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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瑚去了彭府进学,一月只得初一十五逢年祝寿才能回府。张夫人自然心里很是不舍,给贾瑚置办了不少吃穿用度的东西去,生怕贾瑚不惯,凑够一车便遣人给贾瑚送去。
送了几趟,这贾瑚的书童便随车回了府,见了自家夫人,忙跪下道:“求夫人可不要再送东西给少爷了,这送一趟少爷的戒尺便加二十,夫人送了四趟,少爷这戒尺数都加了八十了,而少爷背熟一本书才减十戒尺,写的文章夫子评为优等减十戒尺,良等减五戒尺,一篇字老师圈阅为优减五戒尺。而且这彭夫子极为严格,也不许书童代爷受过,若是夫人再送,怕是少爷这月的戒尺躲不掉了。”说完这书童齐备连给张夫人磕了好几个头。
张夫人一听倒是傻了眼,这老师居然是这样?书童齐备又道:“夫人放心,少爷如今在先生府上更是刻苦呢。饮食住宿虽不及家中,但很精致。少爷在彭府不光读书,这骑射每月也有,琴棋书画也有,几位师兄也照顾有加。”
听了齐备这话,张夫人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那齐备又道:“小人此番也是偷偷溜出来告诉夫人。一来请老爷夫人放心,少爷在先生府上还算不错;二来,若是有需用的东西,少爷会遣小的回府来取;三来,还是请夫人不要在送东西去了,彭夫子的戒尺都快赶上府中家法板子了,要是挨一下,怕是手立刻就肿了去。”
张夫人无奈只得应了,又拉着齐备仔细问了一番,才放其回去。史菲儿也是听张夫人转述才知道贾瑚在彭府诸事。现世中老师对学生打骂是体罚学生,如今可是处罚的很严厉。史菲儿的认知里对老师打骂体罚学生是很不能接受的。但这里老师要是不打骂学生反而会成为稀罕事了。虽说这彭泺也是个动辄说要承接弟子的,可听了半天这戒尺有加又有减,史菲儿倒是觉得这彭泺不过是用此做由头鞭策学生用功罢了。如今贾瑚能入了彭府进学,也算是给其铺了路,日后如何还是要看其自己的能耐了。
贾赦倒是对彭泺颇有些微词,但也仅仅能当着张夫人与贾母面前发发劳噪罢了。贾珠对贾瑚有此际遇自然心生羡慕,也跟贾政提了几次。贾政自然明白能拜入彭泺门下是再好不过,可是自己费心费力整顿家学良久,如今这贾府家学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若让贾珠去拜彭泺为师,总觉得是打自己的脸去。想来想去,还是算了,不过还是另为贾珠求了老师单独指导。
张夫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熬到十五等贾瑚归家,不过是数日未见,便觉得自己儿子清瘦了不少。细问一番,贾瑚倒是对彭泺各种推崇,听的贾赦都有些吃味。贾珠听闻贾瑚回来,也特意跑来细问,听贾瑚说了许多,更是心生羡慕,偷偷问贾瑚是否可以问问自己是否也能拜入门下。贾瑚自小和贾瑚感情颇好,兄弟情深,便拍了胸膛保证回去一定去求师父,贾珠听了自然也是欢喜。
这一年的暑气甚重,明明除夕还下了大雪,本想是应是瑞雪照丰年的景,怎知入了春便旱,到了夏末也未下过几场雨去。
史菲儿听贾赦说这旱情严重,这西北偏远之地已是有千顷绝收,也有饥荒逃难的,今年即便是府上的田庄也是要减收不少。史菲儿对于这旱了千顷,颗粒无收说真的也只是了解字面的意思罢了。毕竟现世旱灾千顷绝收,对于史菲儿也仅仅是新闻联播中的一则几分钟的新闻报道罢了。而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只要有钱自然就能买到粮。史菲儿如今在这贾府吃喝用度自然也是不愁,即便有了饥荒,也短缺不到这贾母身上。而昔日贾母对这事也不会上心。
“这西北旱情如此严重?”史菲儿顿了顿又问道:“如此旱,今年府上的庄子也要减不少收成去?”
贾赦皱着眉,点了点头。如今贾赦对府内事务具都上心,也不再如先前。况且因处置了赖家与店铺掌柜,这庄头瞧着各个心里也是忐忑,但毕竟这田庄还是要靠天吃饭的,天不下雨,这也是没法的事,眼见今年收成不好,庄头们早早便来跟贾赦哭诉,恳求减些租去。贾赦这几日也是因此事犯愁。
史菲儿想了想道:“你我生于富贵家,从未挨过饿,虽读书也知这一餐一饭来之不易,但自己也从未劳作过,必不知其中过程艰辛。若今年已是大灾,我倒是觉得可减了或是免了这有灾情的田庄的租子去。”
“老太太宅心仁厚,我怕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便是不遭灾,这也会寻了这由头来求减租免租了。”
“我还道你担心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事,”史菲儿笑道,“这灾不灾的哪里由他们随意说去,邸报一查便知。但我依我想来,这减租也不能白减。毕竟这斗米恩升米仇推演至此也是行的通的。虽说是自家的田庄若是被人有心钻了空子也是不好。”
贾赦听了此言,忙问道:“老太太定是有了办法,快告诉儿子吧。”
“倒也不是什么办法,只是我想着那田庄多是要修渠引水或蓄水灌溉的。这修渠一事农家自己定不会做,毕竟田少人力单薄,做起来不合算。可田庄若做此事却又少不得付人力工钱去,自然也是不愿的。如今看来这修渠蓄水灌溉倒是不可少。如今天旱减产已是必然,不如做些亡羊补牢之事,这受了灾的田庄,今岁可减些租子,但让庄头应了修渠一事,这修多少里渠,对应减多少租去,你看这样可好?”史菲儿问道。
贾赦直呆呆看着贾母,半晌不语。史菲儿也不知贾赦这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也不好继续往下说,便随口应道:“若是你不愿,便就罢了。只当我是随口一说。”
“不不不,老太太,儿子哪是不愿!”贾赦忙道:“老太太,我今日才发现您真是府中的宝山啊!有您在这事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我为何就想不到此去!如此最好,既卖了人情,又免得其偷懒懈怠,甚好甚好。”
听贾赦这样说,史菲儿才放下心来,又道:“若是不修渠,挖地窖、打井、修桥、铺路也都可。只是这庄头口头应了不行,也要立下字据,定好期限,来年去查,若是做不到也要罚才行。”
“是是是,老太太说得对。”贾赦连连点头。史菲儿想了想又道:“另有一事还要与你讲。这田庄每年应留两片产量涨势最好的地里的作物做种。毕竟这地里若是种子好,也能多收些吧。如此优中选优,这田庄应该会越发好才是。府上可给选中的农户贴补一二,而这优种则均分给田庄各户,如此做来,说不定多年后,这优选之良种便出自我们府上的田庄了。”
史菲儿自然是不懂得选种育种的,但想来过去也应该不太会有种子公司这样的吧。毕竟条件不允许,应该还是自己留下种子。若是如此还不如进行人工干预,选育最好的种子对收成也应该会有影响吧。
“确应如此。我回去再细细思量一番,将这几件事都想仔细了,定了主意再来请老太太示下。”
“哪里用得着总找我示下,你定了主意便好!听与不听你自己衡量便是。不过这天灾又常引*,还是希望能平平安安最好。”
贾赦点头,忽又一拍额头道:“我便说今日忘了一事,舅舅那边给老太太送来的东西到了,我只顾着说话却将这事忘了,实在不该。”说完忙让人抬了两个花盆进来。
史菲儿瞧了瞧这两盆绿油油的植物有些不明所以,这史将军千里迢迢就给自家妹子送两盆花来?也是够有心的。
贾赦又道:“舅舅信上说这东西嫩叶可吃,味道不错。不过却比不上这东西的根茎去。煮熟吃倒是甜软香糯味道上佳。”
史菲儿瞅着这植物,说是根茎好吃,我也不能现场拔一根吧。贾赦又道:“舅舅送来了十盆,有一盆搬进府时打碎了,我倒是见了那物,长得倒是奇形怪状的。我倒是想不出来那东西味道会甜软香糯。舅舅还送了些晒干的来,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太太倒是想着要不要试着煮煮看。”
“那打碎的那盆还在?拿来给我看看。”史菲儿倒是有点好奇,这里和现世比起来吃的花样可是少太多了,若是能添种新菜,那可是好事一桩。
片刻之后,便有人用盘子端着将那盆打碎的植物上来。端给贾母看自然不能是拖泥带土的。从叶到根都洗得干干净净。
史菲儿瞅了瞅,皱起眉头。又用手将那块茎捏起了反复看了看,心里生疑:“你舅舅可说这东西叫什么?”
“舅舅信中说此物叫做番芋。”
番芋番芋,史菲儿默念两遍。怨不得这么眼熟,这不就是现世的红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