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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了,这是?”落霜从长春门的小门洞内接过浅雕木质食盒,
“奴婢是在宁悫太妃眼前当差的,这是裕亲王送给良贵人的温补汤药,奴婢每日都会来送,王爷交代过,如若落霜姑姑有何吩咐,可对奴婢但讲无妨。”小宫女谦恭的讲道,
“多谢太妃和裕亲王。”落霜疑虑,这是怎么回事?
长春宫正殿内熏香浓郁,重重的梵香掩盖着霉烂的气味,昔日鲜果熏香的盛宠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长春宫连每日应有的例份都时有时无,送来的也是腐烂之物,受尽欺凌。
岚音面容苍白,目空如也的躺在床榻上,红缎贴花彩绣枕上尽是根根落发。
“主子?”落霜推门而入,见到岚音毫无声息,着急的唤道。
岚音的眼睛眨动着,却仍是死气沉沉,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落霜取出食盒中的汤药,“这是裕亲王送来给主子调理身子的汤药,主子还是服用一些吧。”
岚音听到裕亲王二字,瞥了一眼,为何自己受苦时,他却来了?难道不知避嫌吗?
“主子,裕亲王与皇上为至亲,许是得了皇上的默许,也或许是皇上的意思。”落霜劝解着。
岚音摇着头,如若是皇上的意思,自己怎能还如此受苦?
面对一日不如一日的膳食,她早已知晓自己的境遇了。
早知今日被抛心弃情,又何必敞开自己的心呢?毫无顾忌的深爱,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这短短不足一月的盛宠,却入繁花一现,碾落成泥。
而早已放弃之人,却在低谷时,默默关切着自己。
奈何缘浅!
“主子?”落霜拿着红花汤勺儿轻轻喂着岚音。
岚音流下的泪水伴着苦涩的汤药,慢慢咽下,抚慰着受伤的心田。
落霜回身收拾浅雕食盒时,忽然发现食盒底部的厚厚棉布下,有些蹊跷,仔细挑开一看,原来里面是密封的信函。
岚音接过那信函时,迟疑的打开一瞧,激动的热泪盈眶,抑制不住的情感涌现,憋着许久的委屈,终于迸发了出来。
眼泪之中好似又饱含着喜悦之情。
落霜也被感染着,失声落泪。
阴冷的长春宫内青石砖上泛着寒意,迎着淡淡的烛光。
岚音看了千百遍手中的信函,捧在胸前不肯放开。
这封染着泪水的信函,墨迹斑斑,模糊了字迹。
正是梦牵梦绕的家中弟弟写来的平安信。
自己入主长春宫,晋封为贵人的诏书已经昭告天下,贫寒的家中顿时成为当地的荣耀。
弟弟的境遇也大不相同,之前皇上派人的照拂,变得更加正大光明。
弟弟原本稚嫩的字迹如今风骨傲然,俨然是学士之风。
句句饱含着深情,思念的话语,令岚音心中温暖,一解思乡之苦。
显然他们都不知晓紫禁城中发生的一切。
另一张白纸上,只有二行小字跃然纸上。
字迹行云飘缈、风骨卓越,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岚音想起初见时那温润入耳的声音,充满感激。
雪中送炭之情,重如泰山。
“主子,勿要伤神了。”落霜看过岚音手中的信函,喜极而笑。“主子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家中的老小可都是依靠着主子呢,送汤药的宫人讲,主子若有何吩咐可直接告知她。”
岚音潋滟如雾的眼中,盛满浓情,“落霜,我饿了。”
“奴婢这便出去准备。”落霜喜悦,“主子,定要平稳心思,后宫的人都巴不得主子不好呢,咱们偏要她们看看,主子是压不垮的。”
岚音微点着头,除了情爱,她还有亲人,还有落霜,还有长春宫的宫人,她绝不能如此失落下去。
心中默念着那平稳心境的话语:“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他亦懂自己。
自己怎能让他失望?
落霜端着粗劣的餐食入内,歉意道,“委屈主子了。”
岚音看着那残羹剩肴,又看着眼眶深陷的落霜,“跟着我,委屈了你们,从明日起,长春宫上下,一同用膳。”
岚音紧握着汤勺儿,一口口咽下坏败的膳食。
“那宫人可讲,那是些什么汤药?”岚音忽然问起。
落霜倒着热茶,“都是一些温补调养之药,为主子调理寒宫的。”
岚音没有言语,今后皇上还会临幸自己吗?自己与德嫔身份相同,而德嫔已有二位皇子依靠,如今讲起话语也颇有分量,自己却?
看着身子越渐单薄的落霜,岚音暗暗道,开宫之后,首要之事,便是要怀上皇子。
“主子,百日过得很快,今后的日子才更为难熬,主子可有打算?”落霜心疼的问道。
“如今的我还能如何?皇上的眼中只有大清的江山,怎能由得我一小女子妖祸明君呢?”岚音第一次吐露心声。
“主子的意思是,皇上弃了主子?”落霜不愿相信,
透过一丝宝贵的光亮,岚音微微点头。
“太皇太后施了重力吗?”落霜仍抱着希望。
“皇上亲政多年,雷厉风行,怎能受人决意?再则太皇太后辅佐三代帝君,又怎能胡乱下旨?”岚音缓缓放下茶杯,心如刀割。
落霜看着淡然的岚音,暗自生起敬佩,长春宫虽被封宫,但主子的位份仍在,永和宫内为既然能为主子解围,太皇太后便是认可了主子。
只是皇上为何还要对主子放手呢?想着皇上那款款深情?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苦了主子。”落霜脱口而出。
“谈何为苦,没有皇上的恩泽,或许我早已命丧浣衣局,没有自己的心动,便无今日的痛苦,这一切的殊荣、恩宠、责罚,都是昨日种下的因,才有今日的果啊。”岚音握着落霜的手,“只是苦了你。”
“主子,可有想法?”落霜看着岚音,原以为懦弱、柔顺的主子,却是秀外慧中,一切的柔弱,皆源于那痛彻的伤楚,对皇上深深的眷恋,才迷了心智。
“永和宫时,为谢太皇太后之恩,我已讲出,要为大清祈福,誊写佛经,还有……”岚音淡淡的讲诉着。
落霜听后满心欢喜,“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岚音被白蜡熏了喉咙,重重的咳了几声,宫中的所有人都在坐等着,看长春宫的笑话,她偏不能让众人称心如意。
如今她不是一个人,她也亦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这样也好,岚音迎着那丝珍贵的光亮,好似驱散着心中的阴冷。
以前总想着做的事情,今日终于可以放下心来静静而安了。
待开宫之日,必定要让他后悔那夜的决定。
岚音心中泛着自己都看不清的情意,那是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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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苏麻嬷嬷为太皇太后穿上红缎彩绣的平底凤靴。
“格格,今日宁悫太妃跟前的小宫女为长春宫送去了汤药,好似是奉了裕亲王的旨意。”
“哎,由他去吧。”太皇太后睁开微闭的双眸,透出柔和的目光。“到头来啊,最苦的,便是这些金枝玉叶的公主啊。”
苏麻嬷嬷怎能不知,太皇太后也是对自己讲的,她也是联姻嫁过来的公主啊。
“如今啊,科尔沁的老王爷们,一定还是怪哀家啊,是哀家斩断了这蒙古为后的规矩啊。”太皇太后暗自伤怀。
“格格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呀。”苏麻嬷嬷劝慰道,
“可是哀家也是科尔沁的格格啊。”太皇太后疾声。
苏麻嬷嬷深深的叹着气,忠孝不能双全,更何况是夫家亲情呢?
“所以哀家必要保住良贵人的命,又要斩断皇上的情丝。”太皇太后转而想着,“苏麻啊,皇上是千古明君,最重江山社稷,今后的日子长着呢,哀家要为良贵人留条后路啊。”
苏麻嬷嬷会意道,“格格仁慈,皇后定不能怪格格的。”
“但愿如此吧,哀家也有哀家的难处啊。”太皇太后想起盛京时的光景。
一晃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情仇爱恨,恩怨烟云,都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恩情和悔意,而这份感恩的心境,才是太皇太后倍受世人爱戴的缘由。
这也是岚音始终感激太皇太后之处,正是太皇太后今日长远又睿智的决定,正是这道护身的懿旨,令她终是逃离了凶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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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一大早便已经热闹非凡了,佟佳贵妃安坐主位之上,“两位可都看仔细了。”
侧坐的荣嫔翻看着烫金的名册,面带笑意。
惠嫔则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呦,两位姐姐来的真早啊。”只见头顶大红锦花的宜嫔意气风华的走了进来,皇上接连几日翻了翊坤宫的牌子,宫中人都知道,郭络罗氏家的格格,恩宠并加。
“妹妹来的真巧,快坐吧。”佟佳贵妃极为欣喜。“妹妹也来瞧瞧内务府的秀女册子。”
荣嫔应声抬起头,笑意的脸上暗藏恶意的眼神。
一旁的惠嫔却惊讶万分。
“皇祖母交代的差事,本宫尽力而为。宜嫔极为盛宠,也帮着瞧瞧吧。”佟佳贵妃解释着。
“妹妹有什么本事,还是三位姐姐定主意吧。”宜嫔话中谦让,却毫不推辞的接过了宫女玉镯呈上的名册。
荣嫔冷笑着转向佟佳贵妃,“皇上以往对臣妾讲过,后宫之中不想多进新人,适可而止为上策,不知此回要留几人呢?”
1、岚音进入了防御阶段噢。2、看书的亲们,辛苦了,投投票呗!3、补充几句话呗,哀家,是古时候的戏曲里,死了丈夫的皇后自称。只有在丈夫去世以后,皇后或太后才可以“哀家”自称。其含义是自称可怜之人,无夫之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