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绝不能染指他人的财产,因为人们往往会很快忘记父亲的死,却不会忘记其遗产的损失。马基亚维里《君主论》。
对于这些从福建,广东前来台湾讨生活的平民们来说,本来是很难团结起来的。
本来就属于天朝的失意人,穷困潦倒,只是为了生存已经千难万难,让他们团结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到底还是荷兰人在台湾早已弄得人怨恨深深,只不过外力不足,在当地,郑成功早有人暗中散播红毛鬼马上就要不行了的谣言,还是有些人开始动心。
毕竟这些红毛鬼黑走的钱已经太多了,多到这些不少的破落户早已恨在心头。
当年郑森攻台,那是早就谋划好了半年时光,几万民众早已备好工具,储存粮食,观察道路,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之下,还是哆哆嗦嗦的打了半年之久,依靠围城才把人家逼降。
但是在这个时空,被李向前观察过的热兰遮城根本是一个大悲剧,事实上这个时代所谓的殖民军队,还称不上什么职业军人,也都是群老百姓,城市小市民,在金钱的诱惑下来外面的世界烧杀劫掠,但总体素质来说,与后世经过了无数战争片洗礼的年轻人没得比。
揆一一无所知,只以为和往常一样,又是一次土著闹事,对于这些,他的一贯作风就是打,毕竟才几百人的队伍,而那些来讨生活的平民的数量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必须在土著心目中,制造荷兰人是强大无敌到无法反抗,而任何的反抗都会导致残忍的屠杀,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以几百人之力去统治数以万计的人口。
这就在后世,那些被外国人控制的媒体,包括了从微博到视频的庞大利益集团,才会不遗余力的去宣扬外国人先进到顶,连油纸包之类的笑话都有人相信,原因自然是很简单。
他们需要维持这种思维,才能在中国赚取无数金钱。
一个中国代工的电器,贴牌上洋品牌后,就身家倍增,其实原因很简单,你把国产品牌支撑起来,原本依靠进出口卖洋品牌的人就要失业了,他们以仇恨的目光看着中国的发展,自然是百般憎恨。
对于揆一来说,是一次治安行动,但对于小队长安德烈来说,每次去城外,都是一次捞取外快的好时机,这些远赴海外来的红毛**丝,与他们后世子孙**丝可以凭着一张白人脸到处玩弄中国女人不同,是真的难,利润的大头都是那些股东和大官的,他们这些小兵最大的利益来源,还是得等到去屠村的时候,才能捞取好处。
出了城市后,安德烈就和往常一样,开始随意开枪抢劫了,毕竟不明真相的群众还是多的,只要是看中的财物,基本上都收入囊中,当然了,依然用枪逼着那些原主人给自己带着。
安德烈随着道路前进,发现前方聚拢了不少人,似乎都是虎视眈眈一般,他也没有二话,对于他来说,杀人不是目的,是手段,搅和的大乱后,给这些土著一个深刻的教训,才是目的,当然了,如果可以顺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土著,冲进他们的家中,将家产充公,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没有任何喊话,安德烈看着距离差不多了,喊道:“队列准备,预备,放!”
这个距离大概有200米,并非他手中的前装枪的射程,但安德烈此行的第一目的不是为了杀人,杀人只是手段,而把土著吓跑后,趁机捞钱才是目的。
“轰!”
枪声响起,安德烈刚说道:“兄弟们,发财的机会来了,快上啊。”
却见旁边两个士兵,分别已经倒地,浑身都是血。
如此嘈杂的环境下,他当然分不清情况,怒道:“这些高地佬制造的火枪就是烂,平时保养,到了关键时刻就炸膛!”
在这个时代,火枪没什么标准化制造,也没什么钢材标准,火枪用铁里面有气泡,在使用过太多次后,炸膛并非是难得一见的。
尤其是安德烈所在的热兰遮小队,本来就是在本土活不下去的**丝,再被派来的也是**丝一般的东南亚,这里的土著凶狠,还不好捞钱,远不如印度这样土著容易欺负,还相对富裕的很啊。
可以想象,安德烈的人用的火器自然也是简陋的很,当然了,还是那个问题,给安德烈他们发自动步枪属于过度武力,他们本来就是来欺负当地一无所有的土著的。
原本可以来发一笔财,但是遇见火枪炸膛的破事儿,安德烈也是懊恼不已,不过他还是分得清轻重,钱嘛,那些土著就是荷兰人养的猪,你发的财越多,早晚都是他们的,但命可是宝贵的很。
如果今天出了事,不能及时救治,那么对其他人看来,到了后日,自己不是也得不到救治吗,那样的话,谁还会效死力的帮你做事啊。
“来几个人帮着两个笨蛋抬回去,治伤。”
安德烈来不及看两个人的伤势,到底是不是炸膛的,但下一刻,他感觉前方传来的巨大的枪声,跟着,身边的一个同伴,原本想要去搀扶被炸膛火枪伤到的倒霉蛋,却也是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安德烈一阵差异,忽然想到的却是,“难道是英国佬在袭击我们。”
在这个时代,荷兰人最大的敌人,自然是日后称霸七海的英国人,他们在全世界的海域都与这些荷兰人展开竞争,两边都是两个占海为王的强盗,看着对方各自占据的肥美地方眼馋到不得了,地球太小了,大海太小了,只容得下一个霸主,虽然还没有正式开打,但两边都心知肚明,迟早是要兵戎相见,不死不休的。
除了英国人,也几乎没有人敢于撩拨荷兰人的虎须。
但这英国人的火器却也太厉害了,起码在200米开外,却是卑鄙的趴在地上,看不清样式,但数量太多了,怕不是有几十支枪在不断开枪。
虽然命中率在李向前看来是差劲到极点,但在安德烈的感觉下,却如同地狱一般,在发现并非是自己人的枪炸膛,而是有人不断的用火枪围攻他们后,全都已经趴伏在地,想要离开也被封锁起来,渐渐被包抄起来。
李向前自然有资格抱怨,毕竟哪怕是郑芝龙派来自己的嫡系亲兵,前来夺取热兰遮城,但是他们对毛瑟枪的使用还是差了点,当然,力气都不小,不会出现开一枪自己就骨折的可怜样子,但是这命中率实在是太差,他印象中,自己进新兵连第一次打靶,都比他们强啊。
不过也没得抱怨,这些兴奋的汉子一开始还惴惴不安,但后来发现自己手中的枪实在是比对面的红毛鬼的火枪先进的很,隔着这么远,就可以连连命中,打的越多,士气就越足。
这种畏惧之心,也渐渐被消灭,虽然时间推移,基本上那队荷兰兵死的死,开溜的开溜,至于已经被封堵住逃离路线,生怕被打死的,却也是使用了终极的手段,投降。
看着远处摇起的白旗,李向前倒是一乐,他没什么崇洋的心思,也没什么过度激进的民族主义,从来都是照章办事而已,不过眼前所知的敌军却这么容易投降,实在是很难理解,如果是自己的话,哪怕不敌,也可以直接开溜,以这些笨蛋的命中率,实在是不怕啊。
“好吧,第一阶段结束,让你的人去清洗城外的汉奸,把人都找来,准备把城里的洋鬼子都做掉。”
虽然不希望把矛盾弄得太过激烈,但是这个时间当真是有一些投靠到过分的汉奸在为虎作伥欺压中国人,李向前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他们的过往后,就在心里判了他们死刑,不过,一切都是为了政治嘛。
正如热兰遮城里的可用之人,哪怕把各种大小商人都算上,也超不过千人,千年隼开过去,十分钟后就可以解决问题,只需要让这些郑芝龙的人来把全身被电得麻痹的可怜人抬走就好。
但是思前想后,如果又是长老会去做事,那就成了另一个征服者来征服这里,这里的人实在没有参与感,而白白得到的东西,没有人珍惜。
一个组织,只有你亲身为其效力,取得回报后,才会开始建立那么一点点的归属感。
所以,长老会这次是只打算提供军火和现场指挥,当然了,以他们提供的东西,这就已经足够了。
安德烈作为小队长,却也是最怕死的人,哪怕确实有几个手下依靠树木的掩护跑开,但另外也有逃跑的时候坑爹了,一下死在那的啊,所以他干脆就趴在那不动,心中对于不宣而战的英国佬充满了憎恨。
但是形势比人强,好在都是文明人之间的战争,还不至于屠杀俘虏,安德烈脱下白色衬衣,勉强当做白旗,用火枪挑着白旗,来进行投降。
举着双手的安德烈,带着几个小兵,就这么出来投降,他不得不投降,特别是看到,自己同伴的死伤情况,与这个时代的火枪弹珠弹片杀伤力感人不同,毛瑟枪的圆头弹已经有了跳跃功能,也就是打中后,绝对不是一个小口子,起码也是饭碗那么大的大口子,大量失血,当场死亡。
看在安德烈眼里,这种魔鬼的武器简直骇人听闻,一个人的半边身子没了,而另一个直接被掀开了头盖,这种死法实在让他提不起勇气,高举双手,慢慢的走了出来。
李向前的命令还是管用的,既然是俘虏,他还没有掉节操到杀俘,不过看着被带到面前的几个吓坏了的外国侵略者,却也是并不在意,而是看了看,说道:“就这么一群怂货,却也敢跑到万里之外撒野。”
他的话,引起了无数人的哄堂大笑,的确,红毛鬼子,仗着手里的家伙,欺负爷们的日子可是要结束了。
郑采正要奉承几句这位朝廷前来督战的大员,却见他脸色不好起来,问道:“大人?”
李向前脸色很差劲,摇摇头,说道:“不对,是我想错了,傲慢了,他们不是不勇敢,是把勇敢用在和合适的地方,用在了对财富的追逐上。”
他的思绪延展开来,想到了从欧洲的港口中,驾驶着质量可疑的木船,忍受着各种传染病,还有航海上那艰难的生活,去未知的地带夺取财富,完成梦想。
这已经是人类勇敢的巅峰了。
至于投降,两边的武器差距太大,战斗已经是无谓的事情了,这是明智的选择,再打下去,不是勇敢,而是白白死去。
勇敢可不是白死。
郑采接话道:“大人所言极是,这些红毛鬼,当真是贪财贪到了骨子里,是该好好教训他们了。”
“贪财啊,谁人不贪?嗨。”
李向前想到此前在江南考察的时候,那些为了水源而争水,械斗的村民,想到了帝都里,那些自己阉割自己,追求着入宫做太监,现在却是只能苟活的人。
他们勇敢吗,勇敢,但是为了一点点的水,为了当太监,却是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勇敢用错了地方啊。
正如欧洲人,真的比我们胆子大吗,不过是运气好,控制了新大陆后,新大陆的无数财富,帮助欧洲人可以养活无数脱产科学家,进行科技升级而已。
李向前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些勇敢和鲜血,用在他们该流的地方,流在为中国争取利益的上面。
人的命运真就是这么离奇,后世的孩子们,觉得欧美白人是如何先进,其实,就是无数个眼前的这样的白人士兵,用生命一点点赚回来的,无数的财富运回本土,将国家建设起来,才有了后世的欧洲繁荣昌盛啊。
“问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城里有多少的荷兰兵。”
李向前虽然听不懂荷兰语,但好在郑家与这些家伙做生意多年,有几个可以做通译的先生。
安德烈言辞非常激烈,李向前问道:“怎么,不肯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