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带着马车,一路打听,幸好据说自家小姐坐上的那辆车,虽然没有什么特殊表记,但也绝非平常无奇,只要见过的,大约都会有些印象。
就这般寻寻觅觅,走一道问一道的,就到了城西边,眼瞧着倒是离定国公府不远了。
红叶心里纳闷,这莫非是自家小姐自个儿往回走了?
坊间有云,东富西贵,这洛京城的富贵豪门便大都在城西边。
红叶路过定国公府所在的安宁街,就先偷偷地溜进去,看看二小姐可回来了么。
没成想回去一问,院里的众人都摇头说没见,红叶这下可就急了。
赶紧就准备去朝云堂老爷那禀告一番,虽然因自己之故弄丢了小姐免不了要挨罚,可若是早些告知便能早早把小姐寻回来,也省得出了大乱子自己小命不保。
正心情沉重地出了院子门,就瞧见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
瞧见红叶眼睛便是一亮,抱拳恭身行了个礼,“红叶姑娘,小的是东角门那边守门的喜贵,才刚二小姐不知怎地就躺在门外,倒把小的们吓了一跳,特特来寻姑娘报信儿的。”
原本东角门是不开的,但也不知是哪个在外头把门擂得山响,守门的仆役们还当是上门闹事的,打开门一瞧,可不正是睡得不醒的二小姐么,可左右张望,附近却是再无旁人。
众人慌忙把人抬了进来,却因都是外院仆从,进不得内院,这才派了个小厮赶紧到二小姐所居的熹春院来通报。
红叶一听又惊又喜,差点没蹦起来,拉着那小厮,又叫了两个院中侍女,赶紧往外院东角门处奔。
一番兵荒马乱的,虽是将姚二小姐平平安安地抬回了熹春院,倒底动静不少,不一会儿,姚府里各位主子便都得了信儿。
姚露这一醉,又是美酒,又是佳人,倒是好梦绵长,待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姚露转眼细瞧,但见绣被温软,卧榻宽阔,芙蓉色的绡纱帐顶,绣着朵朵淡色桃花。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可不正是姚露喜欢的薰香?
“二小姐,您可算醒了。”
一个穿着月白小袄,秋香色比甲,白纱裙子的侍女正守在榻前,见了姚露醒转,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计,上前来服侍。
姚露的院子里一等侍女两个,二等侍女四个,三等六个,粗使丫头和婆子也有七八个。
众人各司其职,倒也事事顺畅。
这一等侍女便是红叶和月白。
姚露虽是那一等贪图享受的主儿,却是不喜拘束,凡她在卧房里时,便只有两人能同时进来服侍,一般都是红叶带着一个二等侍女的,今日却换成了月白。
姚露由着月白扶起身子,服侍着她穿上中衣和外袍,略有些讶异地问了句,“红叶呢?”
侍女月白容长脸儿,细细的眉眼,看着就是稳重的性子,闻言答道,“昨儿二小姐差点走失,却是睡倒在府里东角门口,叫老爷知道了,说红叶护主不力,罚她跪了两个时辰,这会儿,腿还肿着呢。”
话说,红叶那小蹄子,最是个争功好胜的,虽然拍马是一把好手,也得二小姐的喜欢,去哪儿都带着她,可倒底做事不够周全,毛燥得很,瞧,这不就出了岔子?
“走失?”
姚露坐在摆了厚厚软垫的玫瑰椅上,由着侍女们给她用绞好的热手巾净面,听了月白的回话不由得一愣。
“本小姐什么时候走失了?”
这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儿呢么?
月白轻轻一笑,“小姐可记得,昨儿是怎么回来的么?”
“怎么回来的?不就是坐马车?咦……”
姚露此时才恍惚地记起些许片断。
明府的月华居和玉雪公子,云来居楼下的青凤公子和华丽马车,到了凤鸣山庄,还有那温柔绮丽的白玉胸膛……
姚露两眼发直,昨儿,昨儿,她是遇见青凤公子啦!
咦,不对呀,青凤公子可是书中人物呀……
“本小姐昨儿……”
被玉雪公子当面相拒的丢人事儿就不提了吧。
“遇见了青凤公子,青凤公子邀本小姐去他家中作客,然后我在青凤公子的卧房里睡着了……”
嘿嘿,那细节就不为外人道了。
“一觉醒来,就回了自己的卧房……那定是青凤公子将我送回来的。”
月白嘴角不由得微抽。
“青凤公子?是哪家的公子?”
自家小姐还有一个爱好,就是乱给遇见的小郎君起各种的名号。
玉雪公子是明家三公子她倒是晓得,这青凤公子又说的是哪个啊?
“就是……”
姚露说着卡了壳。
虽然昨日喝得醉陶陶的,记不甚清各种细节,可那青凤公子那般绝艳的风姿,还是给她留下深深的印象,那眼神似乎带着小火苗似的,瞄人一眼,简直是要人小命啊!
还有那摸不够的丝滑胸膛……
可如此佳人,姚露用力回想,也想不起他的真名实姓。
“该死!”
姚露懊恼地捶了把面前的梳妆台,台面上的面脂钗环都跳了起来。
这般重要的事儿,怎么能忘记问呢?
两个正在服侍的丫环都吓了一跳。
月白赶紧劝道,“二小姐仔细伤了手,昨儿醉了,想是记不得也是有的,不过小姐坐着青凤公子的马车离了云来居,红叶可是一直跟在后头打听呢,许是打听到了什么也未可知。”
姚露一听这才消停了。
便道,“去瞧瞧红叶,若是能走动,便叫她过来一趟。”
这小可怜的,昨儿也是本小姐走得匆忙,忘了带上红叶,累得她挨罚,倒是自己的疏忽了。
红叶进来的时候,那步子还有些蹒跚。
月白瞥了红叶一眼,面上虽无表情,眼神里却带了点微嘲。
红叶自然也是笑嘻嘻的,心里却想,这个死月白,这回可算是看了笑话啦!
瞧见坐在椅上的二小姐,便赶紧行礼,“二小姐可算醒了!奴婢担心了一宿都没睡好哩!”
姚露此时已是梳洗完毕,便朝其他二人挥了挥手,月白有些心有不甘地看了眼红叶,终是老实地带着人退下了。
这回又轮到红叶给了月白一记微嘲。
姚露哪有闲工夫去注意侍女们前的暗潮,急急地问道,“红叶,你可知道昨儿那辆马车是谁家的?”
那般风姿气度,必不会只是寻常富室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