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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马厩禁闭(1 / 1)

关禁闭难受,错,大错特错。

营地近河处,两排马棚一溜排开,战马咀嚼着草料,不时抬头打个响鼻,羡慕地望向青石水槽,那上面搭块木板,摆着几样酒菜,五老一少坐在两边,正惬意地夹菜喝酒。

高垣原以为关禁闭就是蹲小黑屋,谁知让卫兵领到马厩。

“老马头,这小子交给你,老规矩,不许离开马厩。”卫兵向一个五十来岁老头交代几句,然后压低声音对高垣笑道:“高垣,好样的,新一巡第一个让关禁闭。”高垣忙向老马头敬礼:“报告,学兵高垣,禁闭七天,向您报到。”长着酒糟鼻子的老马头不耐地挥挥手:“去,帮着铡草去,干完活吃饭,完不成饿着。”

铡草需要两个人,一个人扶铡刀,一个人入草,高垣和另一个老马夫配合。

“我入草,你扶刀,小心点,别把老子手伤了。”把青草整成捆,双手卷着放在墩子开出的刀槽上,老马夫教要领:“等我把草放稳当,你再按刀,草多了韧性足,下刀要有力量,掌握好速度再下刀!”

铡草不复杂,高垣听几句明白要领,老马头让他试过几把,两人就干起活来,铡完草正赶上开饭号响,高垣习惯地往灶房走。

“站住,你小子是关禁闭,走出马厩,急着挨军棍!”老马头拦住高垣,心下也纳闷:这小子铡了半下午草,连个汗星子都没有,有一把好力气,还没有被关起来的闷气,就像打起头就分在马厩,小小年纪难得如此沉稳啊。心中有了好感,老马头也就不再给冷脸:“你的饭卫兵会送过来,歇会吧。”

马夫们去吃饭,高垣闲着无事干,索性拿起铁锨扫帚打扫起马厩。

“高垣,干得挺起劲啊,哈哈哈。”卫兵没有来,厨子的大肚子比声音先到了马厩,手里提个大盒子,乐呵呵地取笑他:“下午不见你来砍柴,一问才知道,让刀疤关了禁闭,哈哈,关禁闭好啊,来,大伙给你整了点好吃的,吃完把盒子放这,下顿我再换。”

厨子走了,高垣打开盒子,两大盘菜一大碗汤四个大蒸馍,还有一瓶酒,连泥封都没动过。和灶房的大师傅们早有了交情,高垣也没有多感动,吃饱肚子后盘子里肉块还有少半。

“他奶奶地,小子,你是关禁闭,还是躺伤号。”马夫们吃完饭回来,看着托盘上的菜直流口水,老马头瞅见那瓶酒眼睛都红了,不客气地一把抓起揣进怀里,嘴里还骂不咧咧:“营地不许喝酒,没收了。那些死胖子是你老舅啊,这顿饭他娘的比军官都丰盛。”

马夫们看眼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马厩院落,有一搭没一搭闲话一阵子,在老马头吆喝中起身,解开马缰绳盘挂在马头,一群战马就像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往马棚外走,一个老马夫优哉游哉伴随在旁边。

“去帮老江头遛马,长点眼色。”吃人口软拿人手短,老马头怕高垣不明白,把话说得直白些:“刀疤是不是老嘲笑你们,人马合一,他那两下子,给老江头拾鞋都不够格。”

高垣赶紧追上去,好事啊,比教练还厉害,人马合一,骑兵队听见这个词都快入魔了。老江头遛马实在帮不上忙,随意吆喝几句,那些战马好似能听懂人话,随声在河边溜达,高垣觉得自己多余,完全是陪着老江头散步,不,散布的主角是一群战马,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的跟班。

“咦,那是高垣,他不是在关禁闭,怎么跑出来了?”小河边欢闹的学兵中,有人眼尖看见了战马后的高垣。一个伙伴忙推了他一把,打着眼色说:“少管闲事,卫兵都装没看见,要你多嘴。”

战马沿着河岸溜达,学兵们发现后免不了惊奇,可过后大家都聪明地选择静观,只有常海和刘新杰咋咋呼呼跑过来,刘新杰说了几句安慰话,无非是让高垣放宽心,权当休息七天,倒是常海大喊不公,考核第一,禁闭七天,这到底是奖励还是处罚,教练也太把禁闭当玩笑了,这要计入高垣五年履历中,算污点。

“他本来没事,让刀疤看见你俩跑过来,私自探视,嘿嘿,还不快点滚蛋。”老江头笑骂着赶走两人,老脸转向高垣:“高垣,听说你实力排第一,怎么让关起来,你那伙伴看起来,对关你挺不服气。”

“那有,就是在战术课上胡说了几句,结果惹恼教练。”高垣不想多说那一战,也不敢说,刀疤可是交代过,那堂课只许记在心里,谁敢说出去军法伺候。

“给个成绩第一,转眼又关你禁闭,你小子不怨恨?”老江头看来不是一无所知。高垣无所谓地回答:“干嘛怨恨,他官大,关我很正常,等我比他官大了,关回去就是。”老江头闻声哈哈大笑,笑过后打量高垣半天说:“这还不记恨,嘿嘿,关回去,好!”

两人遛马回来,马夫们添草加料时忙时闲,抽空在马房搭个床,被褥早有卫兵送过来,高垣跟在老马头身后帮忙,半夜才上床睡觉。

从打坐吐纳中醒来,天色还早,起床的号声尚未吹响,马厩里,老马夫们已开始忙碌。想不到还是起来迟了,高垣忙过去帮忙,一会提水,一会端草料,倒也忙得不亦乐乎。忙中偷闲观察老马夫,见他们并不是一味干活,而是边干活边陪着马说话,亲昵得就像照料自己的孩子。

“不要有意去讨马喜欢,喂马、遛马、帮它赶蚊子蚂蝗,没事时陪它说说话解解闷,时间长了,它自然就了解你品性,你也会知道它的脾气,有缘分的话,你和它不就是人马合一嘛。”

老马头边干活边点拨高垣:“就像老江头,他可是凌波城最好的驯马师,驯马时连根马鞭子都不拿,更别说打马,一绝那。”

“别听老马头胡咧咧,小子,这驯马就像对女人,手腕可以用,但要让她真心觉得你对她好。打服她,那是害怕不是真心和你好。真正的好马,哪怕是主人战死也不会跑开,和好女人一样。”

老马夫们你一言我一语,什么两个眼睛距离宽点,马的视线就广,跑起来稳当,在战场上好存活,什么马肚带不要太紧,要能塞进俩指头之类,高垣似懂非懂也只有记在心中。

早饭还是胖厨子送来,照样的精美丰富,老马头有意等着,陪胖厨子谈笑一会,和高垣一块享用,叮嘱胖子多整些酒来。不料午饭还真多了两瓶酒,几个老马夫乐呵呵边吃边聊,顺便传授高垣些与马交流的心得,让他受益匪浅。

五老一少其乐融融,高垣似乎又回到了残兵院,一天下来没有了拘束,铡草时让老马夫歇着,从靴筒摸出短刀,手下那叫一个利索。半个时辰后,切好的青草比用铡刀更整齐,老马夫连挑大拇指:“小子,你天生就是当马夫的料。”高垣连翻白眼,我是骑兵不是马夫,惹得老马夫笑骂:“这里哪个人没当过骑兵,老马头和老江头都干过标长呢。”

怪不得跟着老江头遛马,卫兵装没看见,教练不理会,这几个老头原来都是卫标退下来的军官。有几个爷爷的例子在,高垣也不多问,看样子老头们活得挺快活,这不就行了。

几天下来,人马合一鬼知道是啥感觉,高垣的马夫当得有模有样,加上有老关系户胖厨子帮着说话,还真捞到了实惠。

战马都是固定给骑手,进入营地第二天,仇教练就让大家凭借感觉挑选,高垣挑了匹体格健壮的枣红马,看上去威风凛凛,几个月训练也觉得挺不错,不比先挑的几个哨长坐骑差。

马脖下挂着小铁牌,刻着骑兵和战马名字,几个老头喝多了酒,找到高垣的马牌,看看神骏的枣红马都乐了。

“小子,你多大了?”老马头忍住笑问道,高垣老实回答快十六了,老江头笑骂:“还不到十六岁,那你挑匹三两年就退役的战马!”

高垣当然不笨,见几个老头兴致正浓,努力装出委屈的样子:“这不太笨嘛,要不也不会来这里陪你们。”老马头酒量大看出高垣在装样子,笑了笑也不戳破,另一个老头当下就怒了:“屁话,关禁闭就算笨,那帝国多半将校都是笨蛋,这里没一个灵性人。”

“老标长,给这小子找匹好马,好歹在马厩呆过,骑匹老马出去,嘿嘿,人家以为你老糊涂了。”

老江头也喝高了,闻声就撸袖子:“找揍不是,敢骂老子!老糊涂,老子让他们知道,嗝,什么才叫好马,拿马牌来。”

刻上高垣名字,老江头将马牌挂上一匹黑马脖颈,那匹马全身黑油油没有一根杂毛,不算很高大,可高昂着马头双眼充满桀骜,四条长腿健壮端直,马蹄上面的几寸皮毛洁白如雪。

“乌云踏雪啊,本来你还有半年才服役,可他们笑我老糊涂了,你跟这小子出去溜达,让他们看看,乌云踏雪有多神骏。嗝,这小子对你好就罢了,要敢打骂你,那就摔死他。”

老马头牵着马,高垣跟在身后,两人走出标营走向草原。等傍晚回来,高垣皮青脸肿,骑装上满是泥土和草屑,挽着缰绳走在乌云踏雪身边,马精心梳洗过,人狼狈不堪,一人一马视觉对比强烈,可走在一起,脚步似乎暗合某种韵律。

“高垣,滚过来挑水!”

“高垣,给老子把马厩再扫一遍。”

“高垣,你他娘死那去了,还不快去遛马。”

关禁闭的最后两天,马厩不时响起老江头的怒吼,然后就见高垣屁颠屁颠随着吆喝跑动,老马头几个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偷笑。

七天禁闭到期,骑兵队实战训练就要开始,高垣牵走了乌云踏雪。马厩里,老江头正在吼叫,仇教练尴尬地站在旁边陪笑。

“滚,早知道你不安好心,想不到是冲着老子的乌云踏雪来,禁闭七天,你这是挖好坑让老子自己跳,我的乌云踏雪啊,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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