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放弃对方,两条精壮身影齐齐下潜,朝这少年轰击而去。
章明身躯本就非人的粗壮,那破浪的力量更显得如排山倒海般恐怖,连水面之上都掀起巨大风浪,慢慢推出的拳头气势更见沉凝恐怖。
刘恒却是不同,他也不出刀,只是顺水而行,那水流仿佛也成了他的助力,然后猛撞过去的力量就越来越雄浑,让人望之心惊。
两人动静太惊人,别说那试图“虎口偷食”的少年,连周围的人都在骇然退避。
少年迟疑片刻,终究明白时机已失,想要这晶石,不得不先对上两人。电光火石间想透了轻重缓急,他神情沉了下来,眼中居然没有多少惊骇慌乱,反而凝重中厉色乍现。
随后,他手中如金似木的长棍慢慢舞动起来。
呜,呜,呜——
也不知他怎么运力,那长棍搅动得前方水流里生出一个湍急漩涡,连水都隔绝不了那低沉到让人心中闷躁发慌的呜鸣声,漩涡流转却是惊人的急猛。
这手段一看就不简单,换做旁人撞见兴许会犹豫和忌惮,偏偏对上的是刘恒和章明。
尤其章明,自持有非凡体魄,更是怡然不惧,那砂锅大的拳头正正轰击在这漩涡之上。紧随其后的刘恒也没有收手的意思,眼神反而更亮了几分,很有见猎心起的意味。
“这应该是一招绝学。”
如果没记错,他之间曾见过舞棍少年出手,棍法格外不同凡响,当先力压群雄,是率先登上石径的几个人之一。如今这举动也能看出少年很有胆魄,遇见两人竟还能保持镇定,不但依旧不想放弃,更有反击的打算,就更显得艺高人胆大了。
而他如今施展的棍法,单是起式的气势就很是不凡,其中蕴含的众多技巧,在技艺之道上浸淫越深感受的也越清楚。况且能反而给两人带来如此惊人压迫感的招式,刘恒只在王宇乾那次出手时感受过,不是绝学又是什么?
眼见少年不疾不徐,那长棍神异捅出,竟将前方漩涡拉扯延伸,无比诡异的撞上章明拳头,刘恒眼神幽暗。
能习练传承,的确非常人,只是妄想一招绝学就能吃遍天,那未免太小觑天下英杰了。
嗡!
剧烈水流从拳头和棍头对上的地方爆裂开来,无数乱流崩涌四面八方,两人身影微微一顿,就倒飞出好几丈远。章明甩动手臂,朝少年咧嘴一笑,不等少年稳住身形,刘恒的身影已经钻透无数乱流,猛然出现在少年眼前,让少年脸色狂变。
刘恒来势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变招,只是匆匆运起意志和内力,勉强做出一个抵挡的样,就这么被硬生生撞上了。
相撞之处,隐约显出一个巨山被撞得居中折断的幻象,章明看得一怔,眼中终于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与此同时,饶是在水中,这少年也骤然变成了断线的风筝一般,身躯弯折,飞退数十丈远。
他飞退的一路上,只留下了似有所无的一丝丝淡淡血迹,渐渐消散在水流里,血腥味却怎么也消散不去。
一击建功,刘恒就不再看少年,趁着余力未尽,顺便朝前一跃,将那块最通透的晶石稳稳抓在手里,然后看向了远处章明。
章明脸色阴晴不定,可是同样不再看少年。
少年又羞又恼,怒目睁圆,除却暗恨两人合力围攻他的无耻,加上只是一人一击就让他颜面大失,受到不轻的创伤,更恼火他们现在这无视中透出的轻蔑。自从参悟出一招绝学,人人将其视为掌上明珠,何时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他恨恨瞪向两人,很想继续过来厮杀,找回颜面,终究还是生出了一丝忌惮之心。
“现在懒得和你们计较,待会还有分出胜负的时候!”
他怒喝,声音穿透了水潭,传进两人耳中。留下这话,他长棍遥遥点向两人,转身朝旁边杀去,长棍舞动间棍气如惊涛拍岸,短短几招已经让旁边厮杀的三人受创急退,显然将怒气宣泄到了这里。
可惜,刘恒和章明依旧没有再看他,两人遥遥对望之后,默不作声分作两边游荡开了。
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
经过一番激战,双方都认可了对方的实力,如今再打下去如果不祭出杀招,显然很难分出胜负。如果要分胜负难免付出代价,在这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一旦受创就会生出无数危险。就算如此纠缠下去,除了浪费时间,让别人夺取更多宝物,没有别的用处,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
再者说双方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恰好被人打岔后,都是渐渐恢复冷静,自然不会再做这种无谓的事情。
还是分开,收取龙血精华要紧,将来有的是机会分出胜负。
“正宗的横练武者,体魄果然变态。”刘恒手疾眼快,收取着沿路见到的龙血精华,心里暗暗惊叹。这次激战,让他对横练武者生出了更深的认识,才知道这种修炼方式有多么可怕。
比方章明,不提那强横到非人的肉身力量,只说那铜墙铁壁般的坚韧肉身,就让刘恒记忆深刻了。他自以为身躯足够坚固,可是对上章明这种正宗的横练武者,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强壮。这种强壮程度让刘恒有种感觉,就算他上等的云纹宝刀劈上去,估计也很难在章明身上留下伤痕。
也许那种顶级宝兵,才能对章明造成些许伤势,否则难伤。反而是他,无往不利的靠山崩像是真撞到了铁板,单是激战的反震之力都让他浑身麻木或隐隐疼痛,别说还有那些打在他身上的重拳,每中一拳都让他五脏六腑震荡不已,差点受到重创。
幸好是在这样奇异的环境,受到的创伤被深潭奇水滋润之后,都会很快痊愈,才能支撑两人打到这么多招依旧不分胜负,而且没有受到多少伤。换做别的时候,恐怕早就逼得动用杀招,或是显露些真本事了。
“这样变态的体魄到底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刘恒的体魄之所以异于寻常武者,除却武生境巅峰时因缘际会,似乎进入过横练的境界,更多还是第二次吸纳神兽真血后,发生过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然而他毕竟不是正宗方法修炼出来的,对上正宗的横练武者,才发觉差距有多大。
当然这只是体魄的差距,加上近四成的气血内力相助,他其实还占一些上风。这场激战下来,章明吃的苦头不会比他少,只会比他更多。
“横练一脉的确有其独到之处,有机会倒是想弄点横练的功法来参悟参悟。”刘恒琢磨着,见过比自己更强的体魄,他不免生出羡慕,这就惦记上了,“不过到了这里,那种不可见的隔阂似乎消失了。”
这才是他目前更关注的地方,之前和章明激战还好说,毕竟同样是凭自身实力硬撑着走上来的,相互间并没有隔阂存在。然而那舞棍少年,刘恒绝不会记错,他亲眼见到少年抢得先机后,一路跪拜叩首上来的。
照之前摸索出来的规则,两种人应该被无形隔断了开来,相互无法攻击才对。可是在这深潭里,那种规则似乎消失了,刚才他、章明和少年的交击,是确确实实打到了实处。
“那么,之前不同的选择,还有什么意义?”刘恒越想越疑惑,开始捉摸不透了。
随后不再和章明纠缠,他超越大多数人的实力得到充分显现,不断参与龙魂精华的争夺,更加证明那种隔阂的确已经消失。
眼见最好的龙血精华越来越少,他没时间多想,暂时放下了心头疑惑,开始专注争抢之中。
有了那番激战,他的实力得到在场所有人的承认,即便是自傲的残缺绝学传承者,也不愿和他多做纠缠,和九英、大洪门弟子一样,往往一触即分。他们相互忌惮,其他人见到这些强者到来,都是机警避让,不得不放弃即将到手的极品龙血精华。
这些人不再各自激斗,让其他人彻底失去了得到极品龙血精华的希望,只能暗暗恼恨,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次一等的龙血精华上。
遍布潭底的龙血精华也经不住越来越多的人纷纷争夺,和深潭之水一样,肉眼可见的迅速减少。
短短两个时辰,游荡在深潭的人近乎三四百,深潭水面已经下降到不足人们腰间,潭底的龙血精华稀稀落落,只剩些杂质极多的次等货色。最好的,次等的,中等的,下等的,几乎已经被人们瓜分干净。
等到深潭之水将将没过脚踝,那个之前第一个踏上石径的少年再次率先动作,从潭中一跃而起,踏上了对面的石阶。
“倒是果决!”刘恒看得心里也不免为少年赞叹一声。
此刻能够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收获,少年的决断和魄力的确远非常人可比,而且更是明白人。人人都清楚,眼前的收获和最终能得到的收获一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能忍住眼前的诱惑做出明智的取舍,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这次,人人都知道快要接近峰顶,再没有之前踟蹰观望的情形,见状更多人蜂拥而上。
幸好前面的石阶愈发广阔,转眼石阶上已经站满了人,争先恐后朝前方跪拜下去。一时间,咚咚磕头声竟是不绝于耳,然后就见人影攒动,纷纷踏上更高的石阶。
然而这次,紧随其后的却是无数惊呼声,还有此起彼伏地跌倒惨象。
“怎么回事?”
“不对!”
“为什么不灵了?”
……
刚才,人群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少部分人卓然而立,只是鞠了一躬,没有跪拜下去,这时候却是从容淡定,稳稳踏出了第二步。
短短一步之别,刘恒能感觉到,那种隔阂感又骤然浮现。
“王宇乾!”
本来身在王宇乾等人旁边同时抬脚的杜真武四人,此刻怔怔看着王宇乾等五人和自己隔断开来,相距一个石阶上下对望,顿时就懵了。胡不归最是急躁,猛地伸手就抓向前方吕紫阳,谁知那手掌如同抓在镜花水月之中,从吕紫阳身影中一穿而过,竟抓了个空。
“怎么会这样?告诉我!”
吕紫阳低头俯视这又惊又怒的四人,眼神里有一丝不忍和复杂稍闪即逝,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由得看向了王宇乾。
九英的目光,无数惊疑不定的人们也或明或暗朝王宇乾看去,都在焦虑等待,期望他能给众人一个答案。
王宇乾低头看去,眼神意味难明,却只是淡淡道:“跪下去了,就站不起来了。”
这算什么回答?
人们愕然,面面相觑,都是茫然以对。可惜王宇乾似乎不准备更多解释,朝四人传音吩咐两句,就此看向其他借机朝前的人们,微微眯眼,就要追赶上去。
“什么?你让我回去抢那些垃圾?”
胡不归率先暴喝,满是惊怒和狰狞的怒视向他,“你是看不起人吗,别在那故弄玄虚!别以为你们偷藏什么秘密,就能独霸上面的宝物,就算能上去,你们也别想下来!”
人们一怔,随后纷纷响应,满是嫉妒和不忿的看向那些人。
“对,别想独吞机缘,要么现在把你们的秘密说出来,要么我们就堵在这里!”
“我们不求别的,只要一个公平争取的机会!”
“你们的确强,可我们也不是弱者,莫非诸位忘了双拳难敌四掌的古话?”人们威胁逼迫的话越来越激烈。
“我们这里至少四五百人,你们二三十人再强,能和我们作对吗?”
“诸位,他们想独吞最大的机缘,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把秘密说出来!”
感觉到忽然被引出的众怒,包括白十四都是皱眉,其他人也不得不停下来,沉吟不决。望着那一双双义愤填膺的目光,充满了怒火,早已不再有师门、兄弟、姐妹间应有的亲近和敬畏,熟悉的人都变得分外陌生起来。(未完待续。)