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之后,齐元鸿摸黑点亮了蜡烛,于是就在这深夜之中,所有房间皆是漆黑一片之时,齐元鸿的房间亮了起来。
不过房间之中虽然亮了起来,但由于只是点了一根蜡烛,因此房间之中灯光非常的微弱,而齐元鸿此时就坐在这微弱的灯光前。
看着桌上的烛光,齐元鸿伸手从袖中掏出了那条白色的手帕,接着将其完全的打了开来,这时手帕上的图案也是完全的展示出来了。
那是一条做于腾飞状的黑蟒,看着手帕上的黑蟒,齐元鸿叹了口气,虽然之前在王府之中只是看到半条身子,但是他就已经知道那是一条黑蟒,可毕竟没有真正的看到全貌,因此心中也是存了一丝侥幸,以为自己之前看错了。
不过当真正看到之时,心中那丝侥幸也是随之消逝了,确实不出他所料,就是一条黑蟒。
自古以来,皇帝皆是用‘五爪金龙’来代表其身份,对于太子用什么来代表身份则没有准确的含义,那时除了太子用‘四爪蟒’来代表身份外,一些用功之臣也是可以用蟒来代表身份。
不过自从太祖建立大悲后,对于关于服饰,用具方面有了明文规定,皇帝依旧是用五爪金龙,而太子则是用‘四爪黑蟒’,皇子用金鲤,藩王用红鲤。
除此之外,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庶民百姓,都不得用这些,否则就是逾越,是要杀头的。
哪怕如今的王家已经是京城首富,齐元鸿相信他们也是不敢逾越的,再加上齐敏说这手帕是从凶手身上落下的,又是找了这么长的时间方才发现,齐元鸿相信这应该不是凶手特意留下用来迷惑他们,否则就不会这么长的时间方才找到。
而是放在显眼的地方,让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就发现,而且齐元鸿也是相信没有人敢逾越,这么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些皆是齐元鸿见到白色手帕上没有完全展示出的图案后,瞬间想到的,于是就将手帕快速拿了过来,避免有人会想到这些。
看着手帕上的那条黑蟒,齐元鸿也是想到了大悲律中那条律法,同时心中的那个疑点也解了开来,凶手的动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王家的银子而来,不过却是用来另一种方法来得到王家的银子。
从一条手帕上得到这么多的线索,齐元鸿自然知道凶手是何人了,不过虽然知道凶手是谁,但齐元鸿却是高兴不起来,不敢抓啊!
虽然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又有谁当真过,或许有人相信这是真的,但绝不是齐元鸿。
六扇门直接听命于皇帝,齐元鸿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破了大大小小不知有多少的案子,但是有一种案子他是不会去碰的,那便是有关于皇家的案子。
当然也轮不上他去碰,像这种涉及皇家的案子都是由‘大理司’负责,进行不公开审理,所以当案件涉及皇家之时,大理司就已经接手了案件。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件凶案竟然会是如此,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凶手的身份,直到找到凶手落下的东西,也就是这条手帕后,方才知道凶手是何身份。
但是现在就算将案件移交给大理司,大理司也是不敢审理,毕竟这次涉及的皇家之人可不是那些皇子公主,而是太子,如今大悲真正的掌控者。
虽然因为封锁消息,那些普通百姓以及一些官吏不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齐元鸿当了这么多年的六扇门捕快,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是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也因此知道大理司一定不敢审理此案。
齐元鸿也是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了,他们六扇门听命于皇帝,现在皇帝秦川庚被逼宫,太子秦离成为大悲的真正掌控者,他们六扇门自然是听命于太子秦离了。
那么现在他应该做的就是压下在件案件,让这件凶案不了了之,齐元鸿也是知道现在应该这么做,可是心中一直下不了决心,这是他生平之中第二次心中升起想要逃避的想法。
看着手中的手帕,齐元鸿叹了口气,随即将手帕收入了袖中,接着伸手拿起桌上的蜡烛,站起身来向着身后的方向而去,接着在一张供桌前站定。
看着面前供桌上的灵位,齐元鸿伸手将手中的蜡烛放于供桌上,这时由于蜡烛放于供桌上,也将灵位完全的照亮了,本来灵位上还有些看不太清的字迹也是显露出来——亡妻魏薇之位。
看着供桌上的灵位,齐元鸿伸手从供桌上拿出三炷香,放于蜡烛上点燃之后,将其拿开,香头朝下一晃,顿时香头上的火便熄了,齐元鸿这时方才将香插于灵位前的香炉中。
收回手后,看着灵位,齐元鸿开口说道:“娘子,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说话间齐元鸿的思绪回到了十八年前,一张木床上此时一名年轻的女子躺在上面,床上原本干净的被褥上有着一大片的鲜血,将本就是红色的被褥染的更红了。
这时房门被突然撞了开来,身着一身捕快服的齐元鸿快速的跑到了床边,此时的齐元鸿远不是以后的六扇门捕头,只不过是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捕快而已。
齐元鸿也是知道魏薇今天要生了,不过因为六扇门之前传来命令,心中想着将罪犯抓住后,就赶快回来,应该也是不会有什么事。
而且也找了产婆为魏薇接生,因此也是放心的出去了,谁料回来后却见到如今的一幕。
站于床边的产婆看着来到床边的齐元鸿,叹了口气,随即开口说道:“齐捕快,老婆子我也是尽力了,齐夫人难产,虽然最后生下了孩子,但也是伤到了元气,不久就会不留于人世,齐捕快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免得留下什么遗憾,老婆子就不站在这里妨碍你们叙话了,先出去了,”语罢,产婆向着房门走去,出了房门后,转身将房门带了上来。
而这时房间之中,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魏薇听到声响后,费力的睁开了双眼,接着就看到了坐于床边一脸焦急的齐元鸿,随即笑着说道:“相公。”
齐元鸿听后连忙说道:“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大夫。”语罢,就要将躺在床上的魏薇抱起。
魏薇见后艰难的摇了摇头,随即对着齐元鸿伸去了右手,齐元鸿见后停下了动作,伸手握住了魏薇向他伸去的右手。
感受着齐元鸿手掌上的温暖后,魏薇脸上出现了笑容,笑的十分开心,开口说道:“相公,没用的,妾身身体是什么情况,妾身自己知道,如今妾身只想与相公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不会的,娘子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齐元鸿听后擦了一把眼泪说道。
“相公不要这样,相公可是一直很冷静的,不要让妾身失望,”语罢,魏薇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婴儿,眼中出现一丝关爱与遗憾,随即对着齐元鸿说道:“相公,这是我们的孩子,很可爱吧。”
齐元鸿听后看了一眼婴儿,开口说道:“是很可爱,不过娘子别说话了。”
看着此时依旧是一脸焦急的齐元鸿,魏薇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妾身怕自己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妾身马上就要走了,可惜只是为相公生下一个女儿,没能为相公生下儿子,传承齐家的香火,妾身对不起相公。”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很喜欢女儿,娘子不要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女儿刚刚出生,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的生活在一起,”齐元鸿哭着说道。
“永远的生活在一起,”魏薇自语道。
“是啊,我们要永远的生活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们要一起看着女儿长大,看着她披上凤冠霞帔出嫁,为人妇,为人母,我们还要一起慢慢变老。”
听着齐元鸿的话语,魏薇看了一眼身旁的婴儿,接着流出了泪水,对着齐元鸿说道:“妾身也想与相公,女儿永远的生活在一起,但是妾身知道没有机会了,现在妾身好怕,妾身还没有与相公一起看着女儿长大,看着她披上凤冠霞帔出嫁,为人妇,为人母,妾身还没有与相公一起慢慢变老,妾身还有太多太多没有与相公一起做的事,如今妾身一点都不想死。”
“不会的,娘子不会死的,娘子一定不会死的。”
“相公不要这样,虽然妾身不想死,但是妾身知道自己马上就快死了,如今妾身只想求相公两件事,还望相公一定要答应。”
“只要娘子不死,别说是两件事,哪怕是十件,一百件我也会答应。”
“相公,这是妾身最后两个请求,若是相公不答应的话,妾身死也不会瞑目。”
“娘子说什么,我都答应娘子。”
魏薇听后发出一声轻笑,开口说道:“妾身第一个条件就是希望相公能够在妾身死后,早点忘了妾身,娶一个比妾身还要好的女孩子,不要一直记挂着妾身,要每天开心的活下去。”
“这世上没有比娘子更好的女子了,我不会在娶别的女子了,娘子不要在胡思乱想了。”
这时魏薇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起来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齐元鸿的话语,只听魏薇接着刚才的话语说道:“妾身第二个条件就是希望相公一定不要让我们的女儿受到什么伤害,她从小就没有了娘,若是再受到什么伤害,那也太可怜了。”
“这个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让女儿受到一丝伤害的,谁想伤害我们的女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想都别想。”
听着齐元鸿的话语,魏薇脸上出现笑容,随即开口说道:“记住了,不要让女儿受到丝毫的伤害。”语罢,魏薇将右手从齐元鸿手中拿出,对着齐元鸿的脸庞摸去。
当摸到齐元鸿的脸庞后,魏薇脸上的笑容更是浓了几分,紧接着就见魏薇闭上了双眼,与此同时那摸在齐元鸿脸庞上的右手也是落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后,齐元鸿瞬间瞳孔睁大,随即伸手探了一下魏薇的鼻息,感受着一点气流也没有的右手食指,齐元鸿当即发出一声充满悲痛的喊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