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金脸色骤然变绿,身体不禁哆嗦起来,双眼一闭,心中大呼。★w√wくw★.★8 1 z★w√.√
就在此时,常茹华服盈动,玉手一张,将沈万金紧紧护在身后。但见她柳眉一竖,怒对大刀!
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
莫苍华不禁心生赞叹,想不到如此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面对陡然而生的变故,不仅能当机立断,更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此气魄不知能让世间多少男子汗颜。
但是莫苍华并没有去截下大刀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这一刀只不过是一个玩笑,却还是与秦素华一样,暗暗运气,以防万一。
但见少年大步如风,直追大刀。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牢牢握住了刀镡,旋即将刀挂于背上。少年意气风地望向众人,抱拳行礼说道:“在下徐少秋,奉家师宋云天之命,特来拜府。放肆冒犯,万请海涵。”
沈复登时怒不可遏,挽着玄袍走向徐少秋,破口大骂道:“什么玩意,想打架是吧?我来跟你打。”不料却在经过莫苍华身边时,被他生生摁在身旁。
常茹上下打量起这个狂妄的徐少秋,只见他双目带威,眉宇藏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奕奕丰采。如此一个英姿勃的少年,只因一个令人反感的登门举止,被常茹视为一个不可一世的狂。
只见常茹粉面生怒,随即冷哼一声,说道:“你还真够放肆的!要是把我家老金吓出个好歹来,老娘我立马去收了你们的归云山庄!让你们睡大街去!”说着便一手扶着沈万金,一手拍抚着他的胸口,柔声说道:“老金乖,不怕啊,没事了,没事了。”
秦素华哂然一笑,碍于身份,只能半带揶揄地说道:“宋盟主教出的徒弟,拜门上府的方式还真是独树一帜呵。”
莫苍华放开了平复下来的沈复,轻斥着说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也很正常,但没大没小的,失了规矩就有问题了。”
待得沈万金的三魂七魄俱都归位后,心想着此人乃是宋云天的得意门生,不好令其过于难堪,否则就会落了宋云天的面子。沈万金思忖一番后,打着圆场,乐呵呵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徐少侠乃性情中人,此举亦无伤大雅。此地不适相谈,还请徐少侠堂内叙话。”说完,便揖让相请。
面对着众人的冷嘲暗讽,无言以对的徐少秋只好讪讪一笑。忽听沈万金出来解围,不禁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同时做出请让之姿,说道:“各位,请!”
待徐少秋走到沈万金身边时,只见沈万金侧着脸,低声说道:“下次还请徐少侠不要这样了,人老了,不经吓了。”
徐少秋先是一怔,随即朝着沈万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相让入堂。
本应一同入堂的常茹却是怒火难平,愤然拂袖,随即挽起沈复离开了大堂。良久,方才对沈复说道:“复儿,下次你要是再看见那小子,记得替娘好好修理修理他。”
沈复一怔,旋即作出惊讶之色看着常茹说道:“娘,哪有人像您这么教儿子的?”随即坏坏一笑,继续说道:“不过娘的话我还是会听的。放心吧,下个月便是武林大会了,到时候娘您就等着看我是怎么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的。”
听得沈复如此讨巧的话,常茹既不自辩也不指责,只是莞尔一笑,说道:“我看那小子挺厉害的,你确定你打得过他才好啊,要是反过来被他暴打一顿,不仅丢了你明华阁的脸,还丢了我们沈家的脸。”
沈复拍了拍胸脯,很是自信地说道:“放心吧,娘,我厉害着呢。我前不久又学会了一招很厉害的招式呢,那可是卦师的独门绝技哦!娘您都不知道,我现在已经算得上是新晋的明华五绝师的卦师了!”
常茹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招式这么厉害?”
“逆天筠!”
常茹思索着说道:“逆天筠?以前只听老莫说过天筠。”
沈复嘿嘿一笑,说道:“都说了是逆天筠,那自然就是逆用天筠了。唉,娘您可是比猪还笨呐。”说完,便做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黯然神情来。
常茹一愣,随即重重地敲了敲沈复的脑门,假装生气,说道:“你这臭小子,敢说娘的不是,看我不把你打得屁股开花。”说完,便扬手打向沈复的屁股。
沈复连忙躲闪开来,求饶道:“别啊,娘。我知道错了。”看见常茹放下手来,沈复才放下心来,嬉皮笑脸的继续说道:复儿不知多孝顺您呢。再说了,娘您都不懂武功,耍给您看跟对牛弹琴有何区别。”
看着这个一会猪啊一会牛的变着法子来骂娘的儿子,常茹不无好气地白了沈复一眼,佯怒道:“臭小子,我看你还真是皮痒了。”话刚说完,便看见沈复笑着跑开了,常茹不禁叹了口气……
待到沈万金打走送英雄帖的徐少秋后,已是暮色苍茫,炊烟四起。众人一同用过晚饭后,便都各自忙活去了。莫苍华与沈复早早去了闹市,摆起了卦台为过往游人占卜算命,沈万金夫妇闲着没事便也带着沈鱼儿去逛繁华的夜市去了,而秦素华亦与秦天、秦香二人在庭院中围坐闲谈。
徐徐清风拂过院中百花,吹得满园生香,沁人心脾。但见秦天安坐于石椅之上,十指触五弦,缓缓而拨,便听到律吕音声款款而绽,似春风十里暖人心扉,又似湖光十色悦人耳目。五音如水,和着秋风卷落百花,不知不觉间便在芳菲入尘时落落息声,余音缕缕如暗香袅袅,辗转悱恻……
此心终还是太过孤独,将来无论是证了道还是入了魔,终此一生想来都会伤痕累累。
一曲毕,琴乐之大家秦素华便已听出了这曲外声,弦外音。不禁心弦为之一颤,终还是不忍,叹息着说道:“尘音孤旅,曲心清寒。天儿,你卑傲同心,为师赠你凤栖琴,真不知是对是错。”
终还是被师傅听出来了。若说这红尘俗世中还有知音之人,除了那个墨心朱采的她之外也就只有师傅一人了。
秦天心弦泛起暖音,却还是避开了秦素华的目光,说道:“世事对对错错都不过是人心的是是非非罢了。师傅亦不必过于忧心,只要天儿不违江湖道义、伦理道德,一切就都不足挂虑。”
声如霜烟,打湿了百花,亦打湿了秦素华的心。恍惚间,秦素华忽然觉得百花有萧瑟之意,声中带着悲怆之音……秦素华沉默良久,方才说道:“为师自然相信你的为人,为师只是见不得你这般累心。”
秦天心头一怔,强作镇定地说道:“习惯也就无妨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师傅对昨晚那个蒙面黑衣人有什么看法。天儿曾也接了他一招‘千层巨浪’。”
秦素华知其转移话题之意,亦知凡事只可点到即止,便淡然一笑,说道:“他不是魔宗天问的传人,只是故意用幻剑十三式来掩饰他的真实身份,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明华阁而来的。”说着说着,秦素华忽然就想起了莫苍华为沈万金起的卦,补充着说道:“也有可能是冲着沈府而来的。”
“如果是冲着沈府来的,沈府怕是抵挡不住。”秦天想到沈府上下只有四师兄沈复会武功之外再无他人,心中难免担心起来。
“就希望是冲着沈府来的,最好是冲着沈复来的。”听到与沈府有关的一切,静默在侧的秦香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沈复亲吻她的情景,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
“香儿!”秦素华面带愠色,语含训斥:“沈府与我们明华阁相交莫逆,即便你与复儿有什么误会,也不能如此说法。”
“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秦香受到了责骂,委屈地低下头,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到:“谁叫那个流氓亲了我一口。”
“三姐你说什么?”离秦香最近的秦天似乎听到了香儿在喃喃说着什么,但又听不清楚。
“没说什么啊。”听到秦天这么一问,秦香似做贼般心虚起来,慌忙答道:“我是说我知道错了。”
“香儿,无论什么时候生什么事,都不得将个人情感凌驾于道义之上,知道吗?”秦素华本就了解香儿的品性,知道她并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来,所以也只是轻轻说起,目的希望秦香知道,无论在行动还是言语之上,都不可意气用事罢了。
“我和你们莫师伯商量过了,他会一直留在沈府照应以策万全。此事来得蹊跷,你们须回明华一趟,替为师捎个话给你们的傅师伯。”秦素华顿了顿,见秦天二人没有询问下去,便继续说道:“眼看着武林大会越来越近,是时候教你们‘九曲’中的最后一式了。”
秦素华看着这两个爱徒,旋即说起了那段明华阁的历史……
百年一遇的奇才苏照影以自创武学“逍遥游”名震江湖,辗转半生却物色不到一个天赋异禀之人,于是退而求其次,将“逍遥游”分而化之,融入剑道、画意、药理、玄术、琴乐之中,继而收了独具天赋的五个孤儿,分别取名为6剑华,傅采华,李慕华,莫苍华和秦素华,始建明华阁。五人分别以“凌虚”、“惊鸿”、“无影”、“纵横”、“九曲”之绝学享誉江湖,分别许以剑师、画师、药师、卦师、琴师之名,合称明华五绝师。
十年前,药师李慕华横遭变故,无故失踪,致使药师绝学“无影”失传。后秦素华习得百草药理,江湖人士遂以琴药双绝誉之。继而收了两个各具天赋的孤儿为徒,皆随其姓氏,取名为秦香、秦天。传以秦天琴师绝学,教以秦香药理并习琴师绝学。秦香乃是秦素华代药师李慕华所收之徒,因为秦素华相信终有一日定能找到李慕华,药师绝学也定能传承下去。
“香儿,你虽以药师之名立足江湖,却无药师的武功绝学‘弄影’。而你虽为药师之徒,多年来为师亦一视同仁教了你‘九曲’绝学,可惜你的聪慧天资只在药理之上,在琴乐方面无甚兴趣,以致你对‘九曲’始终难以融会贯通。所以这‘九曲’的最后一招你学得会固然是好,学不会亦不打紧。”
秦香从来都只对医书药理痴迷,不喜武功,不好琴乐。拜入明华阁的十年间,都是被师傅强逼着去弹琴学武,即便如此,也只是通了一点琴音乐理,学了一点九曲的皮毛。直到现在,她连之前师傅所教的九曲都练不好,更别说这最后一式了。如今听秦素华的意思,大有可学可不学之意,秦香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雀跃,应道:“知道了,师傅。”
“天儿,香儿,看好了。这最后一式名为‘归尘’。”
话音未落,但见秦素华素手轻轻上抬,手中便突然出现了一把气剑,随即脚下莲步生风,曼妙的身姿翩然而起,浅青色的衣裳飘飘扬扬如莲盛放,便见气剑在虚空中潇洒来去,时而如秋花入水,时而如风卷落叶,荣枯弹指看尽,风烟刹那匿迹。只消得一眨眼,秦素华已然驻足在五丈之外,手中气剑也已化作轻烟弥散。
“九曲绝学以气为魂,气生则摧枯,气隐则拉朽,归也繁华,去也无华,是为‘归尘’。”秦素华展示完归尘之后旋即说出这一式的真意,继而补充道:“天儿,你若能做到与凤栖相生,龙隐互藏,弹指十里,花落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