着杜飞,道。“告诉你吧,他可是二叔。”
“原来是这么回事。”杜飞若有所思地道。“我就说嘛,你们这些小毛贼,要是没有什么保护伞的话,敢这么嚣张?”
“少屁话,给钱。”黄毛厉声喝道。“不然的话,老子叫你缺胳膊少腿。”
“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杜飞装着胡涂道。
“交钱。”
“凭什么?”
“凭……”
“啪!”
黄毛刚要发怒,谁知道,整个人的身体,便被杜飞一脚,直接踢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黄毛一时间,只感觉天昏地暗,无限的疼痛,瞬间弥漫着他浑身神经。
黄毛的几个小弟,刚准备上前,却直接被杜飞的一个眼神,给吓的深深后退了好几步。
“谁不服,尽管来。”杜飞面对着一群人,丝毫不惧,吼道。
“……”
一群人面面相觑,刚才杜飞殴打黄毛那一招,简直就是太狠了。
他们还敢不服?还敢出击?
这不是找死吗?
一群人在短暂沉思了片刻,赶紧落荒而逃。
黄毛狼狈地躺在地上,想叫喊,却根本叫不出来。
杜飞对于这一切,根本就没在意,点燃一根烟,就坐入了车里。
“还不走?”杜飞见到出租司机还满脸诧异地待在哪里,问道。
“走,走。”司机心慌地挪开几块石头,便快速迈入车里,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只不过,他在开了一截之后,突然就慌张了起来。
杜飞刚才一脚踢飞黄毛,可是令他心有余悸啊。
万一,杜飞是坏人,要抢他的车,应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已经紧张起来。
“兄……兄弟……”司机哆嗦地叫道。
“什么事?”杜飞问。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你说吧。”杜飞道。
“你是不是混黑社会的?”
“啥?”
“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你想多了。”杜飞见到司机满脸紧张的样子,笑道。“我只是一个当兵的而已。”
“当兵的?”司机一怔,满脸不确定地问。“你真是当兵的?”
“如假包换。”杜飞道。
杜飞这么说时,司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段路,杜飞一直保持着沉默。
脑海内,早已经想入非非了。
西北这片土地,他一直不敢来,只是因为一个人。
杜飞在部队时,有一个队长,叫张铁头。
他和张铁头的关系,一向都比较好。
从张铁头嘴里,杜飞略微知道,他家里老爹还健在,另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一个乖巧的女儿。
平日里,张铁头就经常拿出一张老照片给杜飞看,上面是一对母女。
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是张铁头的老婆,具体叫什么,杜飞就不清楚了,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生的十分可爱,是张铁头的女儿,叫张小喵。
这张照片,是六年前张铁头离开西北时,一起带走的。
六年的时间,张铁头一直说要回去看看自己的亲人,却因为部队太忙,终究没有。
原本说执行了最后那次任务,那就可以圆满退役,也可以回到家里,安享天伦,谁知道,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是九死一生。
张铁头在最后关头,为了救他们,而牺牲了自己。
在那次任务中,一起活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兄弟。
其中两人,后来一直在兰州军区,这次,正在赶来西北的路上。
杜飞清楚,队长死后,他们都没来过张铁头家里,探望他的亲人。
并不是他们不想探望,而是根本就没有那个勇气面对。
包括,他自己。
他这次若不是因为林沉鱼被绑架才鼓起勇气来到西北,杜飞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这辈子,是否会有勇气踏上这片土地。
思索间,杜飞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毛子,我在去队长家的路上了,估计一个小时能赶到,你们呢?”杜飞问。
“教官,我们已经加班加点,不过,可能要稍微晚一会儿。”毛子对着电话道。
“恩,到了给我电话。”杜飞道。
“知道。”毛子说道。
“对了。”杜飞犹豫了一下,道。“你们,每个人在准时寄钱给队长的家人吧?”
“一分不差。”毛子当即道。“你的,我和大头以及地雷那份,我们都是每个月存入队长卡里的。”
“这就好。”杜飞缓缓地挂上电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没有勇气迈入西北这片土地,却每个月都定时将一笔钱存入铁头的账户。
目的就是不让他的家人受苦。
这也算是他们在心灵上,得到一丝丝地安慰吧。
“咔擦。”
突然,出租车就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此刻,天色已经渐渐地黯淡了。
“兄弟,你要去的地方不通车,只能在这里下来。”出租司机说道。
“要走多久?”杜飞问。
“半个小时吧。”出租司机说。“那一片地带,我也不太熟悉,很多年前去吃过一次酒。”
“谢谢。”杜飞说着,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兄弟。”出租司机欲言又止。
“怎么?”杜飞问。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人,我跑这趟,实际上十倍的价格有些高,如果你还要到白银市的话,我想把多余的钱退还给你。”
“不必了,这是你应得的。”
“可……”
“赶紧回去吧,我应该要谢谢你,载我走了这么远。”
“这是我的名片。”出租司机总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终,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杜飞,道。“如果你以后需要坐车,直接给我电话。”
“你电话不是被抢了吗?”杜飞纳闷地问。
“还有一个。”出租司机说着,掏出一个iphne6在手里晃了晃,道。“刚才那个诺基亚棒棒机,只是备抢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