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粼粼,水天相接。
“老大,为何还要请这些镖局的人?这不是浪费吗。”一个小喽啰看着身后一群膀大腰粗,凶神恶煞的汉子,下意识往一边缩了缩。
“障眼法。”
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怀抱巨刀,目光直视前方。
“这批官银,对主上招兵买马有着莫大的用途,切不可大意,必须保证万无一失。”那人望了望其余几艘船,与船板上伫立的人相视一眼,做了个手势,几人会意,收起船帆。
官道
呼哧呼哧。
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拉着马车,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我们这次连个镖局都不请,真的没人来劫吗?”
“不清楚,但曹副将说了这是障眼法,只要我们越是声势浩大,便越没有人来劫。”
“行了,都别偷懒了。”为首的像身后喊了喊,“加把劲,到了江州,上头都都叫待了,让我们去琴坊玩个尽兴。”
众人发出狼嚎,兴奋不已,“哦!”
知州府
一俊俏男子,指尖轻点,吹了吹杯中盏,捏着兰花,抿了一小口茶水。
“王爷,今日,该到了。”
“曹军师,快快请坐,来人掌茶。”朱啼一看来者,热情的很,“军师此技是否可行?”
此人名为曹鹤,是曹多宝的堂兄,虽不过而立出头,却偏偏长着急,像个知天命的老头儿,他表面上是户部侍郎,可背地里却是朱啼的狗头军师。
曹氏真可谓权势滔天,光是六部的尚书他曹家就占了个大半,更别说其他那些小鱼小虾,更是数不胜数。
曹鹤露出一口黄牙,笑的磕碜,“王爷放心,若换做旁人自然不可,但此人在江湖有着女诸葛之称,她自以为算尽天时地利人和,可卑职这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对上她的算计,可谓是计中计,算中算。她又如何算的透彻。”
曹鹤此人虽然长得确实一言难尽,但这平日里鬼点子多朱啼对他也算几分恭敬,“那就等着曹军师的好消息了,事成之后,这琴坊的姑娘”
“嘿嘿嘿!”曹鹤笑的诡异,配上那丛山峻林的脸,外加参差不齐的一口黄牙,实在猥琐,饶是朱啼与他相识许久,还是差点没忍住一口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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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一个翻身而起,手持鸾刀,大喝一声。
“待!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咻咻咻!又是几道人影闪现。
手握朴刀之人行动明显有些迟缓,若是细瞧,这手脚多有不便。
一众官兵正对着琴坊想入非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见是流匪打扮,心中慌了大半,一个胆小的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地拔出刀,一个不慎,被前头的人绊了一脚,刀光闪烁,惊了原本温顺的马儿。
只见马儿高抬前蹄,长鸣一声,又是一个后踢,那胆小之人飞出五六丈远,没了声息。
满满当当的箱子也散落一地,几个倒霉的被重重的压了个结实,发出惨叫。不过一个照面还未动手,就自乱阵脚,折损了大半。
为首之人还算是老练,定了定心神,拔出配刀,对身后的队伍喊道,“不要慌,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几个流匪,上。”
鸾刀一甩,绕出一条美丽的弧度,再次被拿回手中,面前的官兵只剩下一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看样子应该也不大,他转身就跑,却被再次扔出的鸾刀无情的收割了生命。
沈流舒觉着自己来的多余,老渔夫以为他是于心不忍,“他若是活着,我们就得死。”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头子可是惜命的很,走咯。”
留下几个壮汉搬运官银。
西厢
“不过几个虾兵蟹将,随便找个人都能做的事,殷掌柜让沈某去,意欲何为?”沈流舒静下心来细想,当时不该脑子一热,答应她,此女心机颇深。
殷红红拎着鸟笼,“这是西市的阿海送来的新鸟,叫什么鹦鹉,说是能学人说话,有趣的紧,可小女子不论怎么努力,便是口干舌燥,也不管用,沈司要不要试试?”
他认识殷红红不是第一天了,知道若不按着她的意思走,便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都得不到答案,只得伸手,“我来试试。”
也不知怎么的,胡乱拨弄下,还被鸟笼夹了手。
这鹦鹉也是扑腾了几下翅膀便没了动静。
反观殷红红则面无表情,轻轻一拨,打开机关,将其取出放置在桌上,似乎有些惋惜,“到底还是没能开口说话。”
老渔夫不明所以,觉着没趣,一个翻身,不知去了何处。
“殷掌柜心爱的鸟儿死了,不心疼?”沈流舒是故意这么问的。
“死了便死了,否则一生都被困在这方狭小的鸟笼内,对他来说,死了反而自在,不是吗?”
殷红红苦笑。
这是她第一次流露出这种无奈。
含着不甘,带着彷徨
她的心里也有心事吗?
“其实我们也算朋友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殷红红一向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
她伏上沈流舒的耳朵,轻吐,“因为,我想拉你下水喽。”
“咯咯咯。”
“你!”见她一脸阴得逞的笑,饶是个傻子也看清了这其中的关系。
很好,又被算计了,我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会信你的鬼话。
沈流舒一甩衣袖,愤懑的离开。
她望着背影呢喃,“你是个聪明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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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辱斯文,实在有辱斯文。”
熟悉的破布烂衫,一条青色的大褂洗了一遍又一遍,褪了色,看着有些别扭。
“咯咯咯,学究有些时日未曾来了,小女子可是真是甚是想念呢。”殷红红今日又换了只新鸟,但没用笼子装着,倒是晾在一边。
这鸟也有些意思,时不时啄啄翅膀,舒舒羽毛,都说鸟通人性,看来此话不假。
韩学究搓着手,一脸笑意,想来又是有了生命骗吃骗喝的新主意,走了两步,看见正在用那鱼骨小宝剑剔牙的老渔夫,一个大跨步。
“老不死!?”
老渔夫蓦地回头,吓的手一抖,鱼骨一划,嘴角感受到一点咸味,“韩二狗!?”
他抬腿就跑。
“纳命来!”韩学究第一次这般失态,便是与老神棍都不曾说过。
韩学究穷追不舍,无可奈何之下,老渔夫一个反手,不过瞬息,便将韩学究禁锢住。
“老不死的,你放开读书人。”
“那不行,老头子放了你,你肯定还会要我的命,我惜命,这险冒不得。”说着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殷红红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早就知晓这老渔夫不简单,但能轻易把韩学究制服的倒是头一个,毕竟学究平日里疯疯癫癫,但至少是那里的人啊。
看来这雁云谱上的人个个不容小觑。
“咯咯咯。”看着时机也差不离,殷红红扭着腰,上前劝说,“渔夫不是爱喝酒吗,今日的桃花酿让您老喝个尽兴,学究今日也可敞开肚子吃,还请两位前辈给小女子三分薄面,暂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此话当真?”一听有酒喝,还是上好的桃花酿,老渔夫当下点头。
“但是老头子可提前说好了,他要是再那啥,老头子可不手下留情。还有就是,嘻嘻嘻。”老渔夫眯着眼笑道,“那酒?”
殷红红命人搬来几坛酒,“小女子为学究担保。”
韩学究没了束缚,拍了拍衣袖,“有辱斯文,实在有辱斯文。读书人是看在殷掌柜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计较,你别以为读书人怕了。”
老渔夫有酒喝,才不惜得与这酸儒逞些口舌之利,转而对殷红红说道,“老头子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这酒只装满这鱼篓,便好了。”
殷红红点了点头,毕竟这桃花酿只有她自己一人酿制,别人学不来,喝一坛就少一坛。
半盏茶后,殷红红开始慌了。
她命人抬了五坛酒,本寻思撑撑场面也好,显得大方。不曾想,这小小一个鱼篓居然装下了整整三坛,而且尚有未满之势。
殷红红喝了一口贡芽春,不知为何,觉着没有以前香了。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直到老渔夫将这五坛酒的最后一滴小心翼翼的装下,晃了晃鱼篓,听动静还是没满啊,“红丫头?”
殷红红咬牙,挥了挥手,又抬来三坛。
六坛,七坛,七坛半。
这小小一个不起眼的鱼篓居然能装下七坛半的酒,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前辈这鱼篓倒是有些意思?”殷红红现在反而不纠结这酒的诗,对这个鱼篓的兴趣愈发大了。
老渔夫讪讪笑道,“不过一个普通的鱼篓,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小抿了一口,“啊,这酒真不错。对了,红丫头,老头子要去抓鱼了,要是有事啊,就吹这个。”
说着扔出一根短笛,“就当是给你付的酒钱吧。”
“走咯。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
望着老渔夫远去的背影,把玩着手缺了一个角的短笛,她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奇怪的老家伙。”
韩学究也腆了个肚子出来,发现没了老渔夫的踪影,“老不死的呢?”
殷红红随口回答,“走了。”
“你怎么能让他走,他可是欠我”戛然而止,叹了叹气,“唉,有辱斯文,实在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