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浪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鸿的弧光,剑尖直指海子,飞扬的眉挑起冷傲的弧度,云溪沉声问道:“你,真想杀我?”
海子迟疑地瞄了眼容家主,定了定神,坚定的口吻道:“是,家主让属下杀,属下便杀!”
云溪冷冷地勾唇,剑尖斜挑:“很好,这是你自找的!”
话音落,她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直插向对方。
海子大惊,疾步倒退,手中的长剑正欲拔出,眼前却见一道寒光惊闪,直劈他脑门而下!
“啊!”
“啊!”
“……”
无数的惊呼齐齐而发,整个白虎林霎时间陷入了怪异的氛围当中。
云溪冰冷的双瞳中,倒影着的男子身影,在冷寒的剑光下一分为二,血光四溅!
鲜血淋漓的一半身躯高高地飞起,挂在了树梢,另一半的躯体,飞入了容家的队伍当中,吓得队伍中的女子失声惊叫,容潇潇则直接吓昏了过去,哪怕是容家的众高手,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居然一剑就劈开了海子的身体,将他劈成两半,而对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何等的实力?!
容少华一直知道她的习武天赋超乎常人,然而就在方才,他分明看到她离海子相距五六步远,却在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影已近在海子跟前,这是何等的速度、何等的身法?她的武艺精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所有人的目光从那血淋淋的躯体,逐渐转移到云溪身上,她浑身上下煞气十足,仿佛一尊修罗,不容任何人的接近。
此刻的她,生人勿近,近者必死!
容家主瞪眼看着云溪,怒火不住地往外冒,她杀海子,分明就是在向他示威。她一个小辈,居然敢如此向他示威,简直胆大妄为!
“你……你很好!看来老夫不亲自出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容家主翻掌,将挂于马上的重剑吸入掌心,他横剑向前,怒目相向。
“堂堂容家家主,居然如此不识身份,跟我家夫人拔剑相向,你容家到底还要不要脸?”一个戏谑的声音破空而来。
众人循声望去,白虎林外,尘土飞扬,一队车马煞然而止,停在了林子的入口处。
龙千辰瞧见来人,欣喜地朝着来人招了招手:“云护法、风护法,你们可来了!我大哥不在,这里的人都不把我凌天宫当回事,你们说该怎么办?”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随后而来的四大护法一行。之前云溪怕在营救蓝慕轩之时人手不够,所以特意在桐马镇给他们留了信息,嘱咐他们往白虎林相聚。谁料他们来得如此快,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云护法边策马向前,边扬声笑道:“二公子,这还用说吗?敢得罪我凌天宫的人,那肯定是活腻歪了!哈哈哈……”
几人纷纷下马,排成一字,跪倒在了云溪的跟前,齐声道:“属下等拜见夫人,听候夫人差遣!”
四人有意给容家一个下马威,后半句说得格外响亮。四人虽是跪着,但气势不减,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属下,四人的到来,给了十大家族不小的震撼。
凌天宫的四大护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的名声在十大家族当中,远比名不见经传的云溪要来得震动,可是眼下,这四位名声在外、威风凛凛的四大护法,却给一个女子下跪,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女子不仅仅是凌天宫女主人的身份,更是让四大护法都折服的女主人!
这两者的意义完全不同。
单是凌天宫的女主人,未必就能得到所有凌天宫弟子的敬服,然而能够使得四大护法俯首称臣的,那必然是有其真实本事的。
众人不由地对云溪作了一番重新审视,逐渐相信她方才那雷霆的一剑,绝非偶然,也绝非是偷袭之功,而是她真正拥有战胜高手的实力。这样的女子,不可小觑!
云溪收起了剑,看着四人,弯唇道:“你们来得正好,去将云将军和云夫人从囚车中请出来!”
“是,属下听令!”
四人齐步上前,慑人的气势,迫得容家护车的弟子不得不向两边退散。
“来人,给老夫拦住他们!”容家主急了,连忙下令阻止。
普通弟子们迫于四大护法的威慑,哪里敢上前与他们抗衡?容少卿和容少华两兄弟本就不赞成家主将姑姑他们囚禁,现在也乐见其成,不愿意上前阻拦。
那几个长老级以上的人物,对于四大护法的实力有所顾忌,不敢贸然上前应敌,再加上今日各大家族的人都在,倘若败阵于四大护法,那他们岂不是在各大家族面前丢尽了颜面?这等事太不划算,他们不愿意做。
一时之间,容家所有人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余下容家主一人气急败坏,欲提剑出手,又不敢真出手以一敌四,他浑身抖动着,气得脸色发青。
云逸夫妇在冰护法和火护法的搀扶下,安然下了囚车。
“溪儿……”云夫人一时间感慨万千,凝望着女儿,落下了热泪。她知道女儿并非嗜杀之人,今日为了他们,她持剑杀人,毫不留情,她却并不觉得女儿残忍,反而感到心疼。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现在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过着平静的日子,然而她的女儿却不得不在江湖上飘荡,刀里来剑里去,她是真心地心疼女儿。
云溪回望着她,读懂了她的眼神,心中猛然一酸。谁不想好好地过日子,过平静的日子,可是她身不由己。但她不后悔!
只要能守护自己的家人,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哪怕日日过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她也不后悔!
母女俩抱在一起,所有的心里话,全部融化在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中。
“爹、娘,此地不宜久留,我让火护法送你们回云家。以后咱们跟容家就算是彻底断了关系,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无须再与他们有任何的往来。至于小墨,千绝会想办法救他的,你们不必担心。”
云夫人擦拭了把眼泪,朝着容家主的方向望了一眼,她举步上前,伏身跪倒在了容家主的跟前:“爹,请恕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在您膝下。不管您原不原谅孩儿,在孩儿的心底,您永远是那个自小疼着孩儿、爱着孩儿的父亲!今日一别后,或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请爹再受孩儿最后一拜。”
容家主侧脸对着她,丝毫没有动容之色,那张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更加冷酷了。
云夫人凝望着他的侧脸,眼神一片黯然,她伏身,对着容家主深深一拜,泪水如珠链般坠落。
她不懂,为何父亲变得如此冷酷,从前那个疼她爱她的父亲,到底到哪里去了?
她宁愿这是一场梦,她从来都未曾回到过容家,那么她心目中那个冷酷却也慈爱的父亲依旧深藏在她的心中。
“爹,您就原谅妹妹吧。都这么多年了,您何必呢?”容茂春看着妹妹如此,心中不忍,忍不住劝解。
容家主回首,给了他一记冷瞪:“你若是不满,也尽可以跟她一道离开容家!”
容茂春心里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只觉得父亲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他几乎以为眼前之人已经不再是他从前认识的父亲,而是另一个人。
云夫人起身,举目看着兄长,微红着眼圈,道:“大哥,爹的身体向来不好,日后就多蒙大哥照顾爹了。”
“小妹放心,大哥一定会替你尽孝的。”容茂春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格外得柔和。
云夫人点了点头,再度回首望了一眼容家主,这一次看到的是他冰冷的背影。她心中一痛,也顾不得跟女儿告别,疾步转身,掩面逃离。
云逸见状,跟女儿告别了一声,便急急追赶上去。
“火护法,我爹娘就有劳你一路照顾了。”
“夫人请放心,属下一定将二老安全送到云府。”
云溪目送着爹娘离去,心中慨然,她也不懂,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外公,倘若可以,她真希望一剑了结了他。可是她不能,亲手弑杀自己的长辈,乃是有悖人伦纲常之事,她做不出来,她也不想让娘伤心,因为那人毕竟是养育她的父亲。
冷扫了容家主一眼,云溪勾了勾唇,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她可以不杀他,却不代表她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等着瞧吧,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各位,戏散了,大家也该散了!”
众人回神,纷纷散去,大家还没有忘记,今日来白虎林的真正目的。
待其余的人散得差不多时,云溪有意绕到容家主的跟前,话却是朝着容家众人说的:“诸位,我凌天宫近来正在招徕人才,打算充实一百人,大家若是有意想要投靠我凌天宫,我凌天宫的大门随时向你们敞开。但要记住,我们只招一百人,不多也不少,你们若是来得晚了,那可就没有机会了。”
她神秘地勾唇一笑,甩甩袖,飒然转身,回到了凌天宫众人的队伍当中。
容家众人先前没有反应过来,待回味了一遍她的话语后,一个个露出了不屑的神色。笑话,他们容家乃是堂堂十大家族当中位列第二的大家族,怎么可能离开容家,加入凌天宫?她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容家主阴冷地看着云溪,冷笑道:“孽种!你别得意得太早,你等着,老夫迟早收拾你!我们走!”
容家的队伍,继续向前行进。
容少华回头往云溪和冰护法的方向深望了一眼,眼神之中饱藏着无奈,他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来,紧随着容家的队伍而去。
“大嫂,你别往心里去!你是咱们龙家的儿媳,自有咱们龙家的人作为你的后盾,他们容家算得了什么,等大哥回来,咱们一起灭了他容家!”
云溪莞尔一笑,倘若换作是他大哥,恐怕此刻就已经替她报仇了,这就是兄弟俩的区别。不过他有这份心,她已经很感动了,说到底,还是自家人贴心!
“我们也走吧,待会儿有好戏看呢。”她神秘地一笑,笑容之中透着几分邪恶的味道。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的队伍突然放慢了速度,堵了后面人的去路。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蓝家有人高喊道,蓝家众人与端木雄和凌天宫一行走在队伍的最后,前边的路受堵,他们便也无法再继续前行。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蓝家主吩咐了声,便有人前往打探。
很快地,弟子前来回报:“家主,是容家的人不知得了什么怪症,一个个脸色发青,浑身发痒,现在都停在原地运功疗伤呢。”
“什么?竟有此事?”蓝家主面色凝重,忽地想起自己一行人也曾经无端中毒,不由地将两件事联想到一处,开始谨慎起来。
“没事的,他们是恶人多作怪,老天在惩罚他们呢。”云溪一脸惬意地从他身旁走过,笑得意味深长。
“我们别理他们,还是赶紧赶路吧,小轩子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蓝家主目送着她的背影,心底升腾起异样的感觉,好似她知道其中的内情一般,他摇头轻笑了声,他果然是老了,看不清楚人和事了。
龙千辰和云护法一行人紧跟着云溪,浩浩荡荡地穿过人群,直至来到容家人所在的位置,他们可不顾众人是否正在运功调息,蜿蜒着排着队,从容家人的中间穿过,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孽种,你给我站住!”容家主突然出声,喊住了云溪。
云溪止步,漫不经心地回首:“你在叫我?抱歉,我不叫孽种,我想这个名字还是比较适合你,毕竟你才是孽种的始祖。”
“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手脚,否则我们怎么会全部中毒?”容家主原本已经发青的脸,更加铁青了。
云溪挥挥食指,摇头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们何时见我对你们下毒了?没有证据,可不要随便冤枉人……不过呢,我倒是有些可以解毒的药丸,十分珍贵,只要不是太离奇的毒,它都能解。”
“老夫就知道,一定是你下的毒!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想要解药啊?”云溪歪头看着他,故意拖着长音,勾唇笑道,“我偏不给!”
“我与你们容家无亲无故,为什么要给你们解药解毒?你们全部都死光,我才高兴呢,别忘了,先前你是如何羞辱我爹娘的……我的解药呢,可以喂猪喂狗,却绝不会给你们容家人!”
容家主气得浑身发抖,她居然将他们跟猪狗相比,而且连猪狗都不如,这个孽种,他只要还有力气,就非要杀了她不可!
走在前边的几大家族的人发现了后边的异样,纷纷赶回来看热闹,恰好听到了云溪的这番话,一个个不由地心底打颤,纷纷在心底告诫自己,日后若非万不得已,可千万不能得罪了这位姑奶奶。她之前刚刚撂下话,说要让容家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才多点功夫,她的话就付诸于行动了,这也未免太过迅速了吧?
容家的人听后,一个个气得吐血,毒性也发作得更快了。
容少华也没有逃过这一劫,眨着桃花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云溪,博取她的同情。
“表妹,我可一直待你不薄,你能不能先把解药给我?我身上真的好痒,而且脸上这副样子,实在是太丑了,一点儿也不符合我潇洒倜傥的形象。”
云溪轻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想要解药可以啊,只要你脱离了容家,加入凌天宫,那我就不算违背我方才所说的话,可以给你解药。”
“表妹……”容少华眉毛一歪,继续卖萌博取同情。
云溪无视他,将视线调转向容家其余众人,说道:“我方才就说过了,只要你们想加入凌天宫,我凌天宫的大门随时向你们敞开。我们凌天宫对待自家的弟子,那是绝对优待的……名额有限,过期不候,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你休想得逞!我们生是容家的人,死是容家的鬼,是绝对不会向你屈服的!”
“对,我们宁死不屈!”
“……”
容家人当中有几个性子比较刚强的,纷纷出言与她相抗。
云溪无所谓地耸了耸眉毛,朝着手下人挥手道:“既然他们都不想要解药,那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走吧。”
众人怔住,还以为她会继续跟他们纠缠下去,却不想她甩甩手就要走人,这怎么成?倘若她真走了,那他们身上的毒怎么解?他们方才也不是没有试过用自己带着的解毒药丸解毒,可惜这些药丸对她的毒压根就没有效,这让他们心情更加焦急了。
“表妹,等等!我是凌天宫的未来家属,不知道算不算是凌天宫的一份子呢?”容少华带着邪气的笑容,斜斜地瞄向了冰护法,那眼神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冰护法被他这么一瞄,忽然想起了什么,冷若冰霜的脸瞬间爆红。她恼怒地瞪了容少华一眼,别过头去,对他视而不见。
云溪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了一圈,眉梢轻挑了下,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了他:“好吧,看在你即将入赘我凌天宫的份上,就给你一粒解药。”她本就不想为难他,现在寻了个由头给他解了毒,也算是水到渠成。但凡是对她好的人,她心里都记得呢。
容少华欣喜,刚要伸手去接,云溪却撤了手,反手一转,直接将药丸丢入了他的口中。解药入了他的口,便不怕容家的其他人拿身份来逼压他交出解药,或是他为了一片孝心,而将解药转赠给长辈。如此一来,她的计划岂不是泡汤?
她才没那么傻,所以直接将药丸丢进了他的口中,这药丸入口即化,他想要吐都不可能了。
“呃……”容少华呆了一呆,感觉到药丸已经化在了自己的口中,他眉头微拧了下,微微有些懊恼。本来这一粒药丸他是替父亲求的,现在却没了,真是头疼。
他料定了表妹绝不会故意刁难他,所以他本打算先讨来一粒药丸,先让自己的父亲解了毒,免去这痛楚,谁知事与愿违,他还是错算了一招。
云溪美眸转动着,轻扫过他的身侧,将视线落在了容茂春的身上,她浅然一笑道:“表哥你即将成为我凌天宫的一份子,那么你的父亲自然也该算是半个凌天宫的人……”
“舅舅!”
趁着容茂春有张开想要说话的刹那,一粒药丸直接飞入了他的口中。
药性立即见效,容少华父子俩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其余的人看得无比羡慕,他们也想服用解药,奈何有家主盯着他们,他们不敢随意投敌。
“溪儿,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僵?不如看在舅舅的脸面,不要再跟你外公斗下去了?”容茂春试图说服云溪,却换来云溪的无动于衷。
“一家人?我可高攀不起!我们走!”云溪挥挥手,继续领着凌天宫一行人毅然离去。
她一走,容家人当中开始有人坐不住了,纷纷高喊起来:“龙夫人,我愿意加入凌天宫!”
有一人起头后,后边跟随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心想着反正背叛容家的人这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料想家主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高喊,只为了尽快地解除身上的奇痒。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投靠凌天宫,唯有真正属于容家的嫡系血脉始终坚忍着,保持沉默。他们才是容家真正的血脉所在,倘若连他们也放弃了,选择了投靠凌天宫,那么容家算是真的完了。然而,倘若他们不愿意选择,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奇痒无比和无穷无尽地痛楚。
容家主顿时怒了,气得浑身抖动,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你、你们……很好!”
云溪止步,回首相顾,唇角牵起了一个胜利的弧度。她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