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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皇上的皇子。”太皇太后仰观刻桷,凌厉的讲道,
玄烨惶恐的后退几步,龙袍上的海水江崖微微晃动,颤动的指尖儿轻触盘中夹杂着血水的绒球,随即收回,“这是?”
“这是良贵人腹中流下的皇子,哀家已经找过五位年迈的稳婆瞧过了,这胎只有二月,根本不足三月,宫宴之上是奸人精心设下一场阴谋陷阱,颠倒黑白,意置于良贵人母子死地,。
如今奸人定是躲在暗处偷笑,是奸人蒙蔽了皇上和哀家,那死去的老太医和毓庆宫的太子才是欺骗皇上之人,皇上的犹豫和质疑,害了良贵人的命,皇上的狠绝和无情,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皇子。”太皇太后心痛的敲打着手中的龙杖,沥血疾语。
玄烨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赤红的双眸紧盯着那团血色,发疯般狂语,“岚儿。”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皇上和良贵人之间的孽缘只能到此为止。”太皇太后厉声,胸怀悲色,“不论皇上到底如何对待良贵人,哀家还是很高兴啊。”太皇太后低眸转色,“皇上一切皆以大局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哀家颇为欣慰。”
“岚儿,岚儿。”玄烨低吟,皇祖母的夸奖之词丝毫没有入耳,心中只有浓浓的悔意,眼前浮现起岚儿涓涓细语,“世上万般事,在于你信不信,而不在于他真不真,既然皇上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再问臣妾。”
玄烨胸口如万马奔腾,自己为何没有信岚儿,为何自己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相,千遍万遍的为何,如今却早已晚矣,玄烨转而苦笑捶胸,岚儿在黄泉路上一定在责怪自己,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倒在地,痛失皇子,痛失此生最爱。
报应啊,玄烨望着屋内熟悉的一切,仿似看到岚儿在烛光下安谧的静坐,再望过去,却是空空无一人,皆是幻影梦境。
若是死去的人,带着仇恨,活着的人,便要愧疚一生。
微弱的红烛映着清晰的身影,习习凉风吹过,四周弥漫着熟悉的茉莉清香,双凤浅雕的铜镜旁,一缕秀发,香魂何在?
“不,朕不信,朕不信。”玄烨猛烈的摇着头,“皇祖母为何不在宫宴上阻止朕,阻止朕。”玄烨悲恸的瘫坐,帝王的霸气悉数褪去,只是一位痛失最爱的寻常男子,懊悔的伤感尽显脸上。
“哀家也不知此计这般狠毒,又牵及太子,这陷阱步步紧逼,跌宕起伏,哀家也是始料未及。”太皇太后悲伤的望着那血肉的滑胎,“但只能这样才能证明良贵人的清白,却也是要了她的命啊,此法何其残忍,如若传了出去,岂不让满朝文武笑话,让天下百姓寒心?”
太皇太后坚定道,“这污浊之物只是让皇上知道,铁证如山面前,依然是暗流汹涌,皆在于你信与不信,一念之间。”
“朕要夺去逆子的太子之位。”玄烨气愤而语,没想到平日里与岚儿结好的太子,竟然恩将仇报。
“住口。”太皇太后出口阻拦,“皇上是伤心过度,糊涂了吗?”
“是皇贵妃?”玄烨眯着双眸,“老太医是母后当年的御用太医,一生追随母后,定也是追随佟佳氏,老死愚弄,一切必是皇贵妃所为,是她这妒女,害了岚儿,害了皇子。”
“皇上到底要怎么做?”太皇太后痛心的问道。
“朕要将她打入冷宫。”玄烨一字一句。
“胡闹。”太皇太后阻拦厉语。
“泱泱大清怎能用如此狠毒心肠的毒妇统领后宫。”玄烨握紧双拳。
“那皇上如何向你死去的母后交代?别忘了皇上身上也流着佟佳氏的血。”太皇太后句句紧逼。
母后?玄烨无奈的缓缓舒展铁拳,是啊,自己也流着佟佳氏的血,那岚儿母子就这般白白死去?明知道恶人却无能为力,这把龙椅做得真是无趣。
“皇上从未想过为何会出现今日的结果?”太皇太后挑眉而问。
玄烨低着头,满脑都是岚儿的憎恨眼神,凌乱万分。
太皇太后心疼的望着玄烨,连声叹气,“良贵人在后宫中无任何依仗,又深得皇上盛宠,这都是大忌,哀家早便提醒过皇上,只是皇上骄狂自信,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而一笑而过,才酿成今日的祸事。
皇上且想想,从古自今,后宫之中哪有小事?秦始皇的母后用尽手段,才辗转回到秦国,母仪天下,汉高祖去世后也无力保护永巷内的心爱的戚夫人,唐太宗亦是如此,才让那武氏窃取了天下,他们哪一个不是名垂千古的帝王?”
“朕没想到,治理天下运筹帷幄之中,却管不好小小的紫禁城。”玄烨无奈的回应,却又嗔目狠绝道,“朕定要为岚儿母子报仇。”
“良贵人母子的仇人是皇上。”太皇太后语重心长,“难道皇上还看不透吗?是皇上的盛宠将良贵人置于染血的风口浪尖儿之上,又是皇上的质疑将良贵人遁入深渊。良贵人的命自始至终都握在皇上的手心里。
哀家曾劝诫过皇上放手,皇上却不忍,也不愿放弃,但皇上的爱恋却让良贵人承受不起,在后宫中步步惊心,疲惫不堪,皇上周而复始,反复无常,招之而来,呼之唤去的情谊,已经揉碎了一个柔弱女子的心啊,如若如此,倒是不如不见,不如不爱。”
一席真实的控诉,撕裂了玄烨内心中所有的念想儿,原来自己带给岚儿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岚儿却从未曾哀婉埋怨,但自己又何尝如此情谊对过后宫中任何女子,玄烨无力的讲道,“朕是皇上,朕是皇上啊。”
“皇上又错了,男女之情,两情相悦,哪里会高低贵贱之分,有情则不苦,无情才是苦不堪言。”太皇太后感慨,眼角处条条细纹,昭示沧桑。
岚儿,窝在眼眶中的懊悔眼泪,终于流下,自己还能为你做什么,玄烨扪心自问。
太皇太后见玄烨已经痛到极致,通则四方,试探的缓缓应道,“如若良贵人活着,皇上想如此做?”
“如若岚儿活着,朕必定好好待她,再不会让她伤心流泪。”玄烨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苦闷。
“人死留名,雁过留声,良贵人虽已不在,皇上该如何处理她的身后事啊?难道让八阿哥一辈子背负耻辱,长大成人?”太皇太后重语。
“朕会为其正名,封妃。”玄烨脸上挂着坚定的笑意,“朕会将皇贵妃和太子寻来,将后宫嫔妃寻来,让她们仔细看看朕冤死的皇子,以儆效尤,让她们知道,朕是大清的皇上,大清的皇上。”
“好啊,不愧是哀家的好孙儿。”太皇太后喜悦赞赏。
“人都不在了,朕即使做太多又有何用处?”玄烨喃喃自语,语浅情深。
太皇太后转眸不明,安颜浅笑道,“听闻安亲王的女儿云竹格格前不久生下一女,皇上便赐予八阿哥成婚吧,先行递过生辰八字,待两人成年后再行大婚之礼,安亲王满门忠烈,宗室皇亲,八阿哥结下这门亲事,也是有了倚仗。
后宫嫔妃刻意陷害良贵人,颠倒黑白,皇上赏罚分明,谅她们也不敢多言妄语。”
玄烨惊讶的抬起头,万分感激的望着睿智的皇祖母,自己何其幸运,无论在危难之时,还是伤心之际,都是皇祖母陪在自己身边,循循善诱,带领自己冲破迷雾,攀到高处,一览纵山小。
“皇上只要记住三件事,既然在危难之时立下太子,便永远不要废储,在后宫中不要独宠任何嫔妃,雨露均沾,才是万全之策。”太皇太后老泪众横。“更为重要的是莫要轻易动情,伤人伤己。”
“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玄烨缓缓的回答。
只听外面脚步声响,原来是佟佳月儿碎步而进,那一汪碧水的双眸中波光粼粼,浅浅一礼,“皇上万福金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玄烨沉默不语,眼若寒星,紧锁眉峰,脸色尽是悲伤。
太皇太后焦急的问道,“慈宁宫可是有事?”
“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皇上,良贵人已经苏醒,林太医诊过脉络,良贵人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算是捡回一条命来,真是大喜啊。”佟佳月儿心思聪慧,后宫上下皆在嘲笑谈论良贵人混淆皇子之事,但太皇太后的心意却是倾力救治,必定另有乾坤,身在太皇太后身边,自然泰然处之。
玄烨喜出望外,径直站立。“皇祖母,岚儿她?”
佟佳月儿被皇上深情的气势所撼动,原来传闻果然是真的,皇上对良贵人的情谊匪浅。
“皇上这般冲出去,良贵人便真的死了。”太皇太后松了口气,双眼幽深氤氲,“皇上莫要责怪哀家,哀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活良贵人,既然良贵人命不该绝,必有后福。”
太皇太后紧盯着玄烨,“皇上也应该知道,如今良贵人最不想见的便是皇上啊。”
是啊,岚儿一定狠绝了自己,玄烨微微摇晃身子,轻抚桌沿儿,意蕴深长的讲道,“一切都依照皇祖母所言,岚儿活着便好,朕不去了。”
翡帷珠帘摇摇欲坠,好似玄烨跌落在地的心,满是伤痕。
一更送上。。。二更在十三点前。岳乐为努尔哈赤的儿子阿巴泰的第四子,初封镇国公,因在战事上屡有建树,于顺治十四年晋为安亲王,卒于康熙二十八年。八阿哥与八福晋是姑表亲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