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退去,昏暗的光线透过眼皮钻进瞳孔,虫溪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周边情景蹿入眼中。
这是一个狭窄而逼仄的地下囚牢一般的地方。
地面上凹凸不平,大片的黑褐色血污干裂起皮,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腥臭气味,左右两面墙上各有一个吊在穿插于墙面上的铁钎上的提灯,昏暗的光线便是来自那里。
头颅微趁,虫溪瞳孔猛的一缩。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掉了,原本华丽的大梁国贵装,已经变成了一身简单的玄色衣衫,这显然昏迷之前应天才的那一番话语所至。
胸腹部位拇指粗的铁链十字交叉,箍出一个菱形,紧紧的压在他的胸腹部位,让他出气都变得有些困难。
这些铁链的另外一端从菱形四边延伸而出,上头的两根沿着臂膀缠绕,绞着他的双臂连接到墙面上的臂粗吊环上,下头的两根沿着双腿缠绕,连接到地面上的两个臂粗吊环,他现在呈个大字,被吊在了正对石室门的石壁上。
奋力挣扎了一下,一股剧痛从四肢传来,让虫溪情不自禁皱了皱眉头。
胸腹还能微微动弹,手脚却使不上一丝劲,好似他的手脚已经不属于自己,这是四肢关节都变成了粉碎的缘故。
铁链缚身,四肢被费,这并未让虫溪恐慌。
身体上的创伤,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些小问题,只要他能调动精炁力量,激活秘境空间放出藤虫,以藤虫和雾蚀的力量,就能短时间恢复如初。
放弃了挣扎,虫溪催动识海精炁。
识海空间之内,精炁依然凝滞如前,完全没有一丝动弹的痕迹。
“那个神禁牌的力量还作用在我身上。”
了解到这点,虫溪沉思起来。
他进入到洞窟,神禁牌还在盒子里的时候,他还能调动精炁丝线,而当盒子被打开,神禁牌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他的精炁才被完全凝滞住。
这说明神禁牌的力量发挥有范围,持续生效也需它一直在侧。
目光在石室当中扫了一圈,虫溪的视线集中到了头顶的位置。石室顶部上,一块中间映白的碧玉嵌在那里,封禁了虫溪精炁活动的神禁牌就是那藏于碧玉中的白色物质。
见到这情况,虫溪心头一喜。
盘蛇寨的人对他的了解不少,但他们所了解到的东西,只是一些皮毛。
他们根本没有见到过虫溪的雾蚀虫群,对这种无孔不入的微型飞虫没有一丝的防备。这里没有神武者守卫,光靠一个神禁牌,又岂能困住他。
收回目光,通过神火感应,很快虫溪就联系到了雾蚀虫群。
应天才嘱咐那些神武者要小心他身上或者周围的虫子,连衣服都给他换了一身,却没发现一般藏在他衣服当中的雾蚀还能够咬穿他的肌肤藏进他的体内,这一点疏忽,就是虫溪脱困的底牌。
神火一震,隐匿于身躯之内的雾蚀虫群从体内咬穿肌肤成股钻出,没一会儿便在虫溪身前汇聚成了一股浓浓的蔚蓝雾气。
驱使雾蚀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从石室门缝穿出扩散出去,一部分隐匿在身上,虫溪开始等待雾蚀的探查回复。
“嗯,有人来了。”
探查刚开始,钻出石室的雾蚀传来了信息。
果然,数息之后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石室门口消散。
抬头看向石门,石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那里。来人虫溪不久前才见过,正是那个他曾经所教导过的许飞羽。
看到虫溪盯着自己,他面色复杂的变了几次,最后化做了一丝颓然的叹息。
他端着盛着酒菜的托盘走进石室,将石门关好后上前两步来到虫溪面前。
“寨主,您醒了。”
轻声说了一句,他将托盘放下,拿起托盘中的玉碗,夹了一些菜在碗里头,端着碗靠近到虫溪身旁,接着夹起一块肉食放到虫溪嘴前。
“您半日未进食物,这是您最爱吃的爆炒虫肉。”
微微张嘴,虫溪没有依他的意愿去吃那虫肉。
“他们竟让你来服侍我这个阶下囚,心里不好受吧!”
许飞羽闻言,摇了摇头。
“不,您猜错了。是我自己申请过来的。”
听到这话,虫溪愣了一下,盯住了他。
虫溪还记得初见他的时候,这家伙的态度,现在他自请过来服侍自己,恐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呵呵,原来如此。你到这里是想看我的笑话?”
许飞羽又摇了摇头。
“不,并不是这样。您为我启元,带领我踏上修炼之道,您的恩情,飞羽不敢忘,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情?”
虫溪笑了。
嘴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又是个什么情况,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就像那应天才,表面上恭恭敬敬,图穷匕见的时候,可没有一丝的犹豫,时隔数年,人心难测。
于是虫溪不带一丝遮掩的挟恩图报道:“是吗?既然你不敢忘却我的恩情,现在我受困于此,正需要你鼎力相助,你放我出去,我就相信你。”
一句话出口,许飞羽沉着脸呆了半晌,他慢慢的放下玉碗,脸上涌起一丝颓败之色。
“我做不到。”
本来是故意暗讽他,准备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的虫溪忽的发现情况发展与自己所想的相差甚大,他有些弄不清这许飞羽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那你能做到什么?”
许飞羽沉默了数息,抬起头来。
“除了放您出去。”
虫溪闻言,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
“除了放我出去,其他的都行?”
许飞羽点了点头。
见他神色郑重,不似作假,虫溪想了想试探道:“今日你态度与昨日想去甚远,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想将您气走,不让您到这里。”
简单的回答,一下勾起了昨日时分初见他时候的场景。
画面逐一闪过,不多时虫溪心有所悟。
昨天的时候,他就觉得许飞羽见到自己的时候说话做事有着一股难以言述的怪异情绪在内,当时没多想,现在他这一解释,好似乎还真有可能是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