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这种风气慢慢流行,不少官儿身后都集聚一批谋士,帮忙出谋划策,但一个好的幕僚,并不好找,一来官场的风气如此,幕僚是自己花钱聘用,因此又了我做官,你做事之说;又因为你是我花钱雇来的,所以你做事,我放心,也成了”自家人”。幕僚一般都有专门知识,甚至可能是”最新的知识”,在某个专业领域占有许多资料,了解许多情况,他们饱读专业经典,说起来头头是道,写起来洋洋洒洒,出谋划策,无所不能。
但是由于其角色的特殊性,地位的暧昧性决定了其进退荣辱都将取决于是否能取悦在朝者,由此他在进言时便会不言而喻地考虑自身的处境、前程之类,要想做到直言无忌本已很难,加上每个人知识、见识、思想、眼光等的局限性,他们的建议、意见便有了许多的水份,因此对于幕僚,一般的官儿挑选的甚是精细,同样的这样的事情,不止是官儿挑选幕僚,一些有真本事的幕僚,同样也敢于挑选自己的东家了。
高航见徐朗的语气里有些不敬重之意,颇有些不满,但也怪不得他,谁能想到眼前的这个年纪轻轻的世家公子一般的人儿,会是当今安南经略,正儿八经的二品官儿,这可是大明六十年来,头一遭的,放在三国时期,也只有东吴大都督周瑜可以比一比了,而这样一个年轻人儿说出这样的话儿,的确没有什么说服力。
高航哼了声道:“别狗眼看人年低,坐在你面前的便是当今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命为安南经略的杨峥杨大人……?怎么样有这个资格吧?“
其实,徐朗早已看出杨峥的身份不凡,但听到安南经略四个字还是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峥道:“大人就是翰林院掌院,写下《杨氏词话》和《景云赋》的杨峥,杨大人?”
杨峥的这些大作,徐朗倒也看过,对于《景云赋》中不是所云的马屁话儿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这篇赋的体制在班固的赋上继承而来,但比班固的赋更宏大、更细致、更有特色。除了像它以前的事类赋一样,铺写东西南北所有以及宫室、动植物等等外,还写了许多民情风俗,什么商贾、游侠、骑士、辩论之士以及角抵百戏杂技幻术等,便是《东京赋》里写礻良祭驱逐疫鬼的大傩、方相等,都有极其生动、具体、绘声绘色的描写。
这些都他自叹不如,难得是这篇赋,逐句琢磨,逐节锻炼,洋洋洒洒,淋漓尽致,比起班固的《两都》,铺陈渲染,更为过之。可以说是下笔绣辞,扬手文飞”,赋在能写到这样,算是长篇的极至了。
他平日里自问才学过人,可要写出这样表现出驰骋想象、体物抒情、铺张扬厉、极尽夸张之能事的特点还是有些难度,更何况,这章篇幅悠长,辞藻更华美,内容也更丰富。
如赋中描写洛阳的宫殿、飞阁、楼榭、湖苑的壮丽宏伟,气魄浩大,真是江山雄峻,城市繁荣,商业发达,物产丰饶,十步一楼,五步一阁,宫阙巍峨,服饰奢丽,湖光山色,奇树异果,描写出极尽奢华艳绝巧夺天工的图景。描写宫殿楼台游苑湖山的富丽堂皇、绝妙幽深、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点有面、有声有色,竟是一幅全景式的丹青长卷。写景状物,栩栩如生,飞鸟鸣泉,跃然纸上。且聚散有致,层次鲜明,语言清新,言简意赅,显示了艺术技巧上很高的成就。他自叹不如,若说这样的一篇赋也罢了,更让他惊讶的是《杨氏词话》,以他的才学,仍不得不承认,整本书的理论说得极好,境界一说,让人不免想试一试。
杨峥到是没想到自己的文采之名传播到了这荒蛮之地,惊讶之余,“呵呵……军师莫要取笑我……”杨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徐朗摇了摇头道:“我徐朗从不说恭维的话儿,大人的《景云赋》逐句琢磨,逐节锻炼,洋洋洒洒,淋漓尽致,比起班固的《两都》,铺陈渲染,更为过之,学生佩服之至!“顿了顿又道:”大人的《杨氏词话》表面上看与中国相袭已久之诗话,词话一类作品之体例,格式,并无显著的差别,实际上,它已初具理论体系,在旧日诗词论著中,称得上一部屈指可数的作品。甚至在以往词论界里,足以把它奉为圭臬,若是学生没看错的话,这本书影响之远,只怕是大人所料未及的?“
杨峥心头虽佩服徐朗的看法,《人间词话》的确如他所言,在前世的词论界里,许多人把它奉为圭臬,把它的论点作为词学,美学的根据,影响很是深远。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是晚清以来最有影响的著作之一。但毕竟是人家的东西,也不好太过炫耀,道:“军师说笑了,今日能在此地遇上军师实乃是本官的荣幸,诗词歌赋终究是小道,多谈与国无好处,今日本官可是为了军师而来的?军师觉得在此谈论诗词,不是文帝与贾生问鬼神么?“
贾谊是西汉名臣,才华横溢,却遭人迫害,被赶出了京城,去了长沙,若干年后,文帝想念贾谊,又把他从长沙召回长安。贾谊到长安后,文帝在未央宫祭神的宣室接见了他。当时祭祀刚完,祭神的肉还摆在供桌上。文帝对鬼神的事感到有不少疑问,就问贾谊。贾谊是怎么回答的,史书上缺乏记载。只知贾谊关于鬼神的见解,使文帝感到很新鲜,听得很入神,甚至挪动座位(当时是席地而坐),凑到贾谊跟前,一直谈到半夜方止。事后,文帝感叹不已地说:“我好久没有见到贾生了,自以为学问赶上了他,现在听了他的谈话,还是不及他啊!”对于这件事,唐朝诗人李商隐很不以为然,写了一首绝句来抨击汉文帝:“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杨峥这么说,话中之意,今日自己不是来问鬼神的。
徐朗看了杨峥一眼,沉声没说话,他平生才学甚高,鬼谷阴阳之学,通晓兵法、长于算计,不论阴谋阳谋都造诣深,且自小就有极高的政治抱负,却迫于科举,一直不得实现,在他落魄的时候,汉王朱高煦找到了他,为了他心头的抱负,他明知道汉王勇武有余,而谋略不足,并不是一个成就大事的人,可自己一肚子学问若这么荒废了,终究非他所愿,不得便入了府中做了一名幕僚,总体来说,汉王对自己还算不错,也给了他实战才华的机会,这些年的一系列的举动,都是他代为谋划,且从来算无遗策,若非汉王耳根子软,不辨是非,也不至于听信了两个江湖术士的话儿,以自己属相的问题,将自己赶出了汉王府,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这般地步。
也幸亏这次属相不好,他才得意从汉王府抽身出来,躲过了这次**,本以为经过这次事情后,自己不会在出山。
可此事没多久,本宗的以为堂叔得知他来云南,路过此地之时特意来看了他,问他心可否静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说:“不能平!“
那堂叔也知道他的本事,见他神色,便说了一段贾谊的事迹,贾谊因群臣攻击,不但不能施展他的才能和抱负,连在西汉朝廷中立足之地也没有了。其结果,被贬出京师,到长沙国去当长沙王的太傅。长沙国地处南方,离京师长安有数千里之遥。当时交通不发达,长途跋涉,历尽千辛万苦,自不必说。更使贾谊难受的,是心中的悲愤。
他有满肚子的学问,心中有远大的抱负,本想辅佐文帝干一番大事业。如今受谗被贬,受到这样的挫折,使他深感孤独和失望。他想到,绛、灌这些大臣们攻击他,还算不了什么,因为他们毕竟是功臣宿将,为汉王朝出过大力;最使他难以忍受的,是邓通这样的人,他有何德何能?只不过是一个善于阿谀媚上的小人,而自己恰恰是因为文帝听信了这样的佞悻的谗言而遭贬,贾谊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怨气。他想到了爱国诗人屈原,也是遭到佞臣权贵的谗毁而被贬出楚国都城,最后投汨罗江而死。他想自己的遭遇与屈原相似,就更加怀念屈原。当他南行途经湘江时,望着滔滔的江水,思绪联翩,就写了一首《吊屈原赋》,以表达对屈原的崇敬之心,并发抒自己的怨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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