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臂金刚年前居然在云南访友途中失踪,据说遇上了死对头段诚,两人都翘了辫子,尸骨无存。
世情淡薄,人心险恶,只有锦上添花,不见雪中送炭。八臂金刚失了踪,有心人便打起九疑山庄的主意来了。
九疑山庄确是世外桃源,附近百里人烟稀少,猛虎成群,毒虫滋生,闲人不敢接近,只有一些亡命之徒生息其间,官府鞭长莫及,山高皇帝远,谁取得九疑山庄,谁便可以做这个惬意的土皇帝。因此,谁不眼红?
大总管押解十余名俘虏,只有徐飞龙和小欣两人受到优待,只带了镣铐而末加脚镣,同时白天连镣铐也除去,饮食无缺,神机军师显然是对他们俩另眼相看,其他的人可没有他们那么幸运了。
他们昼伏夜行,走了三夜,沿途不时有人将俘虏送来,第二天人数已经接近四十了。
这天凌晨时分,大队人马进入了一个用巨木栅栏保护起来的深山中的大庄院里,庄前以巨木架成的牌楼上,挂了一块大红匾额,上面的楼金大字,刻的是“九疑山庄”。
两人被安顿在一间客房中,包裹行囊更是原封不动地送到。一间客房只有一张床,场面顿时极为尴尬。徐飞龙自然要向送他们来的人抗议,要求另找住处。但抗议根本末被接受,送徐飞龙来的人推说奉了上命,作不了主,顿时置之不理。并且还客气的警告徐飞龙,千万不要擅自出房走动,外面戒备森严,不知规矩的人,不但不明机关陷阱,而且随时可能受到弩箭的箭雨袭击,凶险万分,总之,房门内是安全的,外面则是炼狱,门窗就是鬼门关,生死大权操在别人手中。
他与小欣成了俘虏,但仍然算是受到优待。
徐飞龙将小欣安顿在床上,自己睡在墙角,定下心神,沉沉入睡。
邻室有一个秘孔,室中的动静,都在邻室的监视下,无所遁形。
一觉睡到日色近午,房门响起了叩门声,一名庄汉送来了酒食,另一名庄汉送来了盟洗物件。
吃完,有人前来收拾,由另一名健仆传来话道,请徐飞龙至客厅一会。
广阔的西院客厅中,共有十余名老少在等着徐飞龙。主座上高坐着一位相貌堂堂,英俊魁伟的三十几岁壮年人,这人方脸大耳,留了漆黑的八字大胡,一双虎目神光炯炯,不怒而威。
另一人是大总管神机军师叶虹,其他的人徐飞龙都感到陌生,一个人也不认识。
十余名高手的眼睛,都在徐飞龙全身上下转,像一群饥饿的豹子,在打量着一头小鹿。
神机军师叶虹客气地请他入座,并替其他的人引见。主座上的壮年人是少庄主童刚,其他的人。神机军师只说出姓而未道名。
给徐飞龙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人,一是年约花甲的干瘦老叫花子,姓胡,有一又锐利阴沉的鹰目,令人难以忘怀。
另一人姓苍,身材高大得像座金刚。粗眉大眼满脸横肉,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的人,也是个皮粗肉糙经得起打击的巨人。
徐飞龙客气一番,这才落座。神机军师的目光,向众人扫视一圈。
所有的人都摇头示意,只有老叫花子木无表情的点点头。然后众人一一告退,徐飞龙感到莫名其妙。
厅中只剩下少庄主,神机军师、与及两名伺候茶水的健仆。少庄主童刚堆下笑,说道:“徐老弟,这几天委屈了。本庄自家父失踪之后,觊觎本庄的人络绎不绝,上半年先后有十八起入侵事件,本庄先后被杀的弟兄,都有十六名之多。九疑山庄既不是绿林山寨,亦非黑道朋友的秘窟,仅是一座极为平常,不与外界往来隐居之地。为了生存,本庄的弟兄不得不起而反击,因此有些不相关的人,难免被波及,遭了无妄之灾。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因此,我希望老弟坦城相告,表明身份,以便斟酌。得罪之处,亦请老弟包涵一二。”
徐飞龙明知身在虎穴,不实说只有自找麻烦,刚才那群人的表情,很可能是他散在各地的眼线,九疑山庄早有准备,搜集各地群雄的动态。永州等于是九疑山的门户,山庄必定派有大批眼线在那儿潜伏,只消对自己的行踪,有所隐瞒,便将惹来不必要的祸患。
徐飞龙心中已经有所准备,笑道:“承蒙少庄主以礼相待,我敢不坦诚相告?兄弟是到永州找一位姓李的朋友,浪迹江湖,可说与任何一方的人都没有什么关连。到永州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潇湘镇东面,惹上了是非,碰上笑无常,八卦道人、贾家五虎抢六货栈的财货。同一天在镇南,又被唐家的子弟找了麻烦,碰上了江湖四凶,无端惹上了一身是非……”
除了隐瞒了与墨玉雯的经历之外,徐飞龙将所经历的事一一概要的说了,最后说道:“兄弟无意与诸位作对,也不愿毫无条件的受人胁迫。既然惹上了事,便得略尽心力解决。替六货栈拒了贼人义不容辞,受任丁家客卿,我也必须尽力,然则除医药之外,其他的事与我无关,但碰上了也只好认命,救丁家的人完全为了道义二字。兄弟可以对天发誓与贵山庄决无恶意,在到达永州之前,也根本没听说过九疑山庄的名号。这些都是由衷之言,字字都真,是真是假,少庄主自然有所斟酌。”
少庄主豪放地笑,笑完说道:“老弟,我相信你所说的话。今早永州有人送来了书信,请老弟过目。”
说完,从袖口取出一封书信,由仆人接过转交给徐飞龙。
徐飞龙打开书信,不由一怔。原来是以唐鸣远为首,六大货栈东家具名的书信,附呈一趣÷阁礼金,是请山庄执事保护徐飞龙的请求函。
神机军师加以解释道:“六大货栈出入山中各地,都与本庄的弟兄小有交情,本庄虽不负责他们货栈的安全,但在道义上却责无旁贷,上次六货栈出事,本庄的人因大部已经撤离府城,欲出面相助也力不从心,天南双剑的毒谋,是先在外围剪除本庄的羽翼,截断本庄的财源,所以积极图谋六大货栈,引本庄的人出面以便放手铲除。没料到他们未能如愿,碰上你出头打抱不平,不但诡计落空,自己反而弄得灰头土脸。不瞒你说,你在府城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庄的耳目监视下,这件事本庄深为感激,也就是足下受到礼遇的原因。”
徐飞龙呵呵一笑,说道:“夜间赶路时上镣铐,总管仍将兄弟当犯人看待。”
“此中另有原因,老弟休怪。”
“是为了丁家的事?”
“丁家的事是原因之一,那丁伦已经答应替无极丹土卖命,本庄不得不怀疑兄第你另有图谋。再就是老弟自称是云墨双奇的妹夫,这件事极为引人不安。”
徐飞龙不住摇头,苦笑道:“想不到我一句戏言,竟引来了无穷是非。不瞒你说,我与云墨双奇是对头,如果贵庄将我留下,只要走漏些少消息,双奇极可能找上门来!”
“什么?你与云墨双奇有过节?”少庄主讶然问道。
“不错。”
“哦!难怪云龙已经在府城打听你的下落了。”
“所以少庄主最好放我离庄,以免惹起是非。”
“哈哈!你以为九疑山庄怕是非么?那你就错了。老弟请先回房休息,而后有机会咱们多亲近。”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庄?”徐飞龙问。
“群雄九疑逐鹿事了之后,我亲自送老弟离庄。”
“这……”
“本庄只有三名医生,眼看群雄角逐,死伤必惨,及需老弟这样有本事的人相助,还请不要推辞。”
“那么,丁姑娘……”
“哈哈!丁姑娘不能释放,她即将改监囚于地牢。”
徐飞龙吃了一惊,道:“少庄主……”
“这事没得商量,敌我已经泾渭分明,咱们不能对敌人仁慈,放了她将是一大祸害,也许今他将她处死……”
“少庄主……”
“老弟,不必为她难过了,我保证不为难她,给她一个全尸。”
徐飞龙心思电转,经历的太多太多,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几种对方对他说这些话的理由,他的脸上顿变道:“少庄主如果将她处死,我就决不与贵庄合作。”
少庄主与神机军师都用惊奇的目光向徐飞龙注视,久久,少庄主笑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这么了不起的人,委实难得。你知道拒绝我要求的后果么?”
“我只好尽力而为,不问后果。”
“哦!不要看轻自己,老弟。说吧,你对丁姑娘是否有情?”
“没有。”
“你喜欢她么?”
“应该是没有的。”
“好,她可以不死。”
“那就谢谢少庄主。”
“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徐飞龙心中顿时一定知道对方的意图了。
“今后她就是你的女人了。”
“这……”
“你不肯,那她就得死。你既然不要她,那么,本庄不能留下她,必须永除后患……”
“且慢!”
“何况也没有人要求你娶她,她只是个伺候你的女人而已,唐栈主与蔡栈主的千金,我都曾经见过,他们的千金比起丁姑娘,论才貌家世,丁姑娘那一点也比不上。你已经拒绝唐、蔡两家的婚事,定然心有所属,当然不是属意丁姑娘,她也配不上你。”
“咦!少庄主怎知兄弟拒婚的事?”
“呵呵,不是说你在府城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庄眼线的监视下么?二总管将另替准备客房,丁姑娘将从牢中提来交给你,你何时说不要,总管便会派人将她带走。兄弟有事先走一步,你与二总管再谈谈,少陪了。”少庄主说完,告辞出厅而去。
神机军师亲自将他领至一座雅室中安顿,替他引见了庄中另三位郎中。三位郎中的姓是戚、谢、周,武功都不太差。徐飞龙这郎中算不得真本事,只是他有着所有关于经脉穴道之类的资料,再加上自身内功和超越一般人的见识,有些病对别人来说很难,可对他来说却简单。毕竟时代不同。何况这次要做的不过是处理些伤口内伤之类的病人,不是徐飞龙吹,对这些他有经验的很。
雅室对面是两座瓦房,一是养病一是药室。病房中有八名重伤的人,此地貌似没有轻伤患者。
看来,徐飞龙注定被困在九疑山庄了。
回到雅室,行囊送来了。接着是两名大汉将脸色苍白的小欣押来,小欣一看道徐飞龙顿时惊喜的投入了他的怀中,说起了刚才的事。原来自他走后,小欣便被押至地牢,上了镣铐被推入囚室,里面共有十几名男女囚犯,囚室内的景象,几乎将她吓死。
徐飞龙将会见少庄主的经过说了,要她放心,暂且忍耐。
午饭后不久,侍人便请徐飞龙到病室一行,三位郎中正在等侯他要他照顾刚送来的两名伤重的大汉。两人都是刀伤,伤处一在左胁一在右大腿,这种外伤徐飞龙完全足以应付。
当天刑场处处决了二十二名囚犯,都是天南三剑与无极丹士的爪牙,欢喜佛却不在其中。不知为何?
次日一早,入侵的警报便陆续出现了。
病室先后又送来了六名重伤的人,可知庄外各处已经开始与入侵的人接触了。
当夜,庄中灯火全无,受过训练的猎犬,将全庄警卫得像坐汤池金城,他人休想越雷池一步。
就在徐飞龙心事重重的辗转不能人眠的时候,庄子东面突传来猎犬的咆哮声。
警钟声此起被落,喝声与惨号声间歇的传出。
很快仆人便前来请徐飞龙至病室救人,一直闹到凌晨,抬来的人已经超十名。
呐喊声分别从东北西三个方向传来,但似乎只限于栅栏附近,入侵的人貌似始终未能越过那道防线。从受伤的人伤势程度看来,战斗应该相当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