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可能也是被刘素琴给逼着了,最终答应了叶芦伟的要求。不过要求把合同从三年改为五年一签,而且他的年收入以项目利润为基础计算,不以完成的投资额,比例当然要提高。如果公司发展到年度完成额百亿后,他需要管理层股份,最少不低于3%。
叶芦伟惊讶了,尼大爷的,到底你是穿越的,还是我是穿越的?这货头脑这样清楚和超前,你确定你不是穿越来的?
叶芦伟之前的薪资设计,主要在保证老孟的短期现金收入提升上,而老孟明显对行业前景和自己的能力有充足的信心,他提出的这套方案,更有利于他后期获利。
老孟既然比穿越的还牛,叶芦伟就更放心了,直接说:“老孟,安家费三十万现在支付,从你明年的年终奖扣回,其它按你说的办。另外加一条,规模每上升五十亿,你的股份按千分之三递增。做到五百亿后,那时候你自己也积累得差不多了,咱们直接合伙开新项目。”
“另外给你安个心,我估计最多十年,我们能做到年投资千亿。唯一能阻挡我们的,只有系统风险。两百亿前,我能做点主,两百亿到五百亿,我的意见就只能参考,超过五百亿,就是你老孟的天下。”
“不过,我相信有能力把握最近十几年的大走向,基本避开政治风险。其中的地方换届啊什么的,就得你和彪哥来把控了。”
最后离开老孟家时,叶芦伟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个名字,然后说现在那人的孙子和我们是合作关系,他的公司跟我们的规模差不多。
老孟听到那个名字,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放松下来,笑着跟叶芦伟做了个你这滑头小子果然没那么简单的眼神。
叶芦伟被老孟这个媚眼吓着了,喊了声琴姐我走了,拉起句蓉梅就跑。
老孟不知道的是,那人不但有个最不成气的孙子在给人家当枪使,还有个更不成气的孙女天天在谋划抢人家床上的男人。
前一世的广宏达,最高峰时,年产值大约三百亿,因为背后力量大量抽血,这公司到这规模就发展不动了。而且因为老是想去挣快钱,挣超额利润,失了正道,整个公司进取心严重不足。后来又被站队问题踩了一脚,到叶芦伟穿越时,整个公司萎缩到年产值不足百亿,公司资产仅三十亿的规模。
叶芦伟现在提前这么久接触广宏达,聂三哥那个层面肯定是接触不到,就算能接触,也要尽量避免,叶芦伟有自知之明,自己这点水平给个科长都混不好,就更不要说去更高层面混。
叶芦伟的想法是协助郭佩佩把广宏达业务拆分,把其中的正道产品拿出来合作,其它的乱七八糟的就单独运作,相信背后的力量也会同意。这样一来,不求广宏达帮着赚钱,只求他帮着挡住一些事,基本上就能较顺利地进入五百亿的规模。
过了五百亿,叶芦伟就完全一抹两眼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了。那时候要么退休,要么扔给老孟去搞,对于叶芦伟这种胸无大志的人来说,已经足以给自己的人生一个满意的交待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更多的财富。
在工地上呆了一天,句蓉梅就被蚊子打败,初来的新鲜感早就不见了。平时听黄轻菊和胡薇薇说工地怎么好怎么好玩,现在终于知道叶芦伟说的才是对的,只有闲得蛋疼的人,才会来工地上耍。
句蓉梅本来计划去看傻帽逮兔子,现在被傻帽吓着了,离了叶芦伟就怕它得很,哪里还敢去跟它玩,再说现在草深木重的,兔子藏身之地太多,也不好抓。
临别之时,黄轻菊想把傻帽带上,叶芦伟没同意,傻帽现在没有人定时管教,野性更足,去了城里肯定不会高兴不说,还可能咬人带来麻烦。还不如就让它在这里快乐地生活。
现在它能分清家养生物和野物,自己独立打猎的时候宁愿放过也不会去逮家养生物,所以周围人也不会去整它。只要不与人为敌,它的生活就充满了阳光。
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天开始下雨,傻帽跟着车子足足跑了一公里多,叶芦伟才停下车。
叶芦伟跳下车,也不管傻帽一身泥水,俯身抱了它一下,然后命令它回去。看着傻帽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黄轻菊趴在句蓉梅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又怕傻帽听到跑回来,只得拚命忍住自己的哭声。
黄轻菊越来越容易伤感,跟叶芦伟记忆中一样。她慢慢从青涩走向成熟,却愈加没有方向感。上一世是跟叶芦伟若即若离,心里怀着担心,这一世同样因为他而五心不定。
车子开出了那段最烂的路,叶芦伟找了个淋不到雨的山凹慢慢停了车,爬到后面搂着眼睛红红的黄轻菊,轻轻跟她说话。
叶芦伟慢慢地跟黄轻菊回忆,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一些是前一世的,有一些是这辈子的。慢慢地说着,慢慢地说着,最后叶芦伟自己也搞不清哪些是前世的,哪些是今生的。
叶芦伟讲他某些时候带着傻帽去守山上的狸子,守着守着人和狗都睡着了,狸子甚至从叶芦伟背上踩过去,该死的傻帽也谨守着纪律,没有叶芦伟的命令就不敢去出击。
连续出现几次这种问题后,叶芦伟发现,他睡着了的时候,手会自然地抚在傻帽背上,这个动作是叶芦伟平时安抚它,让它保持安静的动作。所以傻帽看见狸子从自己嘴前溜走,也不敢下嘴去咬。
叶芦伟讲上一世,蓉蓉就是压在他心上的那只巨手,安抚着他的灵魂和梦想,让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让他再不敢主动伸手去抓住自己的幸福。
讲他穿越之前,有时会想念毛毛在哪里,在干什么,吃了饭还有时间迷糊一会吗。有时又会想蓉蓉在干什么,会不会双手背在背后,噙着笑在河边一蹦一蹦地走。
讲他出差时只能吃最廉价的食物,住最差的旅馆,每当自己会自哀自怨时,就会想起毛毛还在工地上等着自己回去,给她带一本新的言情小说,给她讲一讲这里的清汤小面里边其实有肉的。因为老板太吝啬,有只小肉虫看不惯老板的作为,于是自己勇敢地跳进了面碗里,给没钱吃肉的小叶子添一点点肉味。
讲他在小陆原迷路了,跟着水流一直走一直走,都走了一天了,还没看到图上那条稍大的河,却遇到一只守牦牛的大狗。大狗见叶芦伟一个人带着两匹马,以为是猎人,于是围着他转,叶芦伟给了它一小块沾了盐的牛肉干,于是大狗高兴了,带着叶芦伟回到了正确的山道上。
叶芦伟讲他一直努力着,想着办法让自己快乐一点,让身边的人快乐一点。
讲他最终下定决心离开中万局的惶恐不安,讲他为了挣一趣÷阁奖金连着熬三天三夜,最后方案被人家一句话就毙了。
讲他终于有一点钱去找蓉蓉的爸妈,想看看蓉蓉的孤坟时,却怎么也认不出来那乱坟岗上,哪一堆黄土下埋着自己梦中的蓉蓉。
讲他把蓉蓉爸妈送回去,自己半夜跑到乱坟岗痛哭了一晚。那晚的天上也下着小雨,有只小狸蹲在它的洞口,两只莹绿的眼睛一直陪了他一晚上。等天亮了叶芦伟准备回去时,它也回洞去睡了,忘了它饿着肚子听了一晚上的哭声。
叶芦伟讲人的一生非常短暂,除了学习和工作,留给我们自由安排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大部分人不能从学习和工作中找到快乐,想要让自己在极为有限的个人时间里快乐地活着,实在是相当地有难度。
可是再有难度,我们总要度过这一辈子,苦也过,乐也过,尽量让自己快乐一点,让自己的身边人快乐一点。因为如果你爱的人不快乐,那你也不会快乐。
那一晚哭过之后,叶芦伟回去同意了莺莺想要个宝宝的想法。一年以后,他们的女儿出生,刚出生时两只眼睛莹莹的,好像蓉蓉的那双眼睛,又像那只饿了一晚上肚子的小狸。
女儿很快就长大了,越来越像莺莺那双明亮的狡黠眼睛,时不时地会撒谎。她撒谎时跟她爸爸一样,两只眼睛会快速地左右转动。
叶芦伟不知道,他喃喃地讲的时候,一只小狸茫然地坐在公路外边的芭茅丛下,嘴里还咬着个红红的果子,却没有吃,只呆呆地坐着。它昨晚贪吃这种发酵了的小甜果子,把自己吃醉了,头昏目炫地找了好久,天亮时才找到回家的路。
现在,一个黑黑的车轮刚刚好把它的家门给挡住了,它只好呆在公路这边,一边努力抵挡自己的睡意,一边希望那个喃喃自语的人赶快把车开走。
“陆陆儿,你说的小狸,是不是对面那只?它好可怜,可是又好可爱。”句蓉梅哭了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偎在叶芦伟肩上,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车窗外。
那只小狸终于抵不住睡意,打起了瞌睡,可是它一睡着,嘴里的果子就会掉下来,于是它就会惊醒,马上去把果子衔起来。不一会儿,它又会睡着,于是果子又掉了,它又去捡……靠着这个办法,它熬过了醉酒,现在又在熬自己的睡意。因为它知道,如果它睡着了,那么它的麻烦就大了。
那只小狸越来越撑不住,捡果子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句蓉梅才发现了它。
叶芦伟看到了那只小狸,它明显吃得太多,撑得打瞌睡,在洞外睡觉,这对它来说非常的危险。
“陆陆儿,它是不是想回家?它的家呢?”句蓉梅看到那只小狸强撑着不要睡去的样子,突然说道。
叶芦伟看了看车子的位置,这里是个长长的凹崖,坡脚倒着几株被雷劈下来的大树枝,它的家可能真的还在这里边。
叶芦伟爬到前面,打着火慢慢把车移开,没开出十米呢,那小狸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公路,钻进了它在枯树干里的窝。公路外边,只留下了那只红红的被咬得伤痕累累的果子。
“蓉蓉,前一世,你就是那只看见我坐在洞口外,就宁愿饿着不敢出来的胆小狸子。这一世,我就是那只贪吃的狸子,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只有拚命地咬着果子不放。因为我不想睡过去后,再醒来时发现一切都只在梦中。”
“那我呢?我是什么?”黄轻菊撑着坐起,看着倒车镜里叶芦伟的眼睛呢喃着说道。
你就是那只被咬得伤痕累累的果实。上一世,我守着洞口的蓉蓉,没来找你。这一世,我找到了,却又舍不得吃,怕自己吃下去后,就再也没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