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关山月知道眼前这干瘪小个就是孙可望,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掏出火铳把这个刚发芽的汉奸给爆头了,反正他又不是什么真英雄豪杰,光明磊落的对决用在他的身上是一点也不合适。
看着终于疾驰到自己眼前的李自成,宋献是汗如瀑下,焦急地说道:“大王,咱们快些撤吧。这个时辰,王嘉胤、罗汝才、蝎子块想必已经布置妥当,到那时再斩杀关山月不迟。”
李自成横剑立马,回首冲着关山月的方向远瞭一眼,痛心疾首地说道:“今日一观,这关山月并不是杨鹤口中所说的歹毒小人,我喜欢他那种坦率的态度,比官场上那些弯弯绕好多了。玛德,大宁军的实力果然彪悍,说好的佯败,尽然变成了真的溃败,晦气,晦气。”
宋献急得直跺脚,对于李自成的儿女情长是又气又恨,低声催促道:“那延绥镇巡抚洪承畴就在凤翔府岐山下等着咱们呢,要是去晚了杨氏父子答应兑付的那些军械粮马兑不了不说,恐怕以后咱们再也没法在陕甘境内混了。
大王快些走吧,咱们的任务就是诱敌深入,这一会儿工夫就有三四千弟兄交代在这了,再不走咱们就真走不了了!”
李自成闻言就跟嘴里吃了苍蝇一样,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别提多恶心了,“以后少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官匪勾结就为算计一黄口小儿,这那是英雄好汉应该干的事情。驾!”说完一夹马肚,便策马冲着庆阳府的方向绝尘而去。
宋献这才长舒一口气,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声嘶力竭地喊道:“撤退,撤退,吹号,吹号!”
撤退的号角声急促地响起,正在被大宁军吊打的农民军如临大赦,有许多躺在地上装死的农民军是立马满血复活,甩开膀子玩命地随着大部队地方向狂奔而去,那逃命的速度堪比摩托。
久不能胜的张献忠心生恼怒,大喝一声,飞身而起,将身下的空挡全都裸露孙可望,大刀杨过头顶,以力劈华山之势对着孙可望的面门是直劈而去。
这完全是一命换一命的打法,逼着孙可望决死一战,比的就是完全毫无技巧的勇气,什么技巧全都通通一边玩去。
撤退的号角声已经响起,无心恋战的孙可望终于等来了抽身的良机,他不是像方才一样挺身应战,而是趁机一个难看至极的驴打滚,躲过这致命一刀后,起身撒腿上了一匹快马,不管不顾地将同袍推下后,撇下一句:“姓张的,不出半月,你必死无疑。”便策马去追寻闯王的步伐去了。
暴怒的张献忠仿佛遭受了莫大的羞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看也没没看,一刀便把从马上的跌落的农民军给抹了脖子。
他也不管孙可望听得见听不见,指着那渐渐模糊的身影,狂骂道:“呸,临阵怯逃,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对手,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死人一个。”
不堪忍受羞辱的杨嗣昌人虽然离开了朵颜城,可他的耳目熊文灿却一直在四下活动,找寻置关山月于死地的时机。
一探听到关山月赴陕的消息,他便连夜秘密派人将这消息分头告知前往北京十二陵的杨嗣昌和镇守陕甘的杨鹤。
陕西三边总督杨鹤发觉随着境内北方四省移民工作的进行,都不需要官府派兵剿匪,成了无根之萍的民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长此下去其势必荡然无存。
没有民贼就没有他这个三边总督,这民贼世人都知是陕甘身上的毒瘤,可在他的眼中还有另一种身份——跟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
正统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天下的来百姓打心眼里都认这个东西。再加上北方四省派驻陕甘的移民小组个顶个的能忽悠,在《大明日报》的宣传下,那优厚的移民政策早就深入人心,这个时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移民小组赶出境内,那些失地的老百姓也会毫不犹豫地自己踏上移民的路途。
北四省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执行力也实在是太强了,原本以为按照惯例需要半年多才能有起色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当月就在米脂县城站稳了脚跟,当月就组织发出了第一波迁徙的移民。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乱了阵脚的杨鹤觉得,现在陕甘境内的民贼非但不能缴,还得暗中扶持。他们要是手中没有了这最后一块筹码,皇帝想要收拾他杨氏父子还不是举手之间的事情。
杨鹤是被杨嗣昌和洪承畴的野心裹挟进来的,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后悔当初没有听从二人的建议,学吴襄做一个裂地的大军阀了。
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由不得他了。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这种恐怖的局面降临到自己和儿子的头上。
既然拒绝坐以待毙,只能选择主动出击。
七日前,率兵秘密进入凤翔府的洪承畴派人给王嘉胤、罗汝才、蝎子块和李自成这些民贼头目送去了邀约,以赠送军械粮马、免死铁牌和商会的几十万花红为条件,邀请他们共聚岐山之下商讨屠灭关山月的大业。
背靠官府好乘凉,官府开出的条件太丰厚了,农民军的头目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道理。能做到头目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即使不为手下的兄弟的兄弟们考虑,也得为自己谋条后路。
像那些军械粮草和几十万的花红那都是虚的,只有那免死铁牌才是他们的心中挚爱。有了这免死铁牌,他们便随时能抽身事外。前提是官府不背信弃义,通过杨鹤以往的招抚案例来说,他的公信力还是不错的。
当然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暗地里秘密进行的,有关免死铁牌的事情,农民军的头目们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洪承畴为公报私仇,把平生所学全都用在关山月的身上。
他先是利用时事热点作为掩护,估算好时间后,命李自成打着为高迎祥复仇的旗号,发兵米脂县城,对米脂县城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并用斩杀张献忠来混淆视听。
待到关山月一露面,李自成便开始佯装猛攻米脂县城,然后佯装失败,造成大宁军大获全胜的假象,引诱其乘胜追击。
洪承畴判断,大胜之下,大宁军的士气必然旺盛,李自成再采取诱敌深入的策略,率部且战且退,将大宁军诱入地形复杂,易于设伏的高柏山附近。至此,李自成的任务完成,大可抽身事外,去留悉听尊便。
接下来,围绕着高柏山,洪承畴埋伏下了大量的伏兵。
王嘉胤的三万农民军作为伏兵,隐藏在高柏山上的丛林之中。罗汝才率领三万农民军潜伏在山的北面,待到放过一半大宁军后,从中段截击。实力最弱的蝎子块则率领两万农民军埋伏在狭窄的山隘处,待到罗汝才发动攻击后,从正面发动猛攻。
洪承畴自己则坐镇凤翔府,在神一元的配合下,佯装剿匪,一旦事情败露,官司打到朝廷也好有个抽身事外的说辞。
一切计划周详,事情在按照洪承畴的安排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这次他是务必要置关山月于死地的,否则不久以后死的就会是他。
关山月看着漫山遍野逃跑的五万多农民军,眼前的场面是何其壮观,他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只是他还知道自己早已陷入别人的层层算计之中。
这货跟张献忠一样,也是一个标准的老战争贩子。他简直按耐不住乘胜追击的喜悦之情,连圣旨都顾不得宣读,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把打扫战场的肥差“承包”给张世弟后,放下押运的粮车便率冲着李自成追杀而去。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这建功立业的好事儿,怎么能少得了张献忠和曹炳章这俩好兄弟。
二人一左一右率部簇拥在关山月的身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兴奋地大呼小叫,要是生擒了李自成,送到当今圣上的面前,那岂不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圣上一高兴,赏他们一个总兵当当也说不准。
全军都美滋滋地沉浸在杀敌立功的狂热气氛当中,全骑兵化的他们连路上那碍手碍脚的路障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们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活捉李自成。
追击的道路崎岖难行,越追路越难走。冰雪聪明的叶小鸾,自打出了米脂县地界儿,就觉得一股不祥的预兆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可当她摒弃外界的嘈杂,静下心来追寻内心的时候,却毫无头绪什么也抓不住。
高柏山越来越近,李自成就在前面,他的马都快跑不动了,属于大宁军的胜利垂手可得。
“是路障!”凭借着女人特有的敏感,在即将抵达高柏山的时候,她终于在路障上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老爷,快快停止追击,那路障有蹊跷!”
关山月处在队伍的正中,神箭营已经冲入了高柏山中,为了防止李自成绕路杀个回马枪,便于驰援米脂县城,这次负责殿后的是天狼营。
他连忙勒马停止前行,却没有命令部队停止前行,两旁的天狼营呼啸而过,他一脸疑惑地问道:“小鸾,那路障有什么蹊跷的?为何要停止追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