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瞻琛觉得话说的差不多了,自然就不再继续逼迫,转移话题道,“你是打算在这里一直躺下去?”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马上离开?”
楚鸽依然没有爬起来的意思。huo/
裴瞻琛眉毛一扬,“你觉得呢?”
“我从来就不知道你的心思,自然猜不出你会做什么。”
裴瞻琛垂眼,看了看楚鸽身上的尘土,扬起的眉毛以一种凌厉的姿态皱了起来,“我现在想掐死你。”
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所思所想,楚鸽意外的同时缩了缩脖子,立刻坐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背后的尘土,尘土飞扬裴瞻琛眉头皱成“川”字,不由自主地挥了挥手,嫌恶地看着楚鸽,“你还可以再恶劣点。”
楚鸽却不看裴瞻琛难看的脸色,只委屈又无奈地说,“我也想,只是没那个胆子。”
裴瞻琛起身双手抱胸,看着她慢条斯理地爬起来,边慢慢地整理衣服裤子,边说,“我知道说那些话,是我的错,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被梦嫣气糊涂了,所以才口不择言。”
“你在向我道歉?”
“你可以这么认为。”
“我不接受自以为是的道歉。”
“那你……”
“跟我回去,。”
楚鸽心头一跳。一口否决,“不!”
裴瞻琛眼神一闪一沉,却笑了,“哦?需要我抱你起来?我会认为你是在欲情故纵。”
楚鸽恼羞,咬着牙,“我只想让你赶紧离开!”
“那好。”裴瞻琛笑意突然收敛,一躬身竟出其不意地把楚鸽打横抱起,“你果然还是喜欢被男人强,还好你遇上我裴瞻琛了。强取豪夺就是我本性,而睚眦必报则是我处事的原则。敬酒不喝喝罚酒,你只能怪自己不识抬举!”
楚鸽听着裴瞻琛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轻轻哆嗦了一下,没敢挣扎。
经过很多次反抗都无济于事之后,她也聪明了些,既然挣扎不出来,还不如省省力气。
显然,她没任何反抗让裴瞻琛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唇角微扬。大步朝车子走去。
严梦嫣踩着高跟鞋咯咯地跑过来,一路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扭伤脚。好不容易追上来,却正好赶上裴瞻琛坐回驾驶位关上车门,正要扑过去敲车窗,但车子却飞一样窜出去,留给严梦嫣一片尾气。
严梦嫣被气得咬牙切齿,狠狠跺脚,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车子潇洒走远……
车子里,楚鸽小心翼翼地瞄了瞄裴瞻琛的侧脸,虽然不见脸色有多好,倒也不是那么盛气凌人。
本以为回到裴瞻琛的住处,等待她的会是一场雷霆万钧的灾难。
意外的是,顾炀居然尾随而至。
客厅,熟悉的灯光下,楚鸽站在一边盯着两个相对而坐的男人犹豫了片刻,在一个单独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举动引来了两个男人的注视,只是,目光中所包含的内容大不相同。
顾炀是满眼委屈幽怨,而裴瞻琛的眼底却饱含警告意味。
楚鸽觉得额头突突乱跳,一方面是因为顾炀的唯恐天下不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裴瞻琛毫不掩饰地威逼。
干脆把目光移开不再看他们,装作对他们的视线视若无睹。
“这个时候来造访,真的很不好意思。”顾炀摆出满脸虔诚的抱歉姿态。
“既然觉得不好意思,那就不要造访好了。”裴瞻琛伸出食指轻轻蹭了蹭鼻梁,满脸淡漠。
耸了耸肩,顾炀一脸受伤,“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裴瞻琛先生商量,才风风火火跑来叨扰的。”
楚鸽知道他们又在开始比耐力,额头疼得更厉害,甚至有种抽筋的感觉。她最讨厌这种拐弯抹角的状态。
裴瞻琛明明是要下逐客令的,却偏偏不明说,而顾炀巴巴跑这儿来,绝对有别的目的,可这两个人偏偏喜欢绕弯子。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世界,复杂到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直截了当,直奔主题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裴瞻琛眉梢眼角都写着不信。而楚鸽本身也表示怀疑,怎么看,顾炀这种悠然自得耍贫嘴的姿态也不像有“重要事情”的样子。
“想和你一起钓鱼,听我哥说,当年裴瞻琛先生不光是训练场上的强手,钓鱼也是牛人……”
裴瞻琛眼睛一眯,一直轻轻晃动红茶的手停了下来,眼皮子垂下去半晌都没回应。
顾炀扭头看楚鸽,“小鸽你也一定很喜欢钓鱼的是不是?木塔镇水库风景怡人,水美鱼肥最适合钓鱼了!”
楚鸽脸色陡然惨白,近乎咬牙切齿地盯着顾炀,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而裴瞻琛也在听到钓鱼地点的时候猛的挑起眼帘,眼底慑人的精光让顾炀的呼吸也是微微一紧。
不过,他很快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地轻松口吻问道,“怎么样,裴少,这算不算是很重要的事情?”
裴瞻琛目光在顾炀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到楚鸽身上,本就坐立不安的楚鸽这时候更有种如坐针毡的忐忑。
她和顾子谦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在顾炀有意无意的牵引中变得清晰起来。
或者,从来就没消失过,只是,事后又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便被刻意掩藏了,你不提我不提,大家默契地粉饰太平……
沉默,客厅里的空气似乎也随着裴瞻琛的沉默而变得沉凝,顾炀倒是满脸嬉笑,看上去可恨又可笑。
而楚鸽却觉得胸口的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裴瞻琛带给她的痛苦记忆犹新,尤其是在他和顾子谦之间发生关系之后的那次……
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玩具,被人随意的揉来揉去……
“钓鱼可以很有效地锻炼一个人的耐性,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木塔镇的水库是么?好啊,正好,这周日我没有安排,早上八点,我们不见不散!”
顾炀似乎没料到他答应的那么痛苦,明显意外的样子。
不过,那种意外只维持了零点零一秒,很快就反应过来,露出很荣幸很兴奋的姿态,“那太好了,不见不散!”说完起身,转身面对楚鸽的瞬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容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暧昧深意。
楚鸽一愣,完全不懂他笑容里的意义。
而顾炀也不在乎,迅速地眨了眨眼,就和裴瞻琛告辞,大摇大摆地走了。
裴瞻琛并没亲自送顾炀出去,而是让管家去送。
他则盯着楚鸽打量半晌,竟然什么都没说就上楼去了。
楚鸽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管家送走顾炀回来,见她还盯着楼梯口发呆,叹了口气,“小鸽,快上去吧,不管谁对谁错,总是要有一个人做让步的。这些天你不在,裴瞻琛先生的心情一直都差得很,好几次都见他盯着手机里你的照片出神呢……”
楚鸽吃惊地看向管家,迟疑地开口,“我的照片?”
管家点头,低声的说,“没错,的确是你的照片,虽然我没敢盯着看,但是我确定,绝对是你的照片。裴瞻琛先生其实是很在意你的。”
楚鸽露出苦涩的笑意,摇了摇头,“管家,你误会了。”他才不会在乎我,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定位的话,那就是仇人和玩具……
管家看着楚鸽慢腾腾地伤口,不禁又叹了口气,“先生的心思虽然深,可这一点上却根本就不擅长掩饰,我老婆子这几十年的饭都吃了,这点怎么会看错,哎,这就是当局者迷?”
走上楼梯最后一步阶梯的时候,楚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楼梯口处,她挂上的油画居然还在,每一个向日葵都带着疯狂的表情拥挤着咆哮着。
然而,这一刻,她看着这副自己亲手挂上的油画,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了当初那种窒息的绝望至极的心情。
扭头不再看油画,她径直向楼道最里面的客卧走去,经过主卧的时候,她的步子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下一刻却把脚步放轻且快速地走开了。
推开卧室房门的瞬间,楚鸽愣住了,虽然早就料到,客卧不可能再是她之前居住的样子,却没料到,它会变得那么彻底!
大到墙面壁纸,小到床单枕套,床头摆件,没有一件是她熟悉的东西。尤其是梳妆台上那大堆奢侈的化妆品,更让她明白这件客卧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或许,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这位新主人的要求添置的。
变得这么彻底,让她分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知道,这个客卧绝不可能再做自己的卧室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缓缓地关上了房门,茫然地站在过道里。
好在,管家这时候端了茶上来,见她站在过道尽头,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禁暗暗懊恼自己实在大意了。
楚鸽不在这些日子,那间卧室一直是被严梦嫣居住的,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严梦嫣的胃口来的。
裴瞻琛肯让严梦嫣住下来,且在住宅里这么大肆装修,着实让裴瞻琛身边的人都惊掉了下巴,不过,他们也很清楚,裴瞻琛越是这样,就说明楚鸽留下的影响越大。
江亦方曾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是何苦?”
裴瞻琛却闻言一笑,“难道金屋藏娇也是错?”
江亦方:“……”
是金屋藏娇,还是想彻底抹杀痕迹,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楚鸽见管家上来,干笑一下,低声说着,“好像易主了,不如今天我和管家一起挤挤好不好?”
管家为难了,和她一起挤,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裴瞻琛先生知道的话,会恨死自己的吧?
管家温柔地笑笑,“傻孩子,你怎么能和我一起睡?客卧又不止那一个,你先等等我把茶送进去,再安排。”
楚鸽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书房里,裴瞻琛靠在椅子里,疲惫地揉着额头,整个书房只有工作电脑发出的屏幕荧光照亮了一下片。
管家有些意外,平时,裴瞻琛都是开着大灯的,就散不开大灯也会打开台灯。
“先生,您的茶。”
裴瞻琛闭着双眼,点了点头,“放下吧。”
管家依言把茶放书桌上不碍事的地方,却并没离开,好一会儿,裴瞻琛才睁眼看向她。
“还有什么事?”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肯定和楚鸽有关。
只要这个女人在,他就没法安下心神!
懊恼地打开台灯,将工作电脑扣上,等着管家的下文。
“额……先生,楚小姐的房间已经变成严小姐的专用卧室,那么,楚小姐应该怎么安排?”
裴瞻琛不耐烦地皱眉,盯着管家看了好半天,他最恨下人连这点小事都来打扰他,但是那股火气在他转念之间又突然消散,当初决定招来管家也不过是因为管家在青山镇和楚鸽有过面缘。
对于这种没接受过任何专业培训的人来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这事我自有安排,你先下去休息吧。”
管家欲言又止,毕竟自己只是伺候人的,过问东家的事情不像话,所以,话到嘴边她又吞回去,不声不响地退出书房。
出来之后,楚鸽却并不在过道里,下楼一看,楚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臂抱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入神的样子。
然而,神情里的落寞和悲伤却没法掩饰。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电视机居然开着,只是放的是静音节目。
电视上面播放的是本地热点新闻,而画面上的身影赫然是陆妍雅和顾子谦,只是,地点是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然而,即使是在那种充满生离死别的地方,仍然不影响两个人的浓情蜜意。
而播报的记者,正用一种,都注定了顾子谦给不了她所希冀的生活。
画面里,陆妍雅小心翼翼的扶着顾子谦躺下,又仔细地为他盖好被子,动作神态中的真情流露,让楚鸽彻底明白,陆妍雅是真的爱着顾子谦。
陆妍雅的大方端庄,却不是任何人都能模仿得了的,而顾子谦虽然神情淡漠,但是那种出身世家的气度却也在举手投足不自禁地流露出来。
这样作为一个旁观者遥遥的看着,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如此的般配……
“小鸽……”管家把一片纸巾递到她面前,楚鸽惊诧地扭头,手指近乎本能的关掉了电视画面。
“管家……对不起”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
管家凝视楚鸽半晌,在她身边坐下来,“我呢,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恩怨,不是我泼你冷水,顾少爷,我曾经也见过,的确一表人才,可是,这样的人,一旦放弃了感情,那就意味所谓感情,不能和他所向往的东西相比。就算你强求来,也只能辛苦你自己。”
楚鸽死命摇头,“我不知道,管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背负的一切让他不得不这么做,我想成全他,可是,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我又会很不甘心……他让我等他,给他一年的时间,我心动,想去等,可是我又很清楚,其实我根本没能力去等。我就像被许多男人拨弄于手掌中的玻璃球,即使我盼望的,只是安安静静地缩在某个角落里,守着另一个玻璃球安稳度日,但是,没有人会成全这种向往……”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