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过的很平静,纯亲王隔三差五的被传召入宫,商量大军北征的战事,王爷也尽着心的帮万岁爷出谋划策,兄弟俩齐心协力办政务,一切都有条不紊。
前方传来战报,敌人在乌兰察布安营扎寨,蒙古部族被逼至科尔沁以北,那里水草不丰,牛羊也长不壮实,因为战乱,草原上的白色帐篷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雄鹰在蓝天上盘旋,吟唱声也变的悠长而悲壮。
战士的血染红了河流,牛羊也落了泪,家里的男人没有再归家,妻子领着儿女站在洁白的蒙古包外,站在夕阳下驻足守望,她们还不知道亲人倒在了草原上,心中还渴望着那魁梧的身影,脸上漾着朴实的笑,奔跑着来到跟前,把她们拥进怀抱。
小兀良哈王爷召集各个部落首领,商讨联盟的事,他们要团结一致才能更好的守护自己的部众,女人和孩子在夕阳下落泪,他们看见了心也不忍。
大历朝的援军已经出发数日了,不多时就能跟他们会合,到时候他们的人就多了,不用再怕那些西边来的狼。
纯亲王这几日过的比以往都累,身子上乏还是其次,主要是他心太累了。做惯了富贵闲人,日子突然紧张充实,还真有些不习惯,还好以前在上书房做的学问美豆还给师傅,这简直是对他的考验。
丢开这种想法,他换了个角度,觉着他好歹也是个像模像样的爷们儿了,这些日子的历练,他成熟了不少,觉着能成个顶天立地的办事王爷也挺好,比每日插科打诨的混日子来的有意思,人也不觉得空虚。
没心思想别的,成日里宫里宫外两头跑,回了府梳洗完倒头就睡,脑子里没有别的念想。
突然有一日,府上来了个人,又送了封信来。这次,守门的阿哈客气了不少,印着之前管事的吩咐过,爷下了命令,有送信的来,要客气些招待,不能太过唐突了。
一个阿哈接过信笺,另一个进去禀报,不多时,总管便到了门上。
这么着打量过去,这人长得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不像是外邦的人,五官也没什么能让人见之不忘的。总管往府里让了让,请他进去做客,那来人推拒了,扭头离开,也没留下一句半句的话。
王爷还没回来,他把心收好了,等着主子回来好把信睇上去。到了日落时分,纯亲王打着马回来了。
官家在大门口迎接,跟着王爷网王府里走,进了屋子把奴才都支走了,打怀里取出封信来,两手递上去跟他主子回话,说完了躬身退下去,把剩余的事儿交由王爷评断。
信封跟上回收到的差不太多,外边儿什么字都没写。
他把信拆了,单手一抖,纸张摊开来。逐字逐行的细细看阅,没遗漏半点细枝末节。
一日,纯亲王未被传召入宫,他叫人备了马,独自一人出了四九城,往郊外一出长亭与人碰面。知道城门快关了才赶回来,风尘仆仆的回了王府。
传到御案前的消息大体上多是有延迟的,送信的士兵就是再快马加鞭的往京里送消息,也是赶不及战场上的变化的。
从北边传来的消息,漠西的骑兵训练有素,排兵布阵也甚是有章法,并不是多么好容易对付,倒像是很了解大历士兵的习性,打起仗来很会找对对方的软肋。
京里训练出来的的兵丁,到了草原上多少会有些水土不服,要一下就适应了当地的形势,多少需要点子时间的。那些草原上长大的漠西汉子,骨子里都带着狼的血性,打起仗来又快又狠,抓住最初的时机,搓了把援军的锐气。
抚远将军岳恒坐在大帐里叹气,这里的条件跟京师到底是有些差距,草原不是他们的主战场,要适应起来还需要些时候。呈轩一直跟在大将军身边,瞧着眼下的形势也跟着皱眉。
他们在这上得了先机,别的不见得能赢得过咱们,绰罗斯的汗王是个有胆识的主儿,不光有西北汉子的血性,心思也很缜密,他算准了咱们初到草原,将士们难免有诸多不适,加上日夜兼程的往这边开拔,肯定会有些体力不支。就选了这个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正是时候。
一鼓作气的道理,谁都明白,开局就吃了败仗,对大历的军心很不利。呈轩跟将/军请命,带上一队兵士往南,绕过乌兰察布,从敌/军/后/方深入,打他个措手不及,唯有这样,才能乘胜追击。
和另外几位将/领在大帐商议了,决定兵/分三路,主力留在正面集中攻势,抽出小股兵/力迂回过去,到了敌/军/后/方,兵/分两路,三面夹击。
商议好了,就这么敲定,衬着夜深人静,悄悄带着一路士兵和另一位将领一起出发。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岳恒这决定做的突然,等不及上折子跟万岁爷请旨了。
草原上战火连天,血把天空都映红了,惨烈的让人触目。北边战事吃紧,京师也不那么平静。
尚虞处的人上万岁爷跟前儿回话,前两日纯亲王独自驭马出城至郊外五里长亭见了个人,那人与王爷以往并无什么交集,教人觉着有些蹊跷,难免会生疑。
回话的人进门前也思量了许久,皇帝跟王爷打小儿交情好,主子爷就这么一位兄弟,自然疼宠愈甚。王爷是心高气傲的主儿,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大历朝独一份的亲王屈尊?
尚虞处的人是精挑细选过的,个个都是鹰眼,脑子好使着呢。
皇帝听完了没说话,扬手让人下去了。这几天崇宁是有些与以往不同,脑子活泛不说,议政上也很积极,跟以前的他不大相像,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皇帝自然要留心些。
前线传来密报,皇帝特意没喊纯亲王进宫,只传召了三两位信得过的大章京进军机处议事,朝堂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将军拼了两小队兵士,专门作夜袭,也不吩咐什么时候,让他们隔三差五的在敌军边上骚扰,别固定了时间,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什么时候去,尽量减少伤兵,要是能砍了几个脑袋更好,算是意外收获了。
小兵头子岁数不大,人倒是挺机灵,尽得了将军精髓。有时候刚入夜,有时候又赶在天亮前。突袭的地界儿也不作准,今天东边,后儿个西边,不求能立了战功,只为隔靴搔痒,磨磨对方的性子。
时候久了,草原汉子们有些不耐烦,惹急了在对面喊话,尽是些嗓爹骂娘的粗话。将军大元坐在帐子里听着倒不怎么觉着刺耳,反倒是觉着挺有意思。
草原人性子火爆,习惯了什么事儿都直来直去的,这么在他们心上挠痒痒,可把他们憋坏了。
如此一来,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也为呈轩那一路兵马赢得了不少时候和机会。
小打小闹的半个多月过去了,约定的时日近在眼前。因为是初次来蒙古,从前功夫做的再充足,也会有思虑不周,意想不到的状况出现。
他们预留了足够的时间,能想到的阻碍都做了应对之策,到了接应的日子,抚远将军早饭吃的饱饱的,给将士们每人多发了一个馒头,清粥酱菜管够,每个人吃的饱饱儿的,穿上铠甲,握好刀枪,斗志昂扬在草原上集结,喊起话来嗓门子顶亮堂。
两边人马势均力敌,放眼望去似乎是草原人更能得些优势,大历这边的兵士也不气馁,该怎么精神还怎么精神着,腔子里的血性被激发出来,各个都是跳英雄好汉,茹毛饮血,马革裹尸,旗人骨子里有的是孤胆豪情的凌云壮志。
战鼓雄浑,将军手举宝剑,一声大喝,两腿一夹马肚,士兵们向前冲去。
将军这边早已和蒙古各部盟主商议好,此次合围,要兵分四路,大历兵马分东、南、西三路,以东路为主,另两路势力较弱,需要盟军从北面施以援手,分散敌军注意力。
北边一路,盟军可以切断部分敌人的兵力,这样绰罗斯的大营就会被相对孤立出来。南面的人马和呈轩带领的西路一队,正好可以趁机直捣敌军大营。
绰罗斯的汗王想到大历会与蒙古联盟,可西面和南面这两小股兵力缺失出乎他的预料。
大批兵马都布局用来攻打对方联军,汗王大营地留下的精兵并不多,保护汗王的安全是足够的。
可大历这边可不是,将军拨给呈轩的兵,都是八旗里的勇士,里面尽是年轻的巴图鲁,身手个顶个的能竖起大拇指。虽然在地利上他们没占得先机,可他们能在人和上取胜。
他们在小山丘下休整,藏在高高的草甸子里,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瞧着时机差不多了,摆好阵型准备作战。
一个个眼珠子冒着精光,像黑夜里群狼盯上了猎物,战士们摩拳擦掌,就等着呈轩振臂一呼,直捣绰罗斯部王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