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祺亲王要去塞外,身为祺王妃的元春自然开心不起来。新婚燕尔的,却要分隔两地,换做是谁也少不得要心里别扭一下。元春也是一样,只是如今自己身份放在那里呢,怎么好如小女儿家一般将小情绪都挂在脸上。元春只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进了给王爷收拾行装上,吃穿用度细细谋划,生怕遗漏了什么。结果没一日的功夫便收拾出十几只樟木雕花大箱来。翰墨看着心里自然是暖的,只是自己当然知道这些东西自然是带不过去的,只好跟元春打趣道:“只带这些东西,还是不够用的,不如我将王府宅邸连根起了装上车,带着你一起走吧。”
元春哪里能不明白,只是故意笑着接话道:“如此甚好,妾身总觉得会遗漏些什么,还是王爷想得周全,不如这就去请旨,也好早早安排,免得临行时着急忙乱。”
翰祺笑着用手指在元春鼻梁上刮了一下道:“若能如此便真是好了,只怕本王若要是去请旨意,万一触怒龙颜,到时候反而要赶本王早走,那就麻烦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元春方才那话虽然自己知道是玩笑话,但是实话来讲,自己还是多多少少报了些期许的。听翰祺如此说,自然是最后的期许也都随之破灭,神色也是微微有些暗淡。翰祺自然也是能明白元春心思,瞧着其如此模样更是有些不忍。翰祺顿了顿道:“本王去了那边,会多给你去信,如此也好弥补你不能同去之故。”
元春点点头,现在想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山高路远的,信件一去一回又不知道要多少时日,当然这些也只能是元春想想,不能再说出来,让二人更心焦。
二人一时忽然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元春听见翰祺道:“本王听闻王妃的琴艺高超,可惜这些日子终不得闲,也无暇欣赏。今日也难得清闲,不如弹奏上几首,也算不辜负这好时光。”
元春听了,自然应允,召唤自己的贴身丫头抱琴将自己的琴捧了出来,自己净手焚香,坐在琴前歪头问翰祺道:“王爷想听什么?”
翰祺笑道:“如此倒是将本王给问住了。君子六艺,本王六乐着实不佳。而且昔日里都是学些古乐,本王好奇若是如王妃这般的灵秀女儿家学琴多是弹奏些什么?”
元春试了试琴弦,又微微正了正音道:“打小是有个教导弹琴的女先生,先生说琴音乃心声,倒没有特意教学什么古曲,不过是教倒了些清新雅致的曲子排解心忧罢了。”
翰祺点点头:“如此可就有了区分了,本王的夫子一旦讲授琴艺要求颇多,一板一眼的,好生无趣。若是本王初学遇到如王妃这样的先生,说不定六乐要好上许多。既然这琴从心,那王妃也不必拘泥太多,只消弹奏些想弹的便是了。”翰祺笑笑凑近了点道:“我家王妃弹的,横竖我都喜听。”
元春想了想,手指轻动,乐声便响起,从指缝中流淌不息,乐声婉转绵延,似乎将屋内所有一切尽数都包裹住了。一曲终了,翰祺倒是沈默不语,过了片刻道:“这曲子倒是精巧,不知是个什么名字。”
元春道:“因王爷想听,一时间倒没了主意,只是想到过几日王爷要远行,便忽然想起了这首,曲子名唤做《骊歌》”
翰祺点点头:“如此倒是恰如其分,本王着实是头一次听到,甚是不错,也不无些曲目太过撩人悲怀之感,甚是值得回味。”
元春微微一笑道:“这曲子甚佳,妾身倒是更加推崇这曲子的配词。”
翰祺微微一愣,“这曲子还有和词?那倒是要听听。”元春起身走道书桌旁,让丫鬟取了一张浣花笺,提笔慢慢写了起来。翰祺自然也是凑到一处去看,待元春停了笔,便自己先将诗笺拣了起来,细细端详片刻赞道:“果然是好词好词,原本想着你们女儿家的练习的词曲多半是清新秀丽,这首却是难得的意蕴幽怨,颇有朴拙圆满,浑若天成之感,实在是甚妙甚妙。”翰祺手里捏着诗笺道:“能写出这等词曲之人定是风雅之士,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元春摇摇头道:“这曲子我听我家老太太讲好似是海外曲,这诗词是出自李叔同之笔。”
翰祺手托腮想了片刻,“李叔同?这名字听着耳生。”翰祺又瞧了瞧手中诗笺摇摇头道:“可见这天下有才气者众,但机缘所至,有些却不令人得知,便遗失于这茫茫世间了,如此倒真是可惜可惜。”翰祺感慨了几句,忽然转头道:“方才我听说,这曲子你是听你家老太太讲明了出处,难道这曲子是你家老太太教你的?”
元春点点头道:“说来也巧,妾身也是前两日给王爷收拾物件找寻给王爷备置的香囊,翻动时候,忽然将这个曲册翻出来了,此物是老太太特意嫁的添妆,这两日乏了,我便拿出来翻翻。这首便是最前面的一首。我原先年幼时常去老太太身旁玩,有时老太太愣神倒是会哼吟此曲。那时候我顺嘴问的。不过听王爷这么一说,我倒是才注意到似乎这本曲册有配词的曲目甚少呢。”元春说罢,便将曲册取过来给翰祺看。翰祺接过,细细翻阅,倒是甚有兴致。
不过话说回来,这首骊歌本就是李叔同的大作,那首长亭外古道边,现世人哪有不知道的。只是这原曲是来自苏格兰民谣,翰祺没听过再正常不过了。史菲儿之所以将其方才曲册中的头一篇,主要是觉得自己穿越到此,忽然就远离了现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回去,这首送别骊歌倒是很适合自己心境。曲子婉转悠扬,词简单质朴却意境悠扬。只是选了这首曲子做了头一首之后,发现后面再写便很难了。毕竟现世很多流行歌曲,曲子很好听不错,但词句对于古人来讲却是略显粗鄙意韵稍欠,而且很多词意思古代和现代的意思也有差别,如此一来,史菲儿删删减减,反而能将词曲都记录其中的倒没有了几首。
翰祺又翻了几页,点了一首道:“这首你也弹给我听听。”元春侧头瞧了瞧曲子,好在这首自己也算是听过,便也比照着曲谱弹奏起来。一曲弹罢,翰祺点点头,又指了另一首,元春也不多言,只是按谱弹奏。一连弹奏了多首,翰祺才住了手,对元春道:“昔日里我和你堂兄一处读书,听你堂兄提及你府上诸人次数最多的便是你家老太太。原本我还是不大相信。但次数多了之后,知晓一些事后,也让我心生敬佩。今日又瞧到这本曲谱,虽然这上面词曲并非她老人家所著,但能寻得来如此许多这的曲子着实难得。想起来早些时候倒是本王目光狭隘了。”
元春笑笑道:“若说起来老太太我是佩服的,知晓的事情多,又有远见。待我们孙辈又特别好,想起这些,妾身真是有福呢。”
翰祺点点头,伸手将元春拦住,又将方才元春写下的那首《骊歌》诗笺折了收进自己随身带着的香囊之内后拍了拍:“如此便将王妃的思念之情都带在身上了。王妃如此思念本王,本王无以为报,也只能以身相许了。”言毕在元春脸侧轻吻一下,贴着元春小声说了句什么。元春顿时红晕上脸,佯装嗔怒地轻拍了翰祺一下。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以琴声寄相思了,我再没有些表示岂不是显得本王太不懂得情愫绵长了。最好能也给你留下个栓住你心的,若是真成了,这样等过些时日我也好找由头回来啊。”翰祺笑笑牵着元春往床上引,两人在床边坐定了,翰祺笑道:“你说本王说的可对?”接着便伸手将幔帐一扯,将二人掩住。
贾府阖府上下忙碌了好些时日,终于完成了今年一桩大事,元春成亲。因为贾瑚的婚事被往后延期了一年,如此倒是让府里有了个喘息的机会。此时贾府倒是又得了个好消息,因为早些时候京城义忠亲王的事,本来的春试便没有按期举行。更何况那时候府中贾政又出了事,自然贾珠也无心学业。待诸事安妥了,贾珠想此番也许又要等上三年了,万没想到今年圣上竟然开了恩科,如此一来倒是不用再等上三年了。贾珠得了信,自然是开心不已,将原本已经有点失落的心立刻涌起斗志,李纨也是高兴,如今自己有孕在身,若是此番贾珠能考取个功名,那今年可是双喜临门了。
贾政也是高兴,自己原本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但是没有如愿。如今便希望贾珠能开个好头。上两次也是贾珠都被诸事给烦扰了,希望此番能顺利。贾政每日便时常关照询问,父子二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感情倒是更好了些。贾政也怕太多询问会影响贾珠,想起之前贾母建议,便对贾宝玉、贾环也上起心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