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皇家无小事
郑南莲知道自己失言。
才虚岁十七的小姑娘,最多就是听听母亲讲的一些事事非非,对朝堂的事情如隔雾看花,现在才算是亲身经历其中的凶险,尤其李建成话里话外带上了杨广君心多疑难测。
郑南莲被李建成一吓,脸都白了,连连点头表示都听李建成的。
李建成神情和缓了起来,别的不说,两世的年纪加起来,自己都大学毕业了,郑南莲也才上小学:
“你明白就好,其实有你一人与我相守,我便觉得是上天的恩赐了。主要是……这么对你说吧,我已经有了个爱财的名声,难到还要多出来个爱色?
爱财,财是死物,真的家来的最多是被人觊觎,却不会被反咬一口;而人若是家来了,你可想到会如何?
难到你舍得,把我往出推?”环上郑南莲的腰,吻上她的鬓角,又捏了下她的翘鼻:
“到时候,你别哭鼻子。”
就没有女人打心里愿意把自己的丈夫往出推的,老话讲得好,一丈之内方为夫,远了那就是别人的了。
时下,可不比千余年后,哪个家大业大的,不是有妻有妾,只要当丈夫的对妻子尊敬着,将来的家来传给嫡出的儿子。
为妻的到也会自我安慰,说是那些不过是玩意,是以色示人的,而以色示人的,又怎么会长久……
郑南莲心中明白,尤其她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郑继伯一个接一个地往回收女人,说是为了生儿子,但郑四夫的为情所苦的表现,她怎么会不知道。
李建成这样的态度,在当今的时候真的很难找,郑南莲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因为父亲的一翻话,心生那么多的不安。
其实,方才的话,也不无试探的意思,她可是看出来了,郑继伯觉得她要是生不出儿子,便会送了庶女过来做妾。
反正家里的庶女多,郑继伯连名字都记不全,哪里会有感情。
如果,李建成还只是唐国公的世子,同样出身不低的郑继伯还不至于这般,可是李建成现在是五爷了,还是世袭罔替的王爷。
加了李建成这么能挣银子,随便拿出个点子,就可以点石成金;没有儿子就没有继承权,郑继伯怎么会不动心?!
但这话,郑南莲对李建成说不出口,难到要对李建成说,我父亲就想以后王府的继承人,要有郑家血脉的?
郑南莲的不安,因为李建成话散得干干净净,当下打定上心思,以后除了李建成亲自来说,说他看上了哪个人,不然自己才不会主动。
有了李建成这样的话,以后就算是婆婆开口,自己也有托词了。
郑南莲的虽说心中有了底,但那只是自己家里的这点小事,无关生死;所以依然纠结着外边的情况,可她又知道外边的事情,她帮不上什么,只有让李建成放心家里,便轻声在李建成的耳边说道:
“阿郎,我刚才就是顺口一说,我难到不明白,如果双娘不是我母同胴的妹妹,真要是庶妹,我也不会那么上心。
毕竟双娘算是我带大的,以前母亲见天的礼佛……”说着说着,声音里却已经带上了苦涩,突又停住,转而道:
“我会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的,不让你烦心。”
李建成心头一动,想到郑家情况,在心里给郑继伯画了个圈圈,当时就在想,是不是郑继伯太闲了。
只是,自己这个当女婿的不好出面敲打。看来得对父亲说说,让便宜爹出面,与这个泰山“沟通沟通”。
李建成挺心疼郑南莲有个不着调的爹,小的时候女亲情伤,疏忽对她们姊妹照顾,他把紧了紧抱着她的手:
“别的不敢说,就当多养个孩子了,哪怕是嫁妆我也出得起。”这是给郑南莲底气。
郑南莲到是笑了:
“这话可不能让家母知道,不然她就没有管家的动力了;她现在就心心念念地,想着多给我们留着家业。”
郑四夫人现在清明得很,把能改的产业,都改到郑南莲与郑观音的名下,省得以后分不清楚,至于与郑继伯,她就不奢望了。
她看得清楚,以后自己真老得咬不动黄瓜那天,还要指着女儿、女婿;庶子什么的,面子情罢了。
郑观音被李建成那声斥问惊醒了,但她没有动,只是支起耳听着李建成与郑南莲的话,在听到两个没有真的吵起来,这才安下心。
只是听到李建成说要给她出嫁妆的时候,她抿起了嘴,手攥着被子极其的不情愿,她不想和郑南莲分开。
她不要嫁人!
没有什么地方能认她觉得比跟在姐姐身边更踏实……
李建成在郑观音醒来的时候,就听出了对方因为情绪起伏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但他不动声音,直到现在,与郑南莲沟通好了,他才道:
“我去习太极了,你去看看双娘吧,也不知道刚才我突兀的大声,有没有吵醒她。”
郑南莲点了点头,主要是时辰也不早了,虽说府中没有婆婆,不必晨昏定醒,但也不能太随意。
小姑子与小叔子,都还在府里呢。
想到现在这个时辰,公爹都已经去点卯了,郑南莲也就起身了,本来就已经穿好了衣襟,当下只是整理下罢了。
李建成这里一段小小的风波,不显山不露水地过去了,但是一个人的家事,哪怕是今天多咳嗽了两声,都会被人关注。
那就是杨广他们家,天家无小事。
昨天傍晚,韦尚书去了杨暕府上,当时杨暕找了一帮子人去打马球了,没在。
韦尚书觉得杨暕不在也算是好事,自己这个当岳父的,有很我话不方便说,还不如让女儿吹吹枕边风。
于是,韦尚书便把自己的来意,告诉给了二皇子妃,大意就是,李建成非池中物,让杨暕不要再与他斗了,毕竟陛下不是只有二皇子一个儿子。
自己虽说有一定的权力,管着天下的钱财,但是很明显,李建成比自己在这方面更有能力,又得陛下的看重。
自己但凡有点行差踏错,便会失势;好在陛下忌惮李氏族亲,用算要用李建成,也会斟酌。
但为父的老了,不可能护你们一辈子,而李建成才多大年纪,比二皇子还要小几岁,我疼你这个女儿,但同样也心疼其他的子子孙孙……
二皇子妃心中明白,父亲难,都是因为杨暕混不吝,于是便说自己会好好劝劝的。
毕竟,只有娘家强茂,自己才有靠山。
韦尚书知道自己这个姑娘,只要是承诺的事情,就会办好;他放心了这块心事,又说了些朝中的事情。
杨暕做事不靠谱,韦尚书只能希望女儿知道的多些,到时候从旁小意劝解。
说了好一会子话,韦尚书觉得时辰不早了,杨暕也应该回府了,他便起身离开,他可不想真与杨暕遇上:
“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二皇子回来,为父的先回去了,那边建贸易司,正被陛下看重,我这里事情不少。
有什么事,你打发人回家说一声便是,我要是不方便好,你母亲,嫂子还是方便的。”
二皇子妃亲自把韦尚书送上车,等到车行远了,她转身回府之后,方进了房间便沉下了脸。
她与杨暕的关系说不上来好,也说不上来坏;其实主要要看,她愿意不愿意放下身段去哄。
原本二皇子妃不愿意自贬身价,只是情势比人强,现如今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就不只是自己过得不如意,还会连累娘家。
只看看高颖的下场,她就不寒而立,生怕父亲步其后尘。
如果有可能,二皇子妃真的想打消杨暕争帝位的心思,毕竟他不是那块料。
同时在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被表相迷惑,见杨暕长得长相俊美,浓眉大眼,端的是仪表堂堂,便芳心暗许。
只是嫁过来才知道,真应了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
原本当个闲王好色荒唐也就罢了,可是大皇兄杨昭怎么就死了呢?
他要是不死,杨暕也就不会起这样的心思,便不会这般上窜下跳,做下了那么多惹陛下生气的事情,不但不觉得自己不对,反而嚷嚷着,父慈子孝。
要先是父慈,才有子孝!对外人都比对自己好,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虎毒还食子呢,你还怕他杀了我不成?!
可是陛下不只是父,他还是君;他重用李建成自然是李建成得用,能让陛下动了心思收为义子的人,能是一般人吗?
你和人家至什么气呢?
还有那个宇文成趾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在边上乱说话,杨暕也不会对李建成那么大的意见。
二皇子妃的心里对宇文承趾都闪过杀意,原来拉着二皇子酒色淫意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竟然把二皇子当刀使,真真是其心可诛!
只是这个念头二皇子妃不得不压下去,皆因宇文承趾有个好祖父啊,非常得杨广看重,但凡宇文述还活着一日,宇文承趾就得交好一日……
二皇子妃默默地坐在屋中,思忖着应该怎么做!
直等到晚些时候,她听到陪嫁丫鬟入画来报说了杨暕回来了。
二皇子妃这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问了句杨暕去了何处?
得知杨暕叫水,去沐浴了,她便对镜整理了下发钗,然后飘然去见了杨暕。
杨暕正指挥着内待搓背,二皇子妃就进来了。
她看到是内待在边上伺候,到是愣了下,杨暕挑眉哼了声:
“长桂新学的手法,到是不错,王妃要不要试试?!”
虽说内待已经不算男人了,但二皇子妃依然不习惯,毕竟她接触内待还是嫁给杨暕之后,以前听到内待的评语,都是贬低之的话,没有什么好印象。
就算嫁过来之后,接触之下觉得没说得那么坏,但也知道这些人心眼比一般人还要小,更骨子里带着捧高踩低,让二皇子妃下意识地远着。
但她面上却不露出来,只是笑靥如花地道:
“我就怕尝试之后觉得好,到时候放不下,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省得到时候向王爷要人,王爷再舍不得!”边说边走前道:
“我帮王爷擦背,可好?”
杨暕挑了挑眉,今天的王妃特别的不同:
“是遇到好事了,还是遇上事了?和爷说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杨暕也这杨二,与李世民这个李二都是属顺毛驴的。
要李建成说,这两老二,都是因为上边有谦和的大哥给贯出来的毛病。
二皇子妃马迟疑了下:
“能有什么大事,就是今年父亲来了,然后说教了我一通,说是家合万事兴,让我别这么倔强,女人是栓马的桩,只有上善若水才能夫妻琴瑟合鸣。”
边说话,边用玉手指上杨暕裸在水外的肩。
杨暕反后接过二皇子妃保养得似羊脂白玉般的手,拉近二皇子妃道:
“可要和爷一同沐浴?!”
要照往常,二皇子妃就怒了,她觉得这是对正妻的不尊重。但现在她只是抬手在杨暕的前胸上掐了一把,娇嗔地道:
“今天没有这个心思,不过……以后嘛~~~”拉了个长音。
杨暕会意那就是看表现了,今天自己出去疯了一天,而且前不久还因为子嗣的问题,与王妃大吵过。
他的心里就像是被猫挠似的,当初求娶韦氏也是因为自己看上的,为自己挑王妃的赏花宴上,自己一眼就看中了她。
只是娶回来之后,觉得像是娶了尊菩萨,没有情趣得很,然后便不知不觉越来越淡了。
但是这府中的一切,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韦氏打理着,每样都是那么用心,自己还是知道的,便也就不图她的色。
反正皇家也没有休妻的,那就这么敬着吧,只不过父亲老催促生儿子,但韦氏像是死鱼似的,真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如今这么温柔小意,知情知趣,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便对长桂道:
“你去我的书房,把我收的那几本《避火图》取了来,等我洗漱好了……”吞下了即将出口的那句,等下和王妃一同研习。
他瞥向韦氏,看到韦氏垂头不语,在烛光的映衬下,似嗔、似娇、似羞赧。
杨暕咳嗽了声,无声地给了长桂一个眼神,挥手让长桂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