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从天而降的羽箭在霍尔蒂身边划过,大多落在了空处,少数射在了骑兵们随身携带的造型不规则的土耳其式盾牌上。
骑射从来就是一种看人品的杀伤方式,射过一轮羽箭之后,奥斯曼的西帕希骑士迅速向南撤离,和匈牙利人拉开了距离,但是他们并没有彻底逃窜,而是拉开一定距离之后调转马头,开始威胁霍尔蒂的侧翼。
这样战场上的形势就是奥斯曼的步兵和车队从两个方向上受到了匈牙利人的夹击,而另一方面则是霍尔蒂所率领的五十名骑兵夹在了奥斯曼西帕希骑士和奥斯曼步兵的中间。
奥斯曼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这样一变隐隐有着反客为主夹击霍尔蒂的意思。
霍尔蒂看着远处那三十多名西帕希,他们脸上一副跋扈骄纵的样子,手上的短弓搭着羽箭冲着自己这边缓缓放着,显然没有把匈牙利人放在眼里。
的确,自从那两位匈雅提的辉煌时代之后,匈牙利就已经落寞了,不配和奥斯曼人沙场争雄。
伯爵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战马,带领着队伍开始转向,霍尔蒂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自己的阵型太过宽大,转向的时候难以保持整齐,稍微改变一下方向就会乱。
匈牙利人的精良骑术展现出来了优势,在霍尔蒂转向的时候,即便是没有上过几次战场的新人也能娴熟的驾驭马匹,完成转向。
“佩克什!”
霍尔蒂将刀锋抡起一道弧光,浑然不顾身后的西帕希骑士,直奔奥斯曼人列阵的步兵而去。
另一方面,卡萨眼见霍尔蒂向着奥斯曼人的步兵转向,也立即带领着他麾下组成纵队的骑兵向前面的奥斯曼步兵发动了冲锋。
这便如两道浪潮一前一后扑向了沙滩上并不稳固的堡垒,在被骑兵队形撞上的瞬间,缺乏纪律的奥斯曼人步兵瞬间崩溃了。
散开队形的这些步兵几乎没有任何防御铠甲,手中的武器是笨拙的反曲短剑和短斧,匈牙利的骑兵瞬间碾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
霍尔蒂冲进队伍之中,正对着他的是一名手持长矛的奥斯曼步兵,他也是这支队伍中寥寥几个配备长矛的家伙。他胡乱挥舞着长矛,霍尔蒂胯下的战马向前以钻,飞快从他身边钻过。
而伯爵抓住这个瞬间将手中的弯刀扫下,劈开了他的肩膀,血顺着伤口透了出来,长矛丢在地上,他抱着伤口跪倒在地,很快霍尔蒂身边的骑手的战马就把他撞到一边,然后就被第二排的骑手又补上了一刀。、
战马们飞快地在崩溃的步兵队伍里穿梭,这是一支属于鲁梅里亚军团的地方步兵,他们在战争中本来就一般充当杂役和辅兵的作用,被匈牙利人一股气击溃实属平常。
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奥斯曼人的步兵就被交错冲锋的匈牙利人全数消灭,只有几个重伤未死的瘫倒在地上等着死神降临,而另一边的西帕希们停止了射箭,他们在更远的距离上停着,等待着机会。
在步兵被匈牙利骑兵冲垮之后,这些西帕希并没有撤退,只是如同夜里的饿犬一样远远吊在那里,随时等着扑上来咬一口。
霍尔蒂勒住缰绳,他挥舞着弯刀。
“以我为中心,列队,列队,还没结束呢。”
他所率领的匈牙利骑兵已经冲进了车队两边,正挥舞着弯刀砍杀任何穿着奥斯曼服饰的人,卡萨的骑兵在冲垮了奥斯曼人后转到了侧面,远远和奥斯曼人的西帕希对峙起来。
“还是要加强训练,不然全乱了。如果奥斯曼人刚刚趁机冲过来,我们挡都挡不住。”
卡萨在霍尔蒂身边勒住马,他右手的刀锋上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不住的滚落。卡萨麾下的骑兵经验丰富,战斗力也更强,他们列成一个两排的横阵,伤兵裹着伤口停在最后面。
“那是有你们在,如果你们不在,奥斯曼人只要抓住机会扑过来,那我们就输定了。”
霍尔蒂狠狠地往地上淬了一口,现在那些匈牙利骑兵已经聚拢了过来,不过他们的表现仍不能让霍尔蒂满意。
一定要接着狠狠地操练。
“不许救人,都给我滚回来。”伯爵怒吼着:“你们都在干什么。”
已经慌着去救人匈牙利骑手们这才转过马头在战友们身后列阵。
这些家伙是幸运的,因为他们的对手显然缺乏作战的斗志。
西帕希们远远地停了一会,似乎在估计匈牙利人的战斗力,不过很快,他们便调转马头向着南方而去,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回头。
“去给他们解开绳子,该死的,第二队留下来继续警戒,别让那些突厥人打我们个冷不防,米哈伊和斯特凡,你们两个混蛋给我把他们盯紧了。”
霍尔蒂调转马头,向着那些俘虏跑过去。
奥斯曼人的队伍一共有四个大车,上面摆满了食物,木桶装着的葡萄酒,腌肉和面粉,还有很多蔬菜,圆白菜,洋葱还有韭葱。
车队旁边是一群村民,女人和孩子都双手背后,用麻绳绑成一串。男人们则肩上扛着一根小树的树干,他们被牢牢绑在树干上。
全部都是青壮年,没有老人的痕迹,显然奥斯曼人动手给匈牙利人优化了一下人口结构。
“大人,请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
霍尔蒂停住战马,一个男人开口告饶道:“您一看就是基督王国的贵人,我们是卡其恰的村民,我们的领主老爷是佩克什伯爵,请您看在他的面子上搭救一下我们这些可怜人。”
卡其恰村在佩克什城的北面,显然奥斯曼人攻城的时候也没有闲着。
“我就是佩克什伯爵,给他们解开绳子,匈牙利的儿女从来不去奴役别人,但也不会给人奴役。”
“我见过老伯爵,您一定是新的佩克什伯爵,上帝保佑他的灵魂,老伯爵在莫哈赤牺牲了吗?”
骑兵们翻身下马,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给他们解开绳子。
“是的,还有我的哥哥,我是他的次子霍尔蒂。”霍尔蒂说道:“来吧,把这些大车都赶回你们的村子,我的朋友,冬天就要到了,我们还有个冬天要熬呢。”
绳子一一解开,听到骑兵们口中的匈牙利语,女人们嚎哭地声音迅速响了起来,带着周围的孩子们也哭了起来。
“都是些乡下女人,在您面前丢脸了,老爷。”那个领头的男人卸下肩膀的木头,站起来看着颇为高大:“请您把这些吃的带走吧,您的部队那么多,肯定比我们更需要它。”
“你看见的就是我所有的部队了,朋友。”
霍尔蒂第一次笑了笑,他从这个人眼中看到了单纯的敬爱,如果所有的匈牙利人都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么自己就已经赢了奥地利大公费迪南和特兰西凡尼亚的佐伯尧。
“可这也太少了,老爷,这也太少了。”男人不敢相信霍尔蒂所说的话。
“少吗?”霍尔蒂仰起头大声问道:“伙计们,这位朋友认为我们人数太少,告诉他我们少吗?”
“不少!”骑兵们哄笑着回答道。
“老伙计,就是我们,战胜了奥斯曼人的苏丹,拯救了匈牙利。”卡萨在这个农夫身边勒住了缰绳:“我觉得我们一点都不少,要是我们人数再多些,我们能打到君士坦丁堡去。”
“只要还有一个佩克什人活着,苏莱曼就到不了布达佩斯。”霍尔蒂看着眼前的农民:“记住这句话回家吧,我的朋友,我去南面找那些突厥崽子为我们匈牙利人复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