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一见这银锭,双眼登时一亮,再也不多看杨峥,端着盘子便走了,那一只大手快速探出将拿一把银锭塞入了怀中,动作之快让人难以察觉。
高航等人都是武功高手,那汉子动作虽快,却还是瞒不过杨峥等人眼光,高航面色有些发热,看了一眼杨峥压低声音道:“尚书大人说大人是难得的人才,之所以让大人前来这杭州古城,目的是让大人在大军尚未出兵之前,杨大人能先收服这五千散兵?“
“散兵?不是说他们是朝廷三大营之外的精锐么?怎么变成了散兵了?“杨峥大吃一惊,如不是及时收住声音,还真会喊出来了。
高航咳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道:“这个,这个卑职不明白,尚书大人说了,等大人你施展才干加以训练,他们就是我大明未来的精锐了?“
“我日啊,杨士奇这个老不死的,干阴我,这不是让我为难么?“杨峥大怒。
“昨日被杨士奇忽悠,还真以为给了自己一个参将,不用自己亲自上阵杀敌,没什么危险,如今看来那姓杨的老头摆明了是开了空头支票,摆了自己一道,亏自己还对杨士奇大为感恩了一番,想不到这老头竟如此坏?这仗还怎么打?”
杨峥心里有气,端起酒杯,也不让高航要给自己杯中倒酒,自斟自饮的一口气喝了三杯,才道:“这仗没法打了,我要走了?“
高航一愣,虽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存了一份死心,他将这一切都说成是杨士奇的安排,其目的就是让杨峥顾忌杨士奇的威望与面子,怎么说也先去城中看一下情况,只要他进了城池,那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是走是留与自己无关了。
哪知道这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什么杨士奇根本不顶用,说走就要走,如何不惊讶。
“你,你不能走!”高航见他站起,生怕他拂袖而去,急忙喊道。
此时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鼓乐喧奏,只见走出两个汉子拿出一块白色丝布,将其中两人身子给盖住,对着众人说了些什么,不多时偌大的酒肆,立即变得安静了下来。
杨峥被高航一把拉住,也不好意思再走,重新了落下了座,哼了声,道:“杨士奇那老头糊弄我,明明说的精锐,却给我的是散兵,他糊弄在先,我如何走不得?”
高航正要说话,忽听这时台上一声呼喊,跟着一阵犬吠声,声音由远渐近,须臾大争食,厨人呼叱之状。又顷,则鸡鸣声,渐且晓鸡乱唱,主人开笼,宛然母鸡呼子,雌雄相引。忽而鹅鸭惊鸣,与鸡声闹和,恍如从蔡州城下过也。顷之,又闻三四月小儿啼声,声音真真切切让人忍不住细细凝听起来。
杨峥瞥了一眼,便知隐藏白色布条下的两个汉子,一定是擅长口技,所以才能将这些声音学得惟妙惟肖,让人难以辨出真假。
“想不到这几个家伙会得倒挺多?”杨峥暗自嘀咕了声,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这几个兵正与他所言,靠自己本事,自己双手赚钱,倒也没什么不妥,所以他刚才才破例大方了一回,丢出了二十两碎银,只是没想到竟被那人独吞。
高航一直默默看着杨峥的脸色,见他神色好了几分,大着胆子道:“尚书大人固然是骗了大人,可也不是全骗了大人?”
“这还不算全骗?”杨峥哼了声,语气不悦。
高航小心的道:“至少尚书大人给让杨大人做参将一事,没有丝毫的欺骗!”
“哼,一个破参将而已,算不得什么,我不做了便是?”
高航道:“如今怕是由不得大人?”
杨峥一愣,看了一眼高航,道:“莫非你们锦衣卫——?”
高航忙摆手道:“大人误会了!卑职这一次只是奉命保护大人而已,哪能左右大人的决定?“
“既如此,那我要走有何不可?”杨峥怒道。
高航叫苦不跌,早知道这主面对的是杨士奇一点面子也不给,就算是打死他也不会告诉他这一次来杭州古城的目的了,如今倒好,对方一个劲的要走,他走了倒是没事,自己小命就要玩完了。
咳咳了两声,高航硬着头皮道:“大人或许是初来军中,不知军中律法?”
杨峥的确不太懂,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高航见他不否认,心里倒有几分底气,想了一下道:“大人如今是堂堂正正的参将,也就是朝廷正规的官职,按照军中律法,身为参将临阵脱逃者,斩!“
“这也斩!“杨峥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嚷起来,好在酒肆里的众人被台上的口技所吸引,并不曾注意这边。
高航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道:“总算找到了你的弱点了,尚书大人的面子你不要,我兄弟的情义你也不要,我大明律法,你总不敢不要吧?“
杨峥有些犹豫了,他虽不知军中律法,但明朝律法如何他却是知之甚多,自从朱元璋在洪武年间,修订了《大明律》,明朝的法律便深入人心,日后的《大诰》便是寻常老百姓都知道,足见明朝律法影响。
自己如今是参将,虽是被杨士奇阴了一把,但也是朝廷记录在册的官员,就这么走了,丢人不说,说不定还真丢了性命。
“娘的,不就是一座古城,一群散兵么,我杨峥什么没见过,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杨峥哼了声,大声说道,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语气不免有几分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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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航一听这话儿,顿时心中大喜,忙道:“大人能这么想就对,杨大人虽骗了大人,可也是对大人的能力极为信任,不然也不会将这些散兵交给大人了?”说道这儿,左右瞧了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道:“其实尚书大人对大人还算不错,答应大人的大炮,我听说已经派人运进城了,比大人预定的一门,还多了一一门?”
“当真?”杨峥惊喜道,语气不免大了几分,急忙看了一眼四周,见这四周的众人不知被那惟妙惟肖的口技所吸引,对于两人的这些亲密动作,早已视而不见。
“嗯,这个是尚书大人亲自告诉我的,尚书大人是当今大学士,皇帝身边的红人,自不会骗我?“高航说着脸上涌出一丝得意,能被杨士奇看重,自然值得高兴。
“哼,那可不一定,杨士奇那老头,旁的不会,阴人,骗人最拿手了,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杨峥人就一脸的不满道。
小月听他对将当朝的尚书大人,大学士喊做老头,叫的不亦乐乎,不免暗他胆子不小。
高航也是一脸的苦笑,心道:“说当朝的尚书大人,大学士最拿手的骗人,这话说出去,只怕不被人骂死,也要被口水淹死!”
有了两门大炮,又有大明律法限制,杨峥纵是满肚子的不满,这会儿也发作不得,况且他这一次来除了做这个参将之外,还兼带着救人,说起来做参将不过是他的副业而已,好点坏点也不打紧,只要能救人就好。
如此一番安慰了一下,心里的那股怒气消了不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水酒,道:“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杨老头为人无耻,骗了我,但我杨峥是什么人,人称诚实小郎君,既答应了人,岂能说话不算数,这杭州古城还是要去的,熟悉情况,气氛也好?”
高航听得好笑,心道:“刚才也不知是谁死活要走,便是尚书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如今见有门大炮才肯留下来,真不知这诚实小郎君的称号是自封的,还是旁人送的?”这些话儿,只能烂在心里,他可不敢说出来,不但不能说出来,还得陪着笑脸道:“是,是!要么怎么说杨大人是人称诚实小郎君呢?”
杨峥点了点头,道:“你记住最好啊,做人啊,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丢了诚信二字?”
高航与小月相识一望,差点没咬掉了舌头,各自心道:“这人怎么这般无耻!”
既要去杭州古城,杨峥就迫不及待的想了解里面的情况如何,喝了一口水酒问道:“里面的这些散兵当中,可有什么刺头的人物?”
高航显然不明白刺头是什么意思,茫然问道:“大人说话高深莫测,卑职不能理解,敢问大人何为刺头?”
杨峥心头一愣,心道:“难道这个时代还没刺头这种说法?”、
嘀咕了声,解释道:“就是这些散兵当中可有什么大人物的弟子,亲信在里面?星二代,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
高航勉强理解了杨峥的话儿,想了想道:“这些兵多数来自南京杭州一代,要说富二代,星二代、官二代倒是有一些,只是自成祖皇帝迁都北京,南京作为陪读,地位不如北京,所以这里的富二代、官二代比起北京要安分了许多?”
“想不到迁都还有这种好处?”杨峥点了点头道:“总算是杨老儿还有几分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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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大浩》是朱元璋亲自写定的刑典,明初洪武十八年(公元一三八五年)十一月,发布《大诰》,也就是整理这一年审判贪腐方面的重大案件,以诰文的形式向全国发布,告诫官吏们,不要重蹈覆辙。包括《大诰》《大诰续编》《大诰三编》《大诰武臣》四部分,统称《御制大诰》。洪武中期,官吏贪赃枉法、豪强兼并、脱避粮差日趋严重。朱元璋为维护封建统治,遂将“官民过犯”典型案例辑录成帙,仿周公《大诰》之制,于洪武十八年冬刊布《大诰》七十四条,十九年春刊布《大诰续编》八十七条,十九年冬刊布《大诰三编》四十三条,颁行天下,诰戒臣民。反映了明tai祖治乱世用重典的思想。因为过于严酷和过多体现明tai祖个人特征,故《大诰》在洪武之后基本不再行用。
朱元璋规定:《大诰》每户一本,家传人诵。家有《大诰》者,犯笞、杖、徒、流之罪减一等;无《大诰》者,加一等;拒不接收者,迁居化外,永不令归。学校课士和科举策试也以《大诰》为题。据说其时各地讲读《大诰》的师生来京朝见者达十九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